第894章 壹只優雅的聖白虎

　　李夢楠走了，帶著二隊的三人組，以及壹眾妖兵妖寵離去了。
　　杜愚則是留在了昆侖之境·雙生樹下，終日與昆侖神樹為伴。
　　白日裏，他在鋼針暴雨大陣中急速穿梭。
　　夜色下，他在昆侖神樹的輔助下潛行修煉。
　　日夜不輟，循環往復。
　　三年前，年少無知的杜愚曾許下過壯誌豪言，說要用“金烏羽翼做毯、神木樹葉鋪床”。
　　三年後，他做到了壹半。
　　在這大雪紛飛的昆侖之境，杜愚到底還是睡在了神樹大床上。
　　只不過，當他達成這壹成就時，並沒有“君臨天下”的感覺。
　　實力越強，杜愚反而覺得自己實力越低。
　　嗯……聽起來似乎不像人話？
　　對於杜愚用神樹葉鋪床壹事，無論是駐守此處的妖靈部隊將士們，還是神木閣黑袍人士，都沒有敢提出異議的。
　　神樹都自願當床了，誰敢BB？
　　事實上，人們真的認為，杜愚配得上這樣的待遇！
　　所有人都清楚，杜愚在做什麽。
　　每當杜愚遍體鱗傷、滿身血洞的爬出鋼針大陣時，人們更清楚，杜愚要去完成怎樣的任務。
　　可惜的是，除了由衷的敬佩與默默的祈禱，人們做不了任何事。
　　修煉與訓練的時光壹天天過去，轉眼已至兩周後。
　　6月21日這天，破曉時分，杜愚的體內擴散出了壹道風浪圈。
　　狂猛的氣浪，攪得霜雪陣陣亂舞。
　　杜愚盤腿坐在雙生樹葉鋪成的大床上，臉上難得露出壹絲喜色。
　　修行的日子太苦了。
　　內心深處日益倍增的壓力，每日身體所承受的巨大創傷，足以摧垮任何人的神經。
　　在這樣壓抑的日子裏，杜愚終於迎來了壹個好消息——白玉京晉級！
　　妖帝·小成期！
　　“主人。”溫柔甜美的聲線，印入杜愚的腦海。
　　“嗯？”
　　小甜妹輕聲請求著：“我可以出來麽？”
　　“當然。”杜愚壹手掠過腹下，向側方送去。
　　“奈～”白玉京壹聲歡鳴，優美的鹿鳴聲回蕩在雙生樹周遭。
　　她環顧四周，又仰頭看了看參天巨木。
　　隨後，她輕踏雪蹄，來到了杜愚身側，緩緩臥了下來。
　　杜愚關切道：“怎麽了？”
　　雪白鹿首探到杜愚臉側、伸出粉嫩的鹿舌，輕輕舔著杜愚的臉蛋。
　　“呃。”杜愚倒是沒有推搡白玉京。
　　相比於粗魯又狂野的暴君，白玉京溫柔極了，動作很是輕柔。
　　好壹會兒，杜愚才抱住鹿首：“妳怎麽了呀？”
　　小甜妹小聲道：“沒怎麽，就是想陪陪妳。”
　　“呵呵。”杜愚啞然失笑，在這大雪皚皚的昆侖之巔，他的心中掠過了壹絲暖意。
　　“奈～”白玉京壹雙靈動的鹿眸笑瞇瞇的，彎成了兩顆月牙。
　　她左右晃了晃腦袋，鹿角上的幻彩花朵幽幽綻放，四溢著淡淡花香。
　　“妳壹直都在氣海穴內，壹直都在陪著我啊。”杜愚撫摸著懷中鹿首，笑著說道。
　　“不算的。”小甜妹的聲音依舊很小，“那是杜愚陪我，不是我陪杜愚。”
　　“嗯。”杜愚面帶笑意，忍不住低下頭，臉頰枕在了她的額頭上。
　　修煉的日子越是苦楚，身體越是疼痛，這樣溫馨的時刻就越能攻占杜愚的內心。
　　白玉京贏了。
　　趁著美妖狐呼呼大睡的時候，偷偷的將某人的心摘走了。
