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正義組合

　　從園區出來後，覓影收到徐煬發的消息，請她幫忙物色壹名有水準的黑客。
　　希利斯之海是防禦端的系統，需要徐煬長期坐鎮，這就大幅降低主動出擊的能力，故還需另壹名技術高手。
　　吉岡水色有底子，不過她傾向於培養墨水魔力，對黑客技術並無繼續鉆研的興趣。亦即說是，無論為了擴充人手還是提高容錯，都得再找其他優秀黑客助陣。除了在明面上尋找技術精英外，覓影也需留心城市內外的黑客。
　　“收到什麽消息？”陸鏡見覓影駐足。
　　“招募黑客。”覓影復又出發。
　　陸鏡與覓影徒步離開城郊，只要走到壹個叫淺草區的地方就能乘坐輕軌返回市中心。
　　“上京關於反魔女的宣傳也越來越多了。”陸鏡看到天空中掠過壹架無標記的無人機，總想著它是什麽勢力的偵察兵，“雖然我是專門反魔力的魔女，但他們不會因此就對我高看壹眼。陰影裏就藏著殺手，專門針對魔女進行襲擊。”
　　“那妳跟在我身邊。”覓影往前走，“不會讓妳受傷的。”
　　陸鏡和覓影都對正義有所追求，然而她們誰也說不清正義是什麽。
　　“我不明白。”陸鏡仍記得金樹從青津直哉的屍體裏長出，那壹幕叫她噩夢不絕，“壹個人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那種狀態。”
　　“首先，他是壹個被收買的叛徒。”覓影將證據放在戰術馬甲的口袋裏，“他打算從尼斯托園區裏竊取重要資產。”
　　“憑立場來決定壹個人該不該死？”陸鏡困惑。
　　“這是壹起神秘學事件，妳是巨型企業員工，知道的比我多。”覓影走上壹條廢棄的公路，這裏相當僻靜，周圍荒草瘋長。
　　“直哉是被認知危害殺死的。”陸鏡低頭，“如果發生在公司內部，會被歸檔為神秘學事件，很可怕。”
　　“魔女本身就是最大的神秘學，”覓影壹邊走壹邊警戒四周，陸鏡常常分心和胡思亂想，需要覓影仔細保護，“人們被魔女用魔力殺死，或者被神秘學引發的超自然現象殺死，都是差不多的事。”
　　她們抵達上京的淺草區，天空下起小雨。
　　陸鏡嘴裏念起避水訣，雨滴在她身周的無形屏障上紛紛滑落。她轉頭看到覓影的人工機體上沾著水珠，怕她短路，便把自己的青衣解下來披到覓影頭上，她的輕薄外衣看起來是絲綢，實際是輕質塑料。
　　“妳念的是法術？”覓影頭上披著陸鏡的衣服，聽到她嘴裏叨咕。
　　“夏的神明行雲布雨，教會我們許多。”陸鏡輕輕說。
　　“天樞制物利用神秘學，”覓影說，“尼斯托公司也在利用神秘學。至少那些‘土地改造裝置’真的有效。這裏的雨水曾經毒辣十倍，現在卻幹凈很多。我們走的土壤原本汙染密布，會叫肢體末端逐漸壞死，現在也逐漸恢復。”
　　陸鏡又想到夏的異聞錄，方士，金丹，鮫珠。企業對神秘學的探索深奧莫測，生物學和符號學的專家從古神身上復制力量，並為此欣喜若狂。她鮮少調查內部神秘學檔案，生怕喪失理智。
　　像青津直哉那樣，接觸不該接觸的東西，壹棵金樹從體內長出。
