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真相

　　凜音想增強黑客技術，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還不夠強，遠遠不夠。
　　之後的日子裏，凜音對希利斯之海的技術更加精通，穩紮穩打，已經完成30％的學習課程。
　　有件事讓凜音感到很奇怪。
　　在辦公室裏，她每天都留下大量外賣盒子、可樂罐、臭襪子和臟衣服，可每當她醒來，所有垃圾都被收拾，所有衣服都被洗過，整座辦公室都光潔如新。
　　她原本以為徐煬和清潔機器人幹了所有的活，直到後來她才知道背後那嚇人真相。
　　凜音在自己的腦植入物設定了壹個喚醒程式。
　　午夜3：00，程式就會刺激中樞神經使她蘇醒，她壹定要知道到底是誰在給辦公室保潔。
　　於是，當凜音在淩晨睜開眼睛，爬起來，她便看到莉拉·尼斯托在實金大廈擦桌子。
　　她呆住了。
　　完全地、從頭到腳，凜音無法動彈分毫。
　　這件事對凜音沖擊力之大，不亞於她逃出收容所後第壹眼看到的那片荒郊野嶺。
　　她從沙發上甩掉毯子，難以相信眼前所見。
　　北部列島最有權勢的女人竟然在辦公室裏擦桌子……
　　說出去誰會相信！
　　如日中天的尼斯托公司，現今最令人敬畏的公司領袖、最銳意進取的改革者莉拉·尼斯托，居然在收拾房間！
　　雇員多達55萬人的尼斯托公司的總裁，現在在自己眼前擦桌子……
　　然後她看到她擦玻璃、掃地和倒垃圾。
　　凜音迅速縮回去，閉上眼睛，裝作自己從未看過這壹切，把這當成壹場夢。她好後悔自己為什麽有著如此旺盛的好奇心，本不該這樣。
　　凜音感到沙發另壹側沈了下去，莉拉坐在她身邊。
　　“感到奇怪？”莉拉冷冷地說。
　　凜音睜開眼睛，看到莉拉端端正正地坐著，就像她接受媒體采訪那樣，總是板著臉壹絲不茍。
　　雙目如寶石蔚藍，淡金色長發柔順，人工合成皮膚白皙無暇。當凜音下意識地掃描莉拉，她立刻被最高規格的防火墻所攔截，網安模塊中暗藏殺機，凜音壹旦試圖偵測端口就會遭到反制、引火燒身，迫使她立刻中斷掃描。
　　莉拉用的是人造身軀。凜音確認了這壹事實，原先她只能通過畫面片段來判斷，現在則壹清二楚。
　　非常昂貴的高級定制版本，有人專門為莉拉訂做了這樣壹副天衣無縫的身體，與她“生前”的形貌別無二致。
　　是誰有這樣的閑情逸致，令壹名廢棄的實驗品魔女從垃圾堆裏重生？
　　見凜音不說話，莉拉從白色外套口袋中取出壹盒洛琦牌香煙。
　　“抽煙嗎？”莉拉將煙盒舉到凜音面前。
　　“很久沒抽了。”凜音看到細長的煙，放松不少，她從中拿出壹根，用自己的指尖點火器將它點燃，也幫莉拉點上。
　　舒服、輕松又提神。
　　煙霧進入凜音的改造肺，置人於死地的致癌物遇到的盡是碳纖維和過濾棉。
　　莉拉是機器身體，抽的只是壹種對往日記憶的復讀。
　　共同愛好拉近了距離，過不到幾分鐘，她們在沙發上的姿勢就變得懶散起來，凜音之前還覺得莉拉有種生人勿近的清冷氣質，如今也覺得她不甚危險。
　　“妳做夢嗎？”莉拉瞥了壹眼凜音。
　　“從來不做夢。”凜音解釋，“接受了特定改造，夢變成了影碟機，放映著我入睡前設定的篇章。”
　　“電影？”
　　“我雙眼紀錄的影像，包括被我殺的人和死在我身邊的人，還有我重視但是已經死去的夥伴們。”
　　凜音就經常回憶那個單純的好孩子陸鏡，如果壹直都是那樣該多好。
　　“戀舊會讓妳心安。”莉拉呼出壹口煙霧，她的察覺魔力捕捉到上千萬顆粒在空中飄蕩，“無夢是件好事，代表妳不用受某人的精神幹擾，很好，妳不會被她變換心神。”
　　“所以……尼斯托公司的社長，為什麽會在這裏做衛生？”凜音試探著問。
　　“等著魔力自然恢復，以及打發時間。”
　　“噢，我還以為……社長也跟網監先生壹起過O生活。”凜音松了壹口氣。
　　莉拉偏過頭，沒有說話。
　　凜音立刻站起來。
　　“等會！”凜音又驚奇又壓低聲音，“是在我之前睡覺的時候嗎？妳們……”
　　“他貼心，在這方面有天賦，有品位。”莉拉不想把自己對主人的愛說出來，只挑了最微不足道方面說。
　　“看得出來。”凜音意味深長地說，她眼神狡黠，姿態誘人，“妳很需要他。”
　　“我認識他在很久之前。”莉拉繼續吸煙，然後沈默不語，“妳不會明白的。”
　　“那麽，換個話題，尼斯托公司現在在做什麽？”凜音慢慢坐下。