　　現在壓力給到顏如玉了……
　　杜愚懷抱著鹿首，嗅著淡淡的花香，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然而有人很沒有眼力見兒，偏要在這個時候當電燈泡。
　　“呼～”壹陣微風吹拂，壹道高大的人影，站在了杜愚的床頭處。
　　對方倒也不算太冒昧，畢竟杜愚的床很大很大，所以來者距離杜愚還有壹段距離。
　　關於床鋪過於巨大這件事，也怪不得杜愚。
　　只能說昆侖神樹·妖息之樹的葉片實在是太大了！
　　杜愚直起上身，看向不遠處的男子。
　　對方身著壹襲白色勁裝，頗有古代俠客風範。
　　他的披肩發稍顯淩亂、胡茬細碎，樣貌頗為滄桑。
　　這位男子，杜愚見過不止壹次了。
　　畢竟杜愚已經在這裏修行了2周時間了，以他的目力，豈會察覺不到有人遠遠觀瞧？
　　不過，雙方雖然見過很多面，甚至還曾遠遠的點頭示意過，但雙方從未說過壹句話。
　　今日算是正式結識吧。
　　“杜先生。”男子聲音低沈。
　　杜愚態度友善：“前輩叫我小杜就行。這麽多天了，還未詢問過前輩姓名。”
　　雖然對方只有28、9歲的樣子，但杜愚有壹種預感，此人年歲不低！
　　“昆侖虛·胡壹。”
　　“衣物的衣？依靠的依？”
　　“壹諾千金。”胡壹輕聲說著，目光掃過杜愚懷中的美仙鹿。
　　眾所周知，塵靈鹿壹族是萬物眾生的品質鑒定器。
　　當白玉京滿臉乖巧，無比溫順的依偎在杜愚懷中時……
　　胡壹見到的不只是壹位強大的禦妖者，更是壹個高貴的人格！
　　雙方的確是初識，並不熟絡。
　　但無論是昆侖神樹還是塵靈鹿，都讓胡壹可以放壹萬個心，與杜愚坦誠交流。
　　更何況，胡壹本就是雙生神樹派來的。
　　“杜先生要去摧毀幽寒之樹。”胡壹嗓音低沈，很有磁性，“寒樹本體。”
　　對方執意稱呼“杜先生”，杜愚也沒太糾結。
　　現階段的他，沒心思理會太多事情。
　　“嗯。”杜愚低頭看向美仙鹿，撫摸著她的雪白皮毛，“道行還不夠，神樹說，我還得再練練。”
　　“我看了杜先生的訓練，我想，我可以與您交流交流步法。”
　　“哦？”杜愚轉頭看向男子。
　　他隱隱能感察到，對方應該是壹名禦妖聖。
　　但胡壹並不在大夏七聖之列，這種神秘家族中的隱世之人，仿佛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若不是杜愚身傍使命、居住在這昆侖之巔，恐怕他這輩子也沒機會見到這人。
　　胡壹：“杜先生在躲避枯枝進攻時，以瞬息移動為主、高速移動為輔。”
　　杜愚：“是的，我無法壹直瞬移，因為我要揮舞戰斧、砍伐寒樹。”
　　胡壹面色認真：“施展高速移動技法時，您不該只依賴妖技，壹個人的雙腳，才應該是最大的仰仗。”
　　杜愚思索片刻，稍稍擡起左手：“坐。”
　　妖息樹葉下方，神靈枯枝壹陣蠕動，細密編織、化作了壹把座椅。
　　胡壹：“……”
　　胡家世世代代守護雙生神樹，他們也和世人壹樣，將雙生神樹奉為神明。
　　甚至，胡家人遠比萬物眾生更加虔誠！
　　坐？
　　坐在神樹枝條上？
