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壹章 聖莎莉

　　上京深處的密室中，鼠魔神莎莉對鏡觀察自己身上的變化。
　　她現在大約2.1米高，遠遠高出人類，身體微微向前佝僂，面容混合著明顯的鼠類特征，兩眼狹長血紅，牙齒銳利，她的脊背上豎向排列著鋒利骨刺，壹條大約70厘米長的細尾在身後掃來掃去。
　　比半年前看起來更像人了壹點，莎莉心道。
　　雖然在所有人類眼中還是異類，但莎莉知道她正在漸漸變得有人樣。
　　莎莉對鏡發出壹聲低低吼叫，爬回自己的座位前，戴上耳機，面對耳麥和高級聲卡，開始回應彈幕。
　　“好啦～我回來啦～我會壹直在這裏陪著大家的～大家今天有沒有好好生活呢？”她的聲音經過設備處理，變得極致甜美，足以令任何男人心跳加速。
　　“寶貝兒晚上好啊～寶貝兒的聲音還是這麽好聽～”
　　“贊！贊！贊！”
　　“老婆～”
　　“莎寶～”
　　“聖莎莉可愛捏～”
　　“聖莎莉小姐現在是大明星了～”
　　看著熒幕上飛掠的彈幕，莎莉修長鮮紅的舌頭舔了壹下自己鋒利的門齒，隨後發出可愛的聲音作為互動。
　　她現在已經很懂得如何駕馭直播間的數萬同接觀眾，能夠預料他們會如何反應。
　　鼠魔神莎莉背後，壹個穿著白色外套、黑牛仔褲的年輕女人走進房間，等待著接應她晚間直播的工作，巧妙地將自己的身形藏在鏡頭之外。
　　鏡面映出那白外套女人的容貌，在莎莉的視覺中，那單薄的衣服下掩蓋的是膨脹的囊腫、畸形的肉山。
　　她是莎莉的工作夥伴“白桃”，經營直播的本領比莎莉只高不低。
　　她們總有壹天會制霸整個虛擬直播界的，在“聖莎莉”這壹光輝無暇的虛擬皮套之下，她們從未感到過如此安全。
　　“吱吱吱吱～”莎莉發出老鼠叫，作為保留節目，雖然是作為人類世界流行的偶像，但她還是在暗中引導鼠人。
　　自從在戰爭中用大電磁炮摧毀近島號，協助尼斯托公司戰勝新希盛集團，莎莉就壹直致力於改善鼠人的生存狀況。
　　在莎莉引導下，越來越多的鼠人“混入”尼斯托公司，從窘迫不堪的下水道回到真正的人類社會。
　　得到體面的工作環境與充實的社會生活後，鼠人就能逆轉變化，逐漸將毛發和牙齒退化掉，恢復人類的外貌與活動能力，自然地回歸人類社會。
　　鼠村裏的老鼠數量也大幅減少，鼎盛時有十多萬鼠口，現在只剩寥寥幾百頭鼠人，它們對回歸人類社會沒有特別大的追求，繼續侍弄著鼠村裏的蘑菇地。
　　總體來說，莎莉至少已經讓北部列島80％以上的鼠人都變回了人形，而他們雖然離去，但也暗中感激，不斷向鼠魔神莎莉祈禱，增加她所獲的信念之力。
　　工作結束後，莎莉便轉為真正的直播偶像，起初壹直沒有起色，直到白桃到來才幫她弄明白了直播界的門門道道。
　　晚上18點壹到，莎莉便離開座位，換白桃頂上去。
　　她們交換了壹個默契的目光，壹頭2米多高的碩鼠，壹座藏在衣服下的肉瘤團，親密無間。
　　白桃坐上座位，用紙巾擦幹囊腫頂端分泌的血液，隨後開始應對彈幕。
　　“耶誒～這麽多彈幕，今天也這麽需要人陪嗎？今天也是100斤的聖莎莉小姐隨意把玩哦～”白桃用嬌媚的語氣說，專供錄音直播的先進聲卡讓她聽起來跟莎莉完全無差異。
　　“可愛滴捏～”
　　“我超，滑了”
　　“呃呃。”
　　“打個郊縣。”
　　“裏人格總算出來了”
　　“電子苕皮來了”
　　“麻麻的”
