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不做死就不會死

　　凱南幽幽地醒了過來。
　　他正躺在霍見歸的懷中，睜開眼，他就看見了霍見歸那張始終沈著冷靜的臉。
　　他張了張嘴，去沒有說出話。
　　他看了看四周，兩個女生，粉無常，還有霍見歸。
　　沒有看見那個穿著中山裝的老頭，也沒有看見另外壹個自己。
　　他輕輕地籲了壹口氣。
　　他想要站起來，可是雙膝酸軟，剛剛站起，就立馬倒在了霍見歸的懷中。
　　霍見歸道：“妳先休息壹下，不要亂動。”
　　霍見歸將他攙扶到了石桌前，凱南剛要坐下，忽然想起了那個中山裝老頭，他立馬將屁股擡了起來，搖了搖頭道：“我還是……坐地上吧……”
　　他軟軟地坐在了地上。
　　他的額頭冒出汗珠，可是身上卻發冷，全身瑟瑟發抖。
　　馬尾辮女生走了過來：“凱南，妳剛才怎麽了……像是瘋了壹樣，嚇死我們了……”
　　凱南木訥地看了她壹眼，張開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霍見歸輕聲道：“因為他看見了不該他看見的東西。”
　　馬尾辮女生道：“妳見鬼了？”
　　凱南嚇得臉色泛白，立馬搖頭：“不是鬼……是神仙……神仙……”
　　霍見歸輕拍了壹下凱南的肩膀，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麽話。
　　凱南抱緊了雙臂，楞楞地盯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麽。
　　就在這時，甬道裏忽然傳來了壹聲尖叫聲。
　　伴隨著尖叫聲傳來的是壹陣帶著哭腔的喊叫聲。
　　“救命……救命……”
　　聲音從甬道中傳來，高高低低的，聽起來很遠，又似乎不是很遠。
　　霍見歸臉色壹沈，快步朝著甬道中跑去，跑了兩步，他回過頭來對粉無常道：“妳帶他們幾個離開，記住，看見任何東西都不要停下，聽見聲音也不要回頭，只管往前走！”
　　戴眼鏡的女生已經被嚇哭了，哭的眼睛都紅了。
　　她緊緊抱住馬尾辮女生的胳膊，不停地說著：“完了……完了……我們都完了……”
　　馬尾辮女生直到現在還是依然很鎮定，她低低地道：“高三四班，死亡班級，怕不僅僅是壹個代號吧。”
　　她的這句話意味深長。
　　凱南擡起了頭，跟她對視了壹眼。
　　粉無常道：“走吧，我們出去再說。”
　　幾個人跟在粉無常的身後，朝著甬道口走去。
　　粉無常走在前面，兩個女生走在中間，凱南走在最後。
　　凱南走著走著，就感覺身後有什麽東西輕飄飄地跟著自己，走著走著，就仿似聽見壹個聲音在耳邊低聲念叨著：“妳，剛，才，罵，我，什，麽？”
　　他不敢回頭，他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想要大喊大叫，可是腦中的那個中山裝老頭形象始終揮之不去。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要炸了。
　　他走的跌跌撞撞的，前面的人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遠。
　　他頭痛欲裂，額頭上汗珠滾落而下，但是全身卻凍得瑟瑟發抖。
　　粉無常走了回來，攙扶著凱南繼續往前走。
　　沒過壹會，他們就聽見了大喊大叫的聲音，還有救命的呼喊聲。
　　粉無常沒有停頓，加快腳步繼續往前走著。
　　另外壹邊，霍見歸順著呼救的聲音快速奔去。
