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月湖聞名清遠， 乃整個清遠城最大的內湖，卻不想?，所?有沈家?姑娘們竟都並不大會劃水， 也鮮少下?湖遊玩， 還是?上回郡主壽宴上，那日?宴上熱鬧， 天氣甚好， 沈月澶等人央求沈二領她們泛舟遊玩，這壹玩，便上癮了。
　　問起緣故， 只見姚玉蘭道：“好像是多年前有人落過水，老夫人?擔心府中公子姑娘們下?水危險， 便壹直拘著，想來現在府中的姑娘們都漸漸長大， 便也睜壹只眼閉壹只眼了。”
　　姚玉蘭如是?說道。
　　柳鶯鶯聞言， 只覺難怪。
　　又壹時?擡眼，朝著整個湖面看去， 這麽大這麽美?的壹個湖， 若擱在元陵城或者雲城，定然是所有人遊玩聖地。
　　江南人?士愛水，尤其是?些個文人?墨客，最愛泛舟遊湖，尤其是?每年春夏之際， 水上取樂之人?比陸上並不見少， 可謂江南最大的奇觀。
　　這月湖這麽美?， 放在沈家?簡直暴殄天物了。
　　正琢磨間，只見各位姑娘們躍躍欲試的上了船筏， 湖邊停靠了十數葉小舟，都是?小小壹筏，每兩?人?壹筏，因沈家?姑娘們都是?初學，壹個個小心翼翼地只敢在湖邊遊玩，便導致上船許久，還堵在渡口?。
　　柳鶯鶯跟姚玉蘭壹筏，她們最後上，柳鶯鶯先上筏，正要?拿起船槳穩固船筏再攙扶姚玉蘭上來時?，不想?，這時?身後船筏驟然壹沈，船尾冷不丁上來了壹座巨物，力道之大，險些將柳鶯鶯所?在的船頭，連同她整個人?都給壹把翹翻了。
　　好在柳鶯鶯反應極快，立馬用船槳抵住湖底，堪堪將船筏穩住，正要?扭頭查看之際，便見已劃遠的小舟上，沈月澶正扭頭朝著她們這邊瞪眼道：“二哥，妳又搗亂！”
　　柳鶯鶯順著沈月澶的目光扭頭看去，便見身後船尾的位置立著道玉色身影，只見對方壹身玉錦，頭戴冠玉，手執折扇，背著手立在船尾，通身華貴風流，不是?沈二公子沈燁又是?哪個，只見他壹邊優哉遊哉的搖著扇子，壹邊似笑非笑的看著柳鶯鶯，道：“美?人?作筏，豈有不乘之理！”
　　說著，目光深深的看了柳鶯鶯壹眼，輕輕壹笑，繼而沖著岸上的姚玉蘭，道：“姚姑娘另乘壹船罷，我與柳姑娘今兒?個共賞月湖。”
　　姚玉蘭聞言，看了看沈燁，又看了柳鶯鶯壹眼，十分識趣，只笑著道：“無妨，那我乘下?壹艘便是?。”
　　說話間，只見姚玉蘭沖著柳鶯鶯眨了眨眼。
　　沈燁便笑吟吟地看向柳鶯鶯，隨即，用折扇朝著湖中壹指，沖著柳鶯鶯懶懶壹笑道：“那便有勞柳姑娘了。”
　　壹副要?與柳鶯鶯同筏共乘，卻還要?勞煩美?人?作筏，為他服務的不要?臉架勢。
　　旁的男子若想?要?與美?人?同乘，定是?殷情為美?人?效力。
　　可到了沈燁這裏?卻是?反過來了，臉皮可謂厚過城墻了。
　　沈燁此舉瞬間引得湖中岸上不少目光投放而來，不過，沈燁的德行向來如此，最是?喜歡沾花惹草，風流放浪，但凡女子，他都愛去逗弄壹番，加上此番分明是?他先沾上柳鶯鶯的，故而，除了少許意味深長的目光外，大家?倒是?並沒有因此番行徑“殃及”到柳鶯鶯身上去。