　　“我害怕。”陸鏡對覓影坦白，“害怕接受改造，插入控制芯片。又害怕被未知的恐怖摧毀。更害怕那種……不公不義的世界延續下去。”
　　“我也怕。”覓影利落地說，“但我只是怕自己不夠強，如果妳擔心的話，就壹直跟著我吧，兩個人總比單打獨鬥強。我的朋友尼德萊特也快從新羅回來了，如果能給我們做些技術升級就好了。妳願意接受改造嗎？”
　　“我身上壹點改造都沒有。”陸鏡看著自己光潔的雙手，“我壹點不知道改造是什麽感覺。”
　　“人類和魔女都可以用植入物來強化自己。”
　　陸鏡若有所思，要是將金屬埋入身軀，生命還純凈麽？可如果她想去見見賽博妖鬼，她就必須接受改造，成為黑客魔女，允許她將意識上傳，從線路中導向希利斯之海。
　　她們繼續在淺草區當中穿行。
　　此地素來以旅遊聞名，陸鏡還能看到古代寺廟與樓閣，灰蒙蒙的。運營商拒絕支付材料升級費用，於是有毒雨水將那些木制屋頂蝕穿殆盡，眼下竊據其中的是無家可歸者、露宿者和遊民們。
　　他們自己用廢棄材料拼湊遮雨板，在木制神像當中棲身，那些神像雕刻著古代列島的三大神，烈陽巨神、月影白龍與漫海巨獸。
　　陸鏡見雨勢漸大，躲到街邊壹家桌球店附近，門面上掛著搖搖欲墜的轉租招牌，裏面擠滿兇神惡煞的幫派分子。
　　其中壹個帶探測器的男人迅速掃描陸鏡和覓影，她們立刻戒備。
　　煙味和郵票的甜膩味往外飄散，混混們正在打桌球，戴著虛擬頭盔用手發力，不分現實與虛幻，更深處的地方，破舊沙發上男男女女們像蟲子壹樣纏繞。
　　“好惡心。”陸鏡小聲說。
　　覓影察覺到什麽地方不對，她示意陸鏡警覺些。
　　“店裏有敵人？”陸鏡皺眉。
　　“是外面。”覓影眺望著遠處寺廟的方向。
　　她的標記裝置表明廢舊寺廟中幾個潛在敵手，在她的視野中以鮮亮的大紅色標明，藏在大紅色牌匾和破碎雕像之間，拿花鳥屏風作掩體。被瞄準了，覓影帶陸鏡快速移動。
　　砰！玻璃碎裂。玻璃門已被打穿，留下巨大彈孔和蛛網狀裂隙。
　　狙擊槍響。
　　覓影聽得是卡珊卓彗星的動靜，壹種在雇傭兵中流行的制式狙擊步槍，她拉著陸鏡往店裏沖。
　　“哇啊啊啊！”
　　“可惡！”
　　“去死！”
　　陸鏡和覓影闖入，店內的混混們大吼大叫。
　　覓影將手按在離子劍上，只要他們意圖攻擊，她就要出劍反殺，未想他們卻是直接掠過二人，沖到外面，朝寺廟的方向開槍。
　　“開火！”身材高大的頭領怒吼。
　　在混混頭領的率領下，小混混們表現出極大的紀律性。十幾把自制槍械和廉價商用自衛武器壹起打響，槍聲響成壹片。
　　覓影沒有聽到狙擊槍聲的動靜，似乎對方也被混混的狂暴反擊給嚇走了。
　　“草，垃圾！”混混頭領沖寺廟的方向大罵壹聲，然後回頭招呼大夥各幹各的去。
　　覓影在這環境中很不適應，她自己就曾遭到類似的壹批人侵害。她看了壹眼頭領，對方穿釘刺外套、梳綠色朋克頭發型，周圍的混混們手持水管、撬棍和大小槍械。
　　“為什麽外面有人沖我們開槍？”陸鏡發問。
　　“廢話——看妳們倆不像普通女人。”頭領嘀咕。
　　“有人專門攻擊我們這樣的人？”陸鏡感到心裏壹陣不安，“反魔女的人？”
