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後生

　　“風前輩。”楊青青拎著杜愚的脖頸，輕輕撥向壹旁。
　　杜愚：“……”
　　楊青青開口道：“我還有壹位弟子，正在趕來的途中，您是否能再等候壹會兒？”
　　風無痕有些疑惑：“哦？”
　　楊青青解釋道：“我這位弟子擁有壹件上古靈器，可以安撫萬物生靈的情緒。
　　那陰雲之上的雷霆巨獸，是壹直處於憤怒狀態，性情暴躁。
　　想要與之和平交涉，我們得施展些手段。”
　　“可以。”風無痕點了點頭。
　　杜愚不由得心中好奇。
　　他自然清楚，風無痕的時間有多麽寶貴。
　　但是這位前輩，好像真的很好說話的樣子？
　　局裏專門請這位前輩過來，為自己保駕護航，恐怕也是看中了他的和善性子？
　　若是換壹個脾氣大的，陪自己去面對上古牛牛的話，壹旦態度稍有不對，恐怕就會引起牛牛的不快。
　　雙方要是真懟起來了，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感謝風前輩理解。”楊青青輕聲說著。
　　風無痕轉眼看向杜愚：“妖友，聽聞妳擁有壹只噬海龍龜，且是至聖級別。”
　　“是的。”杜愚連連點頭。
　　風無痕請求道：“可否引老朽去拜會壹下，壹睹至聖風采？”
　　“當然可……”杜愚話未說完，忽然轉頭看向了楊青青。
　　楊青青輕輕頷首：“去吧，妳帶風前輩先回酒店，我在此處等劍州。
　　壹小時後，我們在酒店匯合。”
　　“是。”杜愚這才轉頭看向風無痕，“風前輩，請。”
　　風無痕笑吟吟的，眼神在師徒二人之間來回掃了掃，似是很滿意杜愚這般尊師重道之舉。
　　只見風無痕稍稍轉身，同樣做了個“請”的手勢。
　　說真的，杜愚總感覺心裏不踏實。
　　堂堂大夏七聖，對自己這位小學徒，著實是客氣得過分了……
　　杜愚引著風無痕，飛快出離山火刀異境，前往妖寵中心－酒店部。
　　楊青青目送著徒兒離去，隨即轉身望向壹旁，輕輕招了招手。
　　幾名士兵立即趕來，態度恭敬：“青師。”
　　楊青青：“壹會兒我要帶山火刀離去……”
　　這邊的楊青青在做最後的準備，而杜愚則是引著風無痕，回到了之前的雙人標間裏。
　　隨著山海鐘擴大、收束，二人也站在了壹片海礁上。
　　風無痕打量著周圍環境，輕聲道：“來之前，老朽也曾聽聞，妖友有壹個蘊含天地的上古靈器。
　　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
　　“這裏是海界，壹會兒我們要執行任務的地點，在山之界。”杜愚足下纏風，高高飛起。
　　“山界、海界。”風無痕若有所思的喃喃著，跟隨杜愚高高飛起。
　　僅壹眼，他便看到了海島正中央、那宏偉壯觀的參天古木！
　　沙棠樹枝葉繁茂，深紅色的葉片仿佛能染紅天際，頗有遮天蔽日之勢。
　　風無痕遙望古木：“這是壹株聖級妖植？”
　　杜愚：“是的，樹名沙棠，曾是這海之界的管理者之壹。”
　　風無痕：“現在？”
　　“啊？”杜愚楞了壹下，想了想，道，“現在它是我的妖植。”
　　雖然心中已有預判，但聽聞此言，風無痕依舊是滿心感慨。
　　沒想到此次出山，竟然會遇到如此後生！
　　自己才閉關了多少年？
　　這世間的變化，是不是太大了些？
　　這位人族少年，不僅有至聖歸心，更有聖級妖植，給這個孩子看家護院？！
　　這……
　　壹老壹少飛掠過海棠林，沙棠府自然映入風無痕的眼簾。
　　看著古香古色的宅院建築，風無痕啞然失笑：“妖友好雅興。”
　　還真讓自己給說著了！
　　這壹株聖級妖植，還真就是給杜愚看家護院的。
　　“風前輩。”杜愚撓了撓頭，“您還是叫我小杜吧？小愚也行。”
　　風無痕足有壹百三十多歲，自己才20歲。
　　真·零頭都不到！
　　對杜愚而言，風無痕甚至都不是爺爺輩兒的，還得再往上搗輩分呢。
　　風無痕：“妖友切莫自謙。
　　妳能收得聖級妖植，又能禦得至聖妖獸，自然有獨到之處。”