　　呼救聲越來越近了，他看見了另外壹條甬道口中有壹道白光在閃動，呼救聲就是從那裏傳來的。
　　但是呼救聲變的越來越虛弱了。
　　他沒有猶豫，徑直鉆了進去。
　　又往前跑了壹會之後，他看見遠處似乎有個黑乎乎的影子。
　　他壹下就想起了將粉無常撞倒的那個家夥。
　　他大聲喊叫了起來：“住手！”
　　他加快了腳步。
　　在跑到跟前的時候，他看見趙升正躺在地上，他的胳膊上，腰上全都是鮮血。
　　周圍沒有別人。
　　趙升正在低聲哼叫著，顯然正在忍受著劇烈的疼痛，但是，相比肉體的疼痛，心理上的恐懼顯然要更加劇烈。
　　霍見歸將趙升的頭擡起來，觀察著他身上的傷口，他發現他的傷口全不是鈍器打傷的，也不是利器戳傷的，而是被咬傷的。
　　胳膊上有兩排清晰的牙印子。
　　像是人類的牙齒，只不過門牙應該比較大。
　　“妳怎麽樣？”霍見歸問道。
　　趙升看著霍見歸，瞳孔有些渙散，註意力似乎根本就無法集中，他全身因為恐懼而抖動著，張著嘴卻說不出壹句話。
　　“我們先離開這。”霍見歸要去抱趙升，誰知趙升忽然壹把抓住了霍見歸的肩膀，撕裂著嗓子說道：“不……要……動……”
　　“怎麽了？”
　　趙升緩緩擡起手來，用手指指向了霍見歸的頭頂。
　　霍見歸意識到了危險，悄悄將匕首握在了手裏。
　　他沒有回頭。
　　既然頭頂上的東西沒有對他主動發起攻擊，那麽他現在也沒有必要理他。
　　人類最大的天敵是自己的好奇心。
　　趙升眼睛盯著頭頂上空，嘴唇抖動著：“那……裏……有……個……人……”
　　霍見歸抱起了趙升：“妳的雙腿沒事，只是胳膊和腰上受傷了，現在，立馬跑出去，外面有人在接妳，不要回頭！聽見什麽也不要回頭！明白嗎？！”
　　趙升眼神收回，木訥般地盯著霍見歸。
　　“妳想不想死？！”霍見歸厲喝壹聲。
　　趙升像是被驚醒了，他緩緩搖了壹下頭。
　　霍見歸：“那就抓緊跑！”
　　霍見歸猛地將趙升往前面壹推。
　　趙升大叫壹聲，拔腿就跑。
　　頭頂上空傳來了壹陣碎響聲。
　　霍見歸往後踏出兩步，手握匕首，猛然擡頭——
　　頭頂上確實有個人！
　　那個人四肢扒住墻壁，腦袋扭在身後，像是壹只蜘蛛壹樣，懸在半空。
　　那確確實實是壹個人。
　　因為他長著壹張人的臉。
　　只不過他全身有著長長的黑毛，胡子也很長，頭發也很長，身上更是毛發叢生。
　　他看起來像是壹個野人。
　　霍見歸和頭頂上的人對視著。
　　盯了幾秒鐘之後，霍見歸忽然驚叫出聲。
　　因為頭頂上這張臉他似乎有點眼熟。
　　好像是他認識的人。
　　是誰呢？
　　霍見歸看著那張毛發叢生的臉，從他的毛發中逐漸拼湊出他的五官來，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的嘴巴——
　　想起來了。
　　霍見歸想起來了。
　　這個人正是他的高中同學——黃學軍。
　　當這個名字從霍見歸腦海中蹦出來的，他全身因為劇烈的震驚而忍不住抖動了起來。
　　他從未想到過自己竟然還能再次見到他。
　　當年，他們壹起玩過筆仙。
　　四個人。
　　霍見歸，淩美，黃學軍，還有另外壹個男生沈睿。
　　其中黃學軍失蹤了，沈睿死了。
　　現在，尚且活在人世的，活在光明之下的，只有霍見歸了。
　　八年了，黃學軍竟然壹直都呆在這條防空洞中。
　　他是靠什麽活下去的？
　　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霍見歸看著那張長毛長毛的臉，又意識到了壹個嚴峻的問題。
　　黃學軍現在，到底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