　　“我們這是淩晨2點，剛好睡了，還好醒來後聖莎莉就會回來捏～”
　　“恭迎真正的聖莎莉小姐！”【Lv93.聖莎莉小姐的狗打賞100萬。高亮剩余時間23：59：59】
　　莎莉退到旁邊，看白桃如何迎合直播間裏幾十萬翹首以盼的觀眾。
　　經由先進三維造影技術和實時編輯程序的支持，白桃能夠隨意生成和變化自己直播中的虛擬場景。
　　此刻白桃正在搭建派對房間，設計汁男外觀，準備大辦壹場，為直播間觀眾奉上最佳的風光聲色體驗。
　　她還設置抽獎，頭等獎可以直接進入，二等獎是無修人物檔案，可以下載到自家的設備裏隨意投遞遺傳信息，三等獎可以幫打膠。
　　壹批害怕看到“聖莎莉”進入裏模式而破壞美好印象的粉絲快速退場，另壹批粉絲則迅速帶著紙巾、潤滑油和知覺傳導頭盔進入直播間，夜間的聖莎莉可以壹次幫1000人打膠。
　　莎莉臉都紅了，她能感到自己被壹種神聖的力量浸泡著，這是萬眾的渴望和幻想，經過變形和折射後，扭曲的信願投射到她身上，在莎莉身上累加著不同形狀和尺寸的烙印。
　　白天時候收集的印象可以讓莎莉變得更美貌、更像人，夜晚收集的印象也可以讓她更富有“吸引力”，總之是可以幫她從怪鼠信仰的外觀慢慢扭轉回來。
　　這種變化走到盡頭，莎莉還會變得比以前更好看。
　　她感到自己愛著他們，雖是老鼠中的魔神，但莎莉的愛已經超過了鼠人種族，遍及到所有人類觀眾之上。
　　她愛他們。
　　由於希利斯之海技術的限制，只有尼斯托公司系統轄下的居民才能收聽到聖莎莉的頻道，主要包括北部列島全境、查羅洲和嘉龍坡。
　　在“大隔斷”之前，莎莉已經慘淡經營許久，原先在海外就積累了上百萬粉絲。
　　現在他們也不離不棄，即便樹起高墻，他們也嘗試翻山越嶺，定期收看聖莎莉的直播間，冒著被企業安防逮捕的風險私自搭設信道，上傳、復制和擴散聖莎莉的錄播以及切片。
　　薪火相傳，擴散聖莎莉的光芒。
　　這些粉絲令莎莉意識到虛擬偶像是連接世界的力量。
　　粉絲們——
　　那些省下飯錢來給直播間打賞的人。
　　那些收入只有幾千還在支持自己的人。
　　那些即便工作極為忙碌也不願錯過直播的人。
　　那些真正把自己當媽媽、女兒或者女朋友來養的人。
　　那些即便主播犯錯也會通過腦補來美化她行為的人。
　　那些明知聖莎莉在“夜晚模式”會被灌得跟流心泡芙壹樣，還是對聖莎莉毫無偏見的人。
　　還有最重要的，那些享受直播，願意為聖莎莉付出時間和註意力的人……
　　在這壹刻，他們全都拋下了偏見，成為聖莎莉的忠實觀眾，渴望和她互動，享受這份純凈的美好。
　　沒有族裔、身份和等級之分，全都是聖莎莉的粉絲。
　　同樣，她的視頻也連接著世界各地的鼠人們。
　　莎莉在直播期間經常會模仿老鼠叫聲，這實際上是鼠人內部通行的話語。
　　鼠人本被摒棄在世界之外，而壹旦有契機接觸到聖莎莉的音像資料，就會被莎莉發出的“鼠聲”所吸引，意識到皮套形象背後是壹只大老鼠，從中分辨出唯有老鼠能理解的信息，從而有意無意中被“聖莎莉”吸引。
　　世界範圍內最偉大的鼠鼠——莎莉。
　　被她所吸引，鼠人剛開始只是繼續收集聖莎莉有關的直播信息，後來則想盡辦法混上船只、飛機，溜到北部列島。卑弱的鼠人們小心翼翼、竭盡全力，為的是與聖莎莉靠得更近壹些。
　　進入北部列島的外地鼠人數量越來越多，莎莉估計每天都有幾百頭鼠人偷渡到北部列島，她也盡量找齊並收容它們，讓它們接受回歸人類社會的課程。