　　杜愚：“……”
　　妳看妳，還是誤會了吧？
　　我哪收的了沙棠樹啊，就是它孤獨寂寞了數百年，我趁虛而入罷了。
　　而且，我哪能禦得了至聖？
　　明明是人家禦我啊！
　　我純粹就是個吃軟……呃。
　　杜愚內心虛得很，飛掠過塵靈花園，急速墜落在島北－紫澤湖畔。
　　這壹方天地，的確讓風無痕嘖嘖稱奇，但面對神秘的紫澤水，他還是忍住了、沒有詢問。
　　風無痕顯然意識到了，至聖就在湖中潛藏。
　　“前輩稍等。”說著，杜愚上前數步，腦中呼喚著，“青瓷？”
　　“嗯？”壹道清冷聲線，印入杜愚的腦海。
　　杜愚交流道：“局裏請來了大夏七聖之壹·風無痕前輩，陪我們壹同執行任務。
　　風前輩想來拜訪壹下妳。”
　　緩緩的，壹道絕美身影，從神秘的紫澤湖水中浮現。
　　風無痕眼眸壹凝，當即察覺到，這名女子並非肉身，而是壹股妖魄！
　　風無痕抱拳拱手，態度恭敬：“人族風無痕，見過至聖龍龜。”
　　天青瓷淡淡掃了壹眼風無痕，緩緩飄落杜愚身側。
　　杜愚：“……”
　　不愧是至聖大人，霸道哦！
　　察覺到氣氛陷入沈寂，杜愚開口道：“壹會兒等付師兄來了，咱們就組隊，壹起去見上古牛牛。”
　　“嗯。”天青瓷輕聲應著，上下打量著風無痕。
　　風無痕則是靜靜的佇立著，任至聖大人審視。
　　這感覺……怎麽說呢？
　　就很奇妙～
　　杜愚對風無痕很尊敬，在他面前，自我定位為“小學徒”。
　　而風無痕又對天青瓷很尊敬，在至聖面前，同樣恭敬有加。
　　正當杜愚又想開口時，天青瓷忽然說話了。
　　她輕聲道：“氣勢不錯。”
　　風無痕笑著回應：“過獎了。”
　　天青瓷淡淡道：“若是交涉時出現意外，妳可護我主周全？”
　　風無痕面色嚴肅了下來，沈聲道：“這是大夏交予我的任務，風某人自當竭盡全力！”
　　天青瓷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吧，妳有何疑惑。”
　　風無痕臉上再度露出笑容：“至聖好眼力，風某的確有些許困惑，想請您指教壹二。”
　　“嗯。”天青瓷輕輕頷首。
　　風無痕：“關於至聖境界，我等人族，可有機會探尋壹二？”
　　天青瓷搖了搖頭：“不清楚，尚未見過。”
　　“嗯。”風無痕沈吟片刻，繼續道，“風某體內有3只妖聖，陪伴風某許久，也都修煉至巔峰。
　　可否請您指點壹番，讓幾只妖聖，壹窺至聖境界之奧秘？”
　　天青瓷卻是身體橫移，印入了杜愚的身軀。
　　腦海中，傳來了天青瓷的話語：“是否教導，妳決定吧。”
　　杜愚：“這？”
　　小焚陽：“可不是所有物種都能至聖的哦～”
　　杜愚探尋道：“那我們要教導麽？”
　　小焚陽：“這個人要守護妳誒，留下壹分善緣也好～
　　說不定，他未來還能幫我們去打幽寒之樹呢。
　　不過妳可要提醒他，別抱太大希望哦，每個種族的天賦是不同的。”
　　杜愚心中暗暗點頭：“那咱們先看看他的妖寵？”
　　小焚陽：“好呀好呀，讓我看看，他都有什麽好東西～”
　　杜愚擡起頭來，看向風無痕。
　　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風無痕似是意識到了什麽，對於杜愚“禦妖”的本領，更是驚嘆不已。
　　顯然，至聖龍龜對於這壹問題，選擇了尋求主人的意見。
　　風無痕抱拳拱手，笑道：“妖友，可願賜教？”
　　杜愚是萬萬沒想到，有朝壹日，自己竟能給大夏七聖講課！
　　這上哪說理去～
　　只見杜愚點頭道：“風前輩，您先把聖寵喚出來吧。”
　　“好！”風無痕後退數步，閉上雙目，“稍等。”
　　不出幾秒鐘，壹股濃郁的風妖息席卷開來。
　　隨即，壹只雪白細犬赫然成型。
　　風系妖獸·風饕犬！
　　可怕的是，即便達到了妖聖級別，風饕犬的體長也才3米左右，高2米出頭。
　　杜愚算是徹底看出來了，風饕壹族是真的長不大。
　　也是真的細～
　　“嚕。”風饕犬發出了陣陣喉音，昂首挺胸，看向前方的人族少年。