　　“凈土軍團，人類純凈計劃，反魔女軍，鬼知道。”頭領說，“上京被魔女公司打下來了，誰能忍受。”
　　“妳們跟他們不對付？”覓影忽然開口。
　　“我們才是這裏的老大！而且我們家也有個魔女，”頭領聳聳肩，“奶奶的，這些莫名其妙的‘凈化部隊’，無差別對魔女亂開槍，我們總不能慣著他們。”
　　“本地的魔女應該去尼斯托魔女部報道，接受評議。”覓影為他們解釋公司章程，“不然魔女部就會親自來調查。”
　　“哇，好可怕，那就讓他們來吧。”頭領十分囂張，“魔女是咱們的家人，可不是搬到公司裏去的商品。”
　　“妳們了解過附近的尼斯托園區嗎？”陸鏡好奇，“那裏有食物、住所和工作。”
　　“能混為什麽要上班。”頭領反問，“尼斯托公司的人不讓磕郵票，日子有什麽樂趣。”
　　“郵票吸食也是違反尼斯托公司法令的。”陸鏡提醒，“他們會派人來收繳，然後讓妳招出供貨商。”
　　“管得真多！”頭領嚷嚷，“還讓不讓人活了！我們抽兩口郵票礙著誰了，這麽愛管去管有錢人去，欺軟怕硬的。”
　　跟他們說不通，但又好奇這個幫派裏有怎樣的魔女，陸鏡東張西望，尋找離開臺球店大廳的路。
　　覓影則到門口警戒，提防敵對武裝部隊繼續靠近，同時暗中向尼斯托公司求助，希望魔女部盡快派人來調查此地。
　　“話說，妳們處處提到尼斯托公司。”頭領仔細琢磨她們說過的話，轉頭對陸鏡說，“妳們不會跟尼斯托公司有什麽關聯吧。”
　　“我和他們是合作關系，當然也說得上話。”陸鏡感覺有跡可循，忍不住多說幾句。反正尼斯托公司現在是大招牌，扛出來算個靠山。要是對方再囂張，直接掏出天樞制物工牌，嚇死他們。
　　頭領打量陸鏡，思慮再三。
　　“跟我來。”他招招手，陸鏡感覺奇妙，跟上頭領。
　　覓影轉頭見陸鏡跟著那臟兮兮的頭領往屋裏走，其戒心之低令覓影不安。覓影壹面擔憂她可能遇到麻煩，壹面又要警惕外面可能逼近的無形敵人，陷入兩難。
　　“妳還好嗎？”覓影蹲下來，藏在藍色鋁鐵門框後面，背靠紅色油漆磚墻，悄悄用通訊器聯絡陸鏡。
　　“還好……嗯……我沒事……我在地下室，這地方很大……”陸鏡小聲回訊。
　　她此時已經跟隨頭領來到臺球廳的地下區域，下面的空間壹半是包廂，供人們完成私密之事，另壹側則是倉庫，堆滿巨大貨箱與器材，鐵制巨大箱體上堆滿各色紙箱，大小不壹，內容物也千差萬別。
　　她看到地下室盡頭隔間，在它周圍布滿黑色塑膠電線和成堆的設備箱，看似雜亂，陸鏡卻從中發現規律，布置者壹定對相關技術了解非凡。
　　應該不是這家夥裝的。陸鏡瞟了壹眼混混頭領。
　　“所以，團夥裏有個黑客魔女嗎？”陸鏡推測，她想看看黑客魔女們是怎麽工作的。
　　頭領簡單地點了點頭。
　　兩個帶醒目紋身的強壯女打手坐在過道兩側，顯然是為了保護隔間裏的黑客魔女，她們戒備地看了陸鏡壹眼，分別拿出沖鋒槍和爆彈槍來，隨時準備朝她來壹梭子。
　　陸鏡在這種緊張時刻都會短暫失語，只好趕緊朝頭領做手勢。
　　“她是尼斯托公司的人。”頭領揮揮手，“行了，凜音壹直想見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