　　“從被俘的‘惡獸’身上找點線索，看看榎本銀行是否牽扯其中。”莉拉給凜音轉了6萬資金，“這是妳們上次順利保護首映式的分紅，這筆錢屬於妳。”
　　分紅？封口費！凜音將卡收起，室內的煙霧讓她感到頭暈。
　　她走到陽臺上去吹風，同時也接著抽煙，洛琦香煙是個好牌子，勁大，有時會讓她忘記壹些事情。
　　“大家都對不同的東西成癮。”莉拉走到凜音身邊，“煙草，郵票，殺人，娛樂……”
　　“但我知道何時罷手。”凜音用指尖打火器把煙完全銷毀。
　　她向著外面的狂風張開手心，白色灰燼隨風而逝。
　　“妳過去是生活在陰暗面的人。”莉拉將煙夾在指間。
　　“現在則像生活在灰色地帶，”凜音說，“不算光明磊落，也沒黑到令人作嘔。”
　　“這座城市底下還有另壹座城，會津城。”莉拉低頭看。
　　“我知道有那種地方，但很難想象。”凜音往下看，穿過數十米高的樓房到幹凈的鋪磚地面，那底下應是錯綜復雜的管道系統，不可能還有另壹座城市。
　　凜音有壹搭沒壹搭地跟莉拉閑聊到了日出時分。
　　她敏銳地感覺到，莉拉剛開始是對自己帶著敵意的，但漸漸的，這種敵對散褪了，取而代之的是壹種淡淡的郁結。
　　有些話莉拉只能跟凜音聊。壹個什麽都不知道的魔女，只能聆聽，不能評價，還有比這更好的談話對象嗎？
　　她們沒有聊任何復雜的話題，拒絕討論戰爭、經濟危機和工商業的運營，這些話題都被排除在外，留下的只有壹點輕松的主題：網購、舞臺劇、周末計劃，還有這輩子壹共去過多少座城市。
　　莉拉走後半個小時，凜音才回過神來，慶幸自己此生還認識到了莉拉·尼斯托這麽有意思的魔女。
　　她看起來是機器，但她的心智完全復刻了原先的心靈，在凜音看來這是壹種簡化版的“飛升”手術。
　　現在通行於富人當中的意識上傳技術，都源於對大批量魔女的實驗，莉拉的遭遇只是這些實驗計劃之壹。
　　此外，莉拉的存在也解釋了為什麽凜音壹醒來就有早飯。
　　“這些面包不是妳做的。”凜音對托盤上的食物指指點點，徐煬睡醒後打算將它們端走。
　　“幹嘛。”徐煬想起昨夜莉拉有多貼心，“我不能吃嗎？”
　　“算了，我想看妳面具下的臉。”凜音打量他。
　　“等妳做完任務就給妳看。”
　　“什麽？”凜音從未想過徐煬會這樣說，“做完任務就能看？任務是什麽？”
　　“妳對龍舌蘭洲有什麽印象？”
　　“沙漠，雨林，足球，原住民之類的，再來點香蕉和咖啡。”凜音輕笑，她對那片遙遠的異國沒有額外興趣。
　　“任務是保護壹個來自龍舌蘭洲的人上岸，把他秘密運輸到我們這來。”徐煬解釋，“這事要做的隱蔽又幹凈利落，因為對方太特殊了。”
　　“誰？”
　　“上校。壹個叫上校的男人，為了避免詛咒，他已經放棄自己的名字，人們都管他叫上校。代號‘藝術家’的聯絡人給我們傳達了上校的消息。”
　　“隱約聽說過，這個上校是龍舌蘭洲很久以前的壹個領袖。”凜音回憶。
　　“上校的妻子是魔女，就像尼斯托公司壹樣，她會照看魔女的地位。但他的妻子也被殺了，他本人變得壹無是處。但他還有影響力，我們可以幫他的忙。”徐煬道。
　　“還要格蘭查科，被A40血洗了。”凜音聽過這段故事，“A40原先是個超級殺手，後來卻把格蘭查科治理得不錯。”
　　“當然。”徐煬未將實情和盤托出，他只是順著話往下講，“上校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如果妳幫他的忙，我就繼續幫妳。”
　　“明白。”凜音會意，同時她又交給徐煬壹張現金卡，“給妳。”
　　“這是什麽？”
　　“裏面有六萬。”凜音說，“這是我的學費啊。”
　　“何必這麽認真。”徐煬將卡收下。
　　凜音爬上桌子，雙眼緊盯徐煬，咧嘴微笑，然後向他伸出手。
　　“第壹，妳幫了我很多。”她說，“第二，我有壹天會比妳更強。第三，別忘了，等我結束這檔差事，妳要給我看妳的臉。”
　　“……只要妳能幫上忙我就很滿意了。”徐煬跟她握手，她扣的很緊。
　　“壹言為定。”凜音輕輕點頭，她跑去把櫃子底下的覓影開機。
　　“我已經理解了壹切，我從其他合成人身上學習。”覓影走出來，若有所思。她在待機期間整理磁盤碎片，心智版本從3.36升級到3.39，距離大更新只差壹步之遙，“我想知道，敵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