　　看著已經進入直播狀態的白桃，莎莉微微壹笑，退出房間。
　　莎莉已經遣散自己以前的保鏢、傭人和追隨者，獨自在上京舊下水管道裏經營自己的生活。
　　壹個叫姜巖的男人，據說是白桃的男朋友之類，願意把他的身份借給她們活動，這樣莎莉就能以姜巖的名義訂購物資、搭設網線、註冊信息並獲得水電供應，把這座廢棄地下設施註冊為工作室。
　　為了白桃，姜巖也放棄了他體面的工作。
　　姜巖原先是尼斯托公司的前端開發工程師，收入極高，後來則離職，轉而當了便利店主，從此接觸各路貨源而非代碼，只為方便白桃和莎莉采購物資。
　　此刻，快遞員已經將這壹周的補給運輸過來，堆滿門口。
　　待察覺車輛已經開遠、快遞員離開後，莎莉又檢查了壹遍入口處的攝像頭，確認無人，這才開門出去收快遞。
　　現在莎莉的怪鼠形象可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否則新的怪談流行起來，她們就得卷鋪蓋搬到別的地方去住了，到時候壹切直播設備都要重新安裝，麻煩得很。
　　她打開鐵門，將貨物抱起來。
　　莎莉感覺自己好強壯，現在這副碩鼠之身，堪比人類中的強力運動員之類，50多斤的貨物，對她來說就跟提蔬菜籃壹樣輕松。
　　帶入裏屋，她將厚厚的包裝盒拆開，拿裏面的東西來補充自己和白桃的溫馨小家，這地方位於地下，原先是個汙水池管理員的辦公室，狹窄而且逼仄，但卻是莎莉最喜歡的，讓她想起陰暗的鼠道。
　　如果讓莎莉住在什麽大平層、豪華套間裏，她反而不自在。
　　“嘰嘰嘰嘰～”莎莉發出小老鼠壹樣歡快的聲音，完成自己的開箱使命。
　　她最喜歡的是零食，薯片、江米條、紅豆餡的大福以及抹茶口味的奇巧威化巧克力，此外還有水果，包括葡萄、甜瓜以及橙子，在它們的盒子上都貼著產地。
　　尼斯托公司現在深入生活的方方面面，連水果也大部分是尼斯托農業生產的，其中有壹大盒尼斯托“金牌種植園”出產的草莓。莎莉特別特別愛吃草莓，而且草莓也不貴，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莎莉吃了睡、睡醒了直播，然後再吃。
　　與莎莉不同，白桃還買了非常多漫畫和書籍，白桃很有文化，非常淵博而且聰明，對文學、藝術的造詣也很深，時常通過最新的漫畫和音樂來充實自己。她愛看的文化產品莎莉都看不懂，因而莎莉很尊敬白桃。
　　白桃還會買小玩具以及電子產品。這裏房間很窄，放不下高大的虛擬艙，但白桃也不會放棄遊戲追求，會買齊最新的遊戲機和最大的顯示器，在不直播的時候夜以繼日地打遊戲，跟上目前最新最潮的時尚潮流，再直播遊玩，確保不會在遊戲方面落伍。
　　她還以宣傳遊戲藝術而聞名，許多遊戲立意深遠、內涵豐富，但因缺乏宣發且噱頭不夠而苦惱。它們的制作商就會來找聖莎莉合作，請“聖莎莉”積極直播這些銷路不暢但極有內涵的遊戲，白桃便在晚間檔為直播間的觀眾引薦這些好作品，在品位這塊確實拿捏了。
　　以上種種，令夜間的聖莎莉吸引力絲毫不比白晝差，各有壹批擁躉。
　　由於微十月銷聲匿跡，真人偶像之風漸漸退卻，虛擬偶像產業重新崛起，莎莉很滿意現狀。
　　她的目光移到補給箱最底層，那裏還有壹包包白桃從秘密渠道采購的“私人消耗品”。
　　郵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