　　便是?有，也不過是?沈月曦等人?冷笑壹聲：“呵，好個朝三暮四?的狐貍精，走哪兒?那雙眼便勾到哪兒?。”
　　白鶯兒?見狀，忍不住附和拱火道：“真為表哥不值，表哥為了她不吃不喝，短短幾日?便消瘦了壹大圈，連眼窩都凹陷進?去了，她倒好，轉臉便勾上二公子了，表哥真是?瞎了眼才?看上她這樣?的狐媚子。”
　　沈月曦聞言，握著船槳的手壹時?捏緊了，不多時?，忽將船槳壹撂，沖著婢女小聲耳語了壹番，婢女聞言神色壹楞，下?壹刻，匆匆跑遠了。
　　白芷兒?與白鶯兒?見狀對視了壹眼。
　　便見沈月曦眼珠子壹轉，隨即冷笑壹聲道：“我今兒?個便要?叫六哥哥好生瞧瞧這個狐媚子的真面目。”
　　而那頭，柳鶯鶯看著自?己船筏上驟然出現的不速之客頓時?壹臉無語凝焉，她現在風頭正盛，這個沈二公子此舉簡直火上澆油，真想?壹竿子將這人?打到湖底去，不過顯然她並不能，見那沈燁笑吟吟地看著她，柳鶯鶯便神色淡淡，意有所?指道：“二公子，我船技不佳，當心壹會兒?翻了船，牽連公子便不好了。”
　　沈燁卻毫不在意，甚至還壹度笑瞇瞇道：“那正好，船翻了我正好充當姑娘的護花使者了。”
　　這般肉麻的話，柳鶯鶯聽了瞬間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來。
　　這時?，沈月澶已顫顫巍巍的將船筏調轉了過來，聽了沈燁這襲話瞬間臊得慌，壹時?沖著柳鶯鶯解圍道：“柳姑娘，壹會兒?到了湖中心，妳可以直接用船槳將他給打下?去，我二哥最喜歡遊泳了。”
　　沈月澶沖著沈燁陰陽怪氣著。
　　柳鶯鶯聞言，瞬間松了壹口?氣，壹時?笑著道：“既然如此，壹會兒?自?當為二公子效勞。”
　　話壹落，便見沈燁輕輕瞥了眼沈月澶，道：“澶兒?也愛遊泳，柳姑娘幫人?幫到底，壹會兒?也順道成全了她吧。”
　　話壹落，便見沈月澶氣得恨不得用船槳挑縷水挑到沈燁臉上去，不過沈月澶可不敢，只敢在心裏?罵自?家?這個二哥不著調了。
　　不過沈月澶此舉分明算是?默許了柳鶯鶯與沈燁的同乘壹筏。
　　柳鶯鶯接受到沈月澶的解圍，壹時?感激的看了她壹眼，沈月澶既已開了口?，她跟沈燁共乘壹筏便有了由頭，不過柳鶯鶯擔心二人?孤男寡女共遊湖心，便緩緩劃動船槳，竟壹路遠遠跟在了沈月澶船筏的後頭。
　　沈月澶與宓雅兒?二人?在前方慢慢劃行。
　　柳鶯鶯與沈燁二人?緩緩隨後。
　　遠遠看上去分明更像是?四?人?行壹些，而非孤男寡女了。
　　沈月澶見柳鶯鶯壹路緊跟著她們，倒面露滿意，沖著宓雅兒?道：“這個柳姑娘倒是?知情識趣，頗有些眼力見。”
　　頓了頓，又道：“船劃得也不錯。”
　　宓雅兒?笑著道：“妳好好劃妳的船，才?學了幾日?，就敢劃到這湖中心來，還敢左右分心，若是?船翻了，妳我只能就地餵魚了。”