　　胡壹怎敢行如此大不敬之舉？
　　偏偏昆侖神樹還聽從了杜愚的命令……
　　此刻的胡壹，不知道該怎樣反應。
　　他和他的族人世代信奉、誓死守護的神明，卻好像成為了杜愚麾下的妖植。
　　話說回來，關於杜愚禦雙生樹這件事，似乎在很久之前就有苗頭了。
　　至於雙生神樹是否真的被禦了，尚不得知。
　　目前已知的是，雙生神樹的確很慣著杜愚。
　　也許這算是壹種補償？
　　畢竟，雙生神樹每天都將杜愚抽得皮開肉綻、將他的身體戳得壹個窟窿壹個窟窿的……
　　“是我考慮不周。”杜愚察覺到了對方的抗拒，自知有些失禮。
　　他揮了揮手，神靈枯枝悄然拆解、徐徐收回。
　　杜愚並不知曉，他這簡簡單單的動作，在胡壹和駐守將士們的眼中看來，到底是有多麽驚世駭俗。
　　當大夏妖靈文明之母，聽從杜愚的命令時……
　　那麽這世間的蕓蕓眾生，是否也應該對杜愚頂禮膜拜？
　　此刻的杜愚並沒有太多想法，他只是站了起來，以示對胡壹的尊重。
　　“奈！”美仙鹿不開心了。
　　她剛剛偷走的心，又被主人收回去了。
　　杜愚揉了揉仙鹿臉頰，安慰道：“乖，壹會兒再抱妳。”
　　胡壹開口道：“杜先生，我們去那邊交談吧。”
　　杜愚：“也好。”
　　“奈。”白玉京忽然壹歪腦袋，雪白鹿角將主人拐上了背脊。
　　既然不能抱著我，
　　那妳騎我總可以了吧？
　　杜愚無奈的笑了笑，揉了揉雪白鹿背。
　　白玉京跟著引路的胡壹，走出去百米開外，胡壹這才停下腳步、朝著遠方揮了揮手。
　　杜愚順眼望去，頓時眼前壹亮。
　　白虎？
　　杜愚並不知道此妖獸的學名是什麽。
　　因為大夏的書籍、妖靈圖鑒、網絡等等壹切可查資料中，並未收錄此類妖獸。
　　甚至連杜愚在山界尋到的《萬妖錄》內，都沒記載這類生靈。
　　“呼～”雪山峰頂處，白虎向前邁了壹步，身影破碎成風。
　　而當它壹爪落下時，這只體長10米的巨大妖獸，已然站在了眾人面前。
　　這是……妖聖？
　　體型只是壹方面，主要是杜愚感受到了對方的磅礴氣勢。
　　此白虎的實力等級，絕對在自己之上！
　　威武白虎，身上印有條條灰黑色的紋路，粗大虎尾如若鋼鞭，不輕不重的抽打著雪地。
　　它高傲的揚著虎首，以絕對的王者姿態，俯視著周遭生靈。
　　“奈～”白玉京有壹點慌。
　　面對食肉動物，小白天生就有些許畏懼，就更別提，這只白虎是壹尊妖聖了。
　　“別怕。”杜愚擡起手，揉著白玉京的下巴，“先回來吧。”
　　“噗～”小甜妹立即返回了杜愚的體內。
　　白虎並未發難，而是安靜的看著這壹幕。
　　它那壹雙虎目呈冰藍色，美麗無暇，其中並無兇殘、暴虐之色。
　　反而是有些許仁愛之意？
　　杜愚險些認為自己看花了眼！
　　但眼前的白虎，的確脫離了野獸的範疇。
　　它就像是壹位氣宇軒昂、相貌堂堂的帝王，靜靜端坐於王位之上，看著自己治下的子民。
　　就在杜愚嘖嘖稱奇時，胡壹詢問道：“杜先生可曾觀察過妖獸的步態？”
　　步態？
　　杜愚搖了搖頭。
　　胡壹轉頭望向白虎，規規矩矩的施了壹禮：“麻煩了。”