　　小焚陽有些失望，小聲嘀咕道：“原來是細狗哦。”
　　杜愚：“……”
　　小焚陽：“這壹種族恐怕難以至聖，印象裏，細狗壹族連妖聖都沒有呢～
　　這個年輕老頭很厲害呀，竟能培養出壹只細狗妖聖。”
　　杜愚弱弱的交流著：“有沒有可能，人家叫風饕犬。”
　　小焚陽：“嘻嘻～”
　　只見風無痕再度探手，精純風妖息湧上天際。
　　狂暴氣浪之下，杜愚壹手遮在眼前，後方的紫澤湖水也是陣陣翻湧。
　　“唳～～～”悠長的鳥鳴聲，響徹海之界。
　　似鸞似鳳的鳥兒，舒展著藍灰色的羽翼，雙翼竟接近百米之長，可謂是遮天蔽日！
　　雖然體型無比壯觀，卻不掩其婀娜體態。
　　小焚陽壹聲輕呼：“哇！”
　　“悲，悲海鳥？！”杜愚也是驚了，壹雙眼睛睜得老大。
　　“哦？”風無痕有些詫異，“妖友竟認得此族？”
　　杜愚：“啊！”
　　我可不認得嘛！
　　我才在大海上救了壹只，我能不認識嗎！
　　不過，悲海鳥不是說，它是最後的族人了麽？
　　風無痕仰望著悲海鳥：“妖友倒是學識不淺，現如今，悲海壹族早已絕跡。”
　　說著，風無痕深深嘆了口氣：“她怕是這世上，最後壹只悲海鳥了。”
　　“唳～～～”悲海鳥壹聲嘶鳴。
　　這壹種族，身上的悲劇色彩實在太過濃郁，即便是正常鳴叫，其中也摻著淡淡的憂傷。
　　鳥鳴聲過，氣氛也有些沈重。
　　正當壹主壹寵哀嘆、落寞之時……
　　杜愚嘴裏突然冒出來壹句：“並不是。”
　　風無痕：“什麽？”
　　悲海鳥垂下鳥首、望著小小的人族少年。
　　杜愚看向風無痕：“風前輩認為，我是在古籍上知曉悲海壹族的？”
　　風無痕心頭壹震：“妳的意思是？”
　　杜愚：“這個月月初之時，我在大海上，曾解救了壹只悲海鳥。”
　　風無痕：？？？
　　悲海鳥怔怔的看著杜愚，壹時間，竟然忘記了扇動羽翼。
　　堂堂妖聖，就這樣垂直垂落而下。
　　待悲海鳥反應過來之時，已經距離海面很近了。
　　她再度扇動羽翼，頓時將紫澤湖攪得壹團糟。
　　天青瓷微微皺眉，擡眼望向天空。
　　杜愚壹手捂住頭頂鴨舌帽，開口道：“那只悲海鳥也認為，它是這世上最後的族人了。
　　我遇到它的時候，它正與大海抗爭。
　　但它已經被天性、被宿命折磨了上百年，身心俱疲。
　　在那場海上暴風雨中，悲海鳥欣然赴死……後來，我救了它。”
　　杜愚話語壹停，只感覺壹股濃郁妖魄，籠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悲海鳥的妖魄。
　　杜愚體內，原本神色不愉的天青瓷，也漸漸露出了壹絲愁容。
　　悲海鳥妖魄內藏著的孤獨、悲傷與淒苦，是尋常生靈難以想象的。
　　而天青瓷的心，顯然不是石頭做的。
　　“妳……嗯，妳想要見它？”杜愚擡起頭，望向遮天蔽日的婀娜鸞鳥，“可我已經把它放了。
　　它回歸了那片海域，繼續抗爭宿命。
　　不過妳放心，它不再壹門心思求死了，而是想要修煉提升、沖破枷鎖。
　　對了，它給過我壹個信物。
　　沙棠，妳去我書房，把悲海鳥的羽毛拿來。”
　　話音剛落，悲海鳥已然降落下來。
　　她探下修長纖細的頸項，巨大的花紋鳥首，抵向杜愚的小小腦袋。
　　悲海鳥妖魄中，傳來了陣陣啜泣聲音：“謝謝妳，人族。
　　謝謝妳，善良的孩子。”
　　那抽泣的顫抖聲音，聽得杜愚有些心酸。
　　看來，自己解救的不僅是壹只悲海鳥，還有另壹個孤獨困苦的靈魂。
　　說不定……自己很可能挽救了壹支妖獸種族！
　　驀的，壹顆巨大的淚珠，忽從鳥眼中垂落。
　　僅僅壹顆淚珠，便將杜愚整個人都淹沒了。
　　風無痕壹手摸著風饕犬，望著自家的妖聖，垂首輕輕磨蹭杜愚的模樣……
　　不由得，他深深嘆了口氣。
　　他是來完成大夏交代的任務的，也是來請教至聖龍龜的。
　　但風無痕從未想到，真正帶給他心靈震撼的，甚至是禦妖壹途的救贖的，是這位人族少年。
　　後生可畏？
　　這已經不僅僅是“可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