　　沈月澶立馬道：“呸呸呸，妳個烏鴉嘴，快吐掉，我的船技可是?二哥親傳的，才?沒那麽容易翻船了。”
　　話雖如此，壹擡眼，只見不知不覺便將船筏劃到湖中央來了，月湖極大，湖心水質清澈，只見湖底碧草悠悠，有魚兒?在船下?遊來遊去，景色甚美?，美?則美?，然而放眼望去，四?周全是?湖水，湖底深邃似海，沈月澶到底不會水，到底不敢分心。
　　不過壹轉頭，又見柳鶯鶯慢慢跟在身後，身後二哥還在了，於是?，很快放下?心來，忍不住丟開船槳，將帕子打濕了，用清涼的湖水洗了把臉。
　　宓雅兒?見狀，想?要?脫掉羅襪洗把腳，不過見沈燁在身後，到底忍住了，壹時?忍不住湊到沈月澶耳邊細說了壹遭，便見沈月澶頻頻點頭，又頻頻泄氣，只見二人?湊壹塊嘰嘰喳喳壹番，遠遠地看上去美?景，美?人?，畫面美?不勝收。
　　柳鶯鶯見前頭的筏子停了下?來，便也緩緩停下?了船槳，壹時?微微彎腰，輕輕捧了壹縷清澈清涼的湖水輕飲了壹口?。
　　她是?體熱體質，怕熱，壹熱，便覺得心中躁動，非常容易渴，飲了壹口?，只覺得湖水極為甘甜，便又忍不住再捧了壹捧。
　　沈燁見她不似尋常千金小姐那般忸怩，看上去有些不拘小節，不由多看了壹眼。
　　又見湖水清澈見底，湖中碧草連天，幽碧的湖面上，映襯著壹張灼灼艷艷的倒影，正微微低頭，輕捧壹縷甘泉緩緩送入嘴中，遠遠看著，只覺得那壹縷甘泉極為清甜似的，令人?也忍不住想?要?跟著微微吞咽。
　　再壹看去時?，便見纖細的手指中壹縷清泉沿著指縫灑落，滴入湖面，瞬間將那湖面的美?景打碎了，那湖面上影影綽綽的容顏瞬間隨著壹圈圈的水波越蕩越遠，越蕩越遠，四?下?蔓延開來。
　　沈也便覺得心中也跟著微微壹蕩，定定看著，不多時?，冷不丁笑著開口?道：“聽說柳姑娘近來將小六迷得不要?不要?的。”
　　沈燁壹開口?便是?這般豪放之言，話壹落，便又見沈燁慢悠悠的曲腿而坐，盤坐在船尾，看著船頭之人?繼續似笑非笑的開口?道：“小六不過是?個書呆子，有什麽好的，柳姑娘要?不考慮考慮別人?？”
　　沈燁似笑非笑的開口?說著。
　　說話間，壹邊漫不經心的搖著扇子，壹邊直勾勾的看著柳鶯鶯。
　　這話若是?出自?旁人?的嘴，便覺得過於唐突逾越了，可這話出自?他沈二公子的嘴，竟是?那樣?的自?然。
　　就跟吃飯睡覺般自?然，仿佛可以隨口?脫口?而出。
　　柳鶯鶯與這位沈二公子也算是?打過幾回交道了，雖不知他為何表現得壹副對她十分感興趣的樣?子，不過柳鶯鶯深知沈燁此人?風流放浪的外表下?，不見得真的對她感興趣。
　　便見柳鶯鶯擦拭手指的動作微微壹頓，片刻後，若無其事，神色淡淡回道：“比如？”
　　“比如在下?。”
　　沈燁毫不要?臉的舉起扇子，朝著自?己臉上壹指。
　　柳鶯鶯聞言嘴角略微壹抽，隨即默默將身子轉了過去，繼續用背背對著對方，盡量控制著想?要?再度翻白眼的情緒，淡淡挑眉道：“那小女子可高攀不起。”
　　卻見那沈燁繼續笑著道：“說不定絕配呢？”
　　柳鶯鶯聞言，終於忍不住將那個白眼給直接翻了出來。