　　白虎默不作聲，緩緩邁開步伐。
　　如此龐然巨獸，步伐卻是輕盈得可怕。
　　它在雪中漫步，並做到了“踏雪無痕”，所過之處未留下半點爪印。
　　“杜先生且看聖虎步伐、觀其行進姿態。”胡壹來到杜愚身旁，開口說著。
　　嗯……貓步唄？
　　杜愚細細觀察著，僅從步伐上來說，白虎與荒銀猞好像沒有太大區別？
　　荒銀猞與白虎同樣體態輕盈、迅敏異常，但暴君的戰鬥姿態，更傾向於“迅猛”。
　　眼前這只妖聖·白虎，則是飄忽不定，其血肉之軀就像是壹股風，仿佛隨時隨刻會飄遠、消散。
　　“註意看聖虎爪下的發力點。”說話間，胡壹擡起手掌。
　　人寵聯合技·風殺大陣！
　　霎時間，無數風刃自白虎面前撕扯開來。
　　妖聖白虎凜然不懼，壹步步走進了風殺大陣中，步伐不疾不徐。
　　接下來的壹幕，讓杜愚目瞪口呆！
　　亂風叢中過，片刃不沾身？
　　白虎妖聖時而歪頭、時而屈身，時而輕擡虎爪、彎曲虎尾。
　　在密密麻麻的小風刃中，如此龐然巨物，竟然毫發無損的穿行過去了？
　　要知道，陣中的小風刃可是雜亂無章的，毫無規律可言！
　　顏如玉也曾在風殺大陣中閃轉騰挪，但她的體型很小，且更關鍵的是，小顏有杜愚幫助。
　　焚陽之眼下，小顏同樣做到了毫發無損。
　　而眼前這頭白虎妖聖……
　　它並未回頭，怎麽知道後方的情況的？靠感知麽？
　　而且，白虎幾乎沒有大幅度的動作！
　　唯有三兩次躲閃，它移開了短短2、3米的距離，但很快，白虎就又回歸了之前的行進軌跡上。
　　神乎其技！
　　就這樣，白虎穿越了風殺大陣，也將密密麻麻的風刃甩在了尾後。
　　它姿態傲然，但並不是因為穿越了風殺大陣，畢竟這沒什麽好驕傲的。
　　只是尋常操作罷了～
　　而白虎忽然調頭，又返回了風殺大陣中，似是要在其中穿個來回？
　　不，不是來回。
　　杜愚意識到，自己低估了虎聖的逼格！
　　只見白虎不斷微調著龐大身軀，躲閃著壹記記小風刃，而後，它竟停在了風殺大陣的正中央？
　　“啊？”杜愚微微張著嘴，“這……啊？”
　　在無盡的風刃中，白虎妖聖蹲坐了下來。
　　它甚至還擡起了壹只虎爪，輕輕舔了舔。
　　優雅，
　　可真是太優雅了！
　　虧我剛才還覺得妳威儀莊重，有帝王之風。
　　沒想到啊沒想到，
　　原來不是帝王，而是逼王……
　　“呼～”風雪亂舞，大陣消散。
　　壹片狼藉的場地中，唯有壹只白虎靜靜蹲坐著，愜意的舔著虎爪。
　　胡壹：“杜先生可有些許感悟？”
　　杜愚想了想，道：“白虎妖聖的每壹次細微移動，包括彈步、歪身等動作時，都是由爪趾部位發力，而非整個虎爪？”
　　胡壹點了點頭：“杜先生好眼力。”
　　遠處的白虎妖聖終於舔完了爪子，轉頭望來。
　　那壹雙冰藍色的虎眸，細細打量著杜愚。
　　杜愚心中微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對方這審視的眼神……
　　好像帶著點“挑選”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