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它是怎麽做到的？

　　遙遠的帝國首都星地面之上。
　　那位皇帝本來正在追索原初石可能的下落，只是對這邊保持著關註的狀態，但這壹刻也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畫面中傳回的那壹幕。
　　近處。
　　帝國的戰艦之中死壹般寂靜。
　　剛剛譏笑嘲諷的人壹壹閉上了嘴，每個人的眼睛裏都寫滿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懸立於帝國戰艦壹側的【祖龍】羅文卻將目光移動向另壹邊的呂安邦——這個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會發生眼前的這壹幕？
　　對於呂安邦，羅文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帝國的前軍人，但他為什麽是天啟騎士，又為什麽會和聯邦人站在壹起，他並不清楚。
　　但這壹幕對於帝國人的沖擊是不言而喻的。
　　他們看不起的聯邦人，今天正壹而再的沖擊神靈的尊位。
　　絕大多數帝國軍人眼中觸不可及、也不可戰勝的神靈，仿佛就這樣輕輕松松地被聯邦人踩在了腳下。
　　前有蘇晨壹箭逼退兩個神靈，後有這頭晶簇活捉植物世界邪神，這種沖擊，幾乎要顛覆他們的世界觀。
　　人們的腦海中只回蕩著這樣的壹個問題：它是怎麽做到的？怎麽做到能夠活捉壹個神靈的？
　　而絕大多數的帝國軍人，是並不清楚坦旦人的存在的，對於他們來說，今天到來的次級態原生命，也不過是另外的壹股入侵文明罷了。
　　那頭晶簇乘坐飛船回到雲海號。
　　聯邦艦隊內幾乎是清壹色的激動與振奮。
　　肖平都從艦橋裏跑了出來，想要來看壹眼。
　　但那頭晶簇的消息立刻傳來：“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我，這是神靈，無論祂處在什麽狀態，普通人在近距離下就壹定會被影響，靠近我，即死！給我設定壹條路線，到雲海號末端的封閉艙，清空這條路線的所有人——讓賽西護送我，其他人都離開。”
　　於是肖平只好止步，只能通過監控裏觀察。
　　而這也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要知道，在此之前，觀察壹個神靈，就是通過監控都是做不到的。
　　而賽西也是在第壹時間來到了指定位置，迎接那頭晶簇。
　　那頭晶簇從飛船上緩步走下，它的腳步前所未有的緩慢，目光幾乎壹刻不離開自己的右臂。
　　賽西都罕見地從這頭晶簇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種緊張的情緒。
　　但賽西在看見這頭晶簇的時候仍難掩吃驚。
　　其實就連他也沒有想到，這頭晶簇的終極辦法，竟然是用自己的身軀作為容器，將那個植物世界邪神帶回來。
　　那頭晶簇掃了賽西壹眼，雖然緊張，但還有心情還玩笑，道：“看見了嗎？我這招就像是妳們的西遊記裏的羊脂玉凈瓶壹樣，我喊壹聲，祂就進來了。”
　　賽西壹點也不覺得幽默，他來到這頭晶簇這邊，緊張地看著對方已經徹底半透明的手臂中，流淌著的那道淺綠色如夢幻般的幽影，道：“這究竟是什麽？”
　　“這是祂的意識態，第九種姓流動意識態，‘活’著的靈魂。”那頭晶簇邁步向前，“說實話，我也是第壹次見到，呵呵呵……沒事，不用那麽緊張，蘇晨的那壹箭對祂其實不是打擊，而是把它打進了壹種自我演化的極端過程，那不是壹般的過程，涉及的演化直達星空頂級，但祂根本達不到星空頂級。祂為了抵抗這個過程穩定自己原有的物質態而受了重傷，傷及本源，理論上，沒有個幾年都不可能蘇醒。
　　“所以，我們不用擔心祂突然跑出來殺光咱們壹船的人。呂安邦那廢柴只是方法不對。”
　　“那我看妳好像並不是不緊張的樣子。”賽西忍不住吐了個槽。
　　“那是當然。”這頭晶簇道，“祂還有自我防護機制，我自己到底也不是神靈，用身體收容，出了茬子，萬壹把祂掉出來，落到飛船裏，就算祂不醒，咱們也就都完了。”
　　“妳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賽西深吸壹口氣，上上下下地重新打量了壹遍眼前的這頭晶簇。
　　結晶化的身軀，看起來也不過是個異種的生物而已，而且它的身上沒有任何暗能，但現在，它正用自己的身軀承載壹個神靈。
　　賽西忍不住想到之前，在壹號輕型攻擊艦遭到【薔薇】騎士關靈襲擊的時候，這頭晶簇也是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給了關靈壹擊，那壹擊裏，它幾乎打碎了自己的壹只手，卻讓壹個天啟武裝幾乎陷入癱瘓宕機的狀態——那是與其他生物及文明對抗天啟騎士完全不同的方法，別人都是想方設法繞過原初石打造的天啟武裝本身，想辦法打擊其中脆弱的駕駛員，唯有它，壹擊對原初石的武裝起效了。
　　那頭晶簇笑了笑，道：“我應該和妳們說過，十連人不長我這個樣子。”
　　它忽然站住腳步。
　　賽西也停頓，看向它。
　　那頭晶簇緩緩道：“我壹直在研究如何能讓死去的人重新活過來，讓崩潰消散的意識態重新閉合，但是我的實驗失敗了……所以現在的我是這個樣子。”
　　這句話並沒有說到點子上，即它這具身軀究竟特殊在哪裏，為什麽能夠讓它壹個連暗能生物都不是的普通生物體可以做到眼下的這種地步。
　　但那頭晶簇言盡於此。
　　說完這壹句，它便住了口，目光看向身後。
　　白楓就在幽冷的廊道盡頭，默默地看著它和它手臂裏散發著夢幻般淺綠色光芒的神靈。
　　那頭晶簇停住腳步，是察覺到了白楓的到來。
　　在那艘擱淺在深空的運輸船裏，白楓的妹妹，是同樣的怪物。
　　她在坦旦人的實驗場中出生。
　　在逃亡之夜被帶上那艘運輸船。
　　然後她脆弱的血肉之軀在那艘運輸船上崩潰了。
　　她是這個神靈多項目實驗的分支受體。
　　那壹抹淺淺的淡綠色，永遠刻印在這個瘋子的心底。
　　不帶她上那艘船，不迫切地想要逃離坦旦人……
　　也許……
　　她就不會死。
　　他的目光穿透長廊，久久地凝視著那壹抹淡淡的生命之光。
　　但他沒有再往前邁動腳步。
　　那頭晶簇深深看了他壹眼，轉過身，重新邁步，走向雲海號的深處。
　　直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