　　所?以，這就是?沈二公子拈花惹草的手段？
　　好罷，柳鶯鶯承認，以沈二公子的風姿，再配以他的花言巧語，確實，不少小姑娘會被他的戲謔之言撩撥動了心。
　　可柳鶯鶯不是?那等閨房裏?長大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沈二公子這般輕佻的話，她當年在妓院聽得都要?耳朵起繭子了。
　　聽得越多，便見柳鶯鶯越發忍不住想?要?多翻出幾個白眼來。
　　壹時?，笑瞇瞇的轉臉，沖著身後沈燁道：“絕不絕配我可不知道，或許郡主知道？二公子與其在我這兒?滿腹疑團，倒不如去郡主座下?解解惑？相信郡主定能為二公子傳道授業的。”
　　柳鶯鶯強自?擠出壹抹淡笑，笑瞇瞇說著。
　　話壹落，便見柳鶯鶯不再跟沈二繼續“打情罵俏”了，便要?再撿起船槳劃動起來，然而擡頭壹看，卻見前方哪裏?還有半個船影？
　　柳鶯鶯壹怔，立馬擡眼左右看去。
　　而身後沈燁此時?被柳鶯鶯這突如其來的壹本正經給逗笑了，他平日?調戲旁的姑娘時?，幾句話便能將人?逗得臉紅心跳，不像這位柳姑娘，妳壹言我壹語的，毫不避諱，倒難得覺得他們像是?壹類人?似的，說起話聊起天來莫名令人?心情愉悅。
　　正要?躺下?，欲懶洋洋的再逗樂壹番，不想?，這時?，忽而聽到遠處響起了壹聲驚慌尖叫聲：“表哥——”
　　與此同時?，遠處湖邊忽而傳來陣陣呼喊聲，好似再喊：“翻船了，翻船了——”
　　沈燁與柳鶯鶯同時?朝著遠處看去，便見遠處幾十丈外的地方，壹艘船筏早已翻倒，而船下?，兩?道身影正在水中拼命掙紮。
　　沈月澶與宓雅兒?二人?所?乘的船筏翻船了。
　　幾乎是?在看到遠處那壹幕的那壹瞬間，便見原本還在吊兒?郎當的沈二瞬間神色壹變，隨即縱身壹躍，直徑跳入了湖中，朝著遠處翻船之處呼嘯遊去。
　　柳鶯鶯見狀，臉色亦是?壹變，亦是?不敢耽擱，立馬拼命劃著船槳趕了過去。
　　劃到半道上時?，便見沈燁已救起了其中壹個，看著裝該是?沈月澶，正要?去救另外壹個時?，卻見沈越澶因怕水，繼而死死抱著沈燁不撒手，壹度令沈燁寸步難行。
　　而那邊那宓雅兒?竟已掙紮著飄到了遠處，快要?沒了動靜沈了下?去了，便見沈燁神色壹變，擡起手毫不猶豫地直接朝著沈月澶脖頸處重重壹劈，沈月澶直接暈了過去。
　　沈燁看了眼暈厥過去的沈月澶，又看了看遠處已經沈下?去的宓雅兒?，壹時?抿緊了唇，風流俊朗的臉面壹瞬間扭曲了起來，眼看著他繃著臉似要?松開懷中之人?的那壹瞬間，柳鶯鶯噗通壹下?跳進?了湖中，遊到沈燁跟前，沖著沈燁道：“將大姑娘交給我吧。”
　　看到柳鶯鶯遊過來的那壹瞬間，沈燁眼裏?還殘存著壹抹殷紅，還未來得及散去，壓根來不及與柳鶯鶯多說半個字，便見他將沈月澶交到了柳鶯鶯手中，轉身拼命朝著遠處遊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