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鶯鶯傳 by 姀錫
2024-10-16 20:38
話說沈月曦等人?壹走, 東院那邊看熱鬧的人很快散去了。
柳鶯鶯眼壹擡,便見姚玉蘭的身影在對面雕窗中壹晃而過,許是事情有些尷尬, 姚玉蘭避嫌未曾現身。
柳鶯鶯收回了視線, 正要轉身時,便見目光從遠處角門那嗑瓜子嗑得?正歡的品月面門上掠過, 柳鶯鶯淡淡看了眼。
品月似沒有料到柳鶯鶯這個時候竟會朝著她這個方向了看?來, 對方視線掃過來的那壹瞬間?,品月莫名心頭壹緊,立馬將手中的瓜子全部壹股腦地扔進了壹旁的花叢中。
這時, 柳鶯鶯淡掃了她壹眼,若無?其?事的踏入了屋門。
徒留下品月杵在原地, 心頭莫名有些打起了鼓來。
她也不知為何?,方才柳鶯鶯看?過來的那壹瞬間?, 心中莫名湧現出?了壹絲懼意, 沒想到壹個個小小的縣令之女?,竟也頗有幾分?手段, 不單單連十二姑娘都被她三言兩語的給唬住了, 就連她方才都險些——
不過想起方才偷聽到的這壹樁驚天秘事來,便見品月心中震驚嫉妒的同時,不免越發惱恨了起來,壹個小小的七品縣令之女?,竟勾得?沈家?學問最好的六公子想娶她?
她壹個縣令之女??她配麽?六公子雖是庶房子, 可前途分?明無?量, 且六公子品行端正, 是除了大公子二公子,還有二房的四公子外, 整個沈家?最有出?息的。
若這柳鶯鶯壹朝攀龍附鳳,攀上沈家?這高?門,豈不搖身壹變成了沈家?的主人?來?
品月隱隱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這樣想著,只見她憤憤不平的抓了壹大把杜鵑花來,抓在手中碾成了汁水來,不多時,忽見她眼珠子轉了壹轉,嘴裏冷哼壹聲,立馬顛顛朝著壽安堂方向起了。
“姑娘,品月她——”
話說鎖秋見品月腳底生風似的跑出?了沁芳院,正要出?去追趕,卻見柳鶯鶯神色淡淡的擺了擺手,道:“罷了,今日之事便是想瞞也瞞不住了。”
沈月曦大鬧了這壹茬來,整個沁芳院包括東院那邊的人?全部聽了個壹清二楚,堵住壹個品月的嘴,也堵不住旁人?的嘴。
“橫豎我柳鶯鶯才來沈家?不過月余,這壹個多月來,除了每日去三房教十四姑娘養蠶以外,也就參加了三場宴事而已?,除此以外,我幾乎從未曾踏出?過沁芳院半步,我既沒被任何?人?抓住任何?奸情,亦未被任何?人?撞見與沈六公子茍且,不過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與沈六公子組隊玩了壹日遊戲罷了,我還是那句話,愛慕之心,人?皆有之,我相?信老夫人?是過來人?,定會明察秋毫,不會隨意誤解了任何?人?去。”
柳鶯鶯對於這點倒是並不過分?擔心。
沈慶想娶她,這事若經傳開,有眼睛的人?只會聯想到昨日二人?組隊默契後,沈六公子的心猿意馬來,還是那句話,難不成她柳鶯鶯但凡被人?愛慕過,被人?求親過,她就成了狐貍精麽?
那她倒要看?看?,她們沈家?到底有多少狐貍精來。
當然,定會有那多嘴嚼舌根之人?,這是避免不了的,可是,她在沈家?每次露面皆是落落大方,行動言語從不見半分?逾越,在沒有人?任何?證據把柄的情況下,便是四房的尤氏親自指責到她眼前來,她也是敢與尤氏當場辯壹辯的。
沈家?乃百年門閥世家?,定然不會做出?那等無?禮無?據之事,將她這等“賓客”趕盡殺絕。
不過,柳鶯鶯心知,經此事之後,各房怕都會提防著她罷,加之她的容貌身段,必定會遭人?妄議的,她的處境只會越發艱難了起來。
不過便是沒有這壹茬來,她的人?生又何?時容易過呢?
便是沒有這壹茬,只要她這張臉在,那些非議又何?時停過?
柳鶯鶯從不將這些虛的瞧在眼裏,她只知能夠抓到手的,實實在在的才是緊要的,例如金錢和名分?還有實權。
只是,沒想到六公子這條路,竟就這般走到了頭,雖柳鶯鶯早已?有了預料,甚至對於這個結果,她並沒有感到任何?意外,卻也沒有想到就這樣輕而易舉的——
四房幾乎可以說是整個沈家?最不起眼的了,若四房都這樣難的話,那麽其?余幾房,怕也是同樣的境遇,除非,二房壹些不受寵的庶子,還有沈家?旁□□幾房,只是,困在這深宅大院中,鮮少有露面的機會,加上沈家?規矩嚴苛,確實難有機會。
來了沈家?壹個半月了,竟全無?收獲,非但如此,竟還損失了最要緊的東西。
還有壹個半月,吳氏便要從山東返回了。
柳鶯鶯並非輕易認輸放棄之人?,不到最後壹刻,她輕易不會低頭。
總沒有白來壹場的道理。
至少,她也得?堅持到吳氏回來的那壹刻,若那時,壹切仍是枉然,便是天意了。
那是她註定與這沈家?無?緣了。
壹時,柳鶯鶯在心中飛快盤算著。
沈六公子既已?向家?中表明了心意,看?方才沈月曦的行徑,不用想,也知四房家?主定然是勃然大怒了壹番,輕易不會同意,然而,又聽聞沈六公子昨夜在院中跪了壹夜的,也就代表著,沈六公子還沒有放棄,其?決心甚至不在她之下。
也就意味著,事情沒有到最後壹步,分?明還未見分?曉。
議親本就是壹件漫長的事情,波折不斷,成或不成,不在壹日之言,只要沈六公子沒有放棄,壹切或將還會有轉機。
這樣想著,柳鶯鶯復又將來沈家?那日她親手造的那份名冊翻了出?來,只見首先引入眼簾第壹個便是柳鶯鶯用毛筆叉掉的沈瑯的名諱,余下,沈燁、沈墨二人?的名諱被她劃掉了。
看?著這份名單,良久良久,柳鶯鶯復又提筆,有些泄憤似的,在沈瑯的名字上再?打了兩個大大的叉來。
做完這壹切後,這才目光壹移,將沈慶二字畫了個圈圍了起來,希望雖渺茫,但說不定會有奇跡了。
與此同時,柳鶯鶯忽而想起那日玩投壺之時的蘇子詹,那蘇子詹的投壺技術分?明精湛,若非那日沈大姑娘拖了後腿,蘇子詹那日分?明壹鳴驚人?,是個低調溫和之人?。
聽說蘇家?兄弟自由喪母,其?父是個難得?壹見的清官,看?著才情氣?質甚至尤在沈六公子之上,家?世不過分?顯赫,內宅簡單幹凈,其?實是最好的選擇才是,還曾幫忙過柳鶯鶯壹回呢。
其?實,剛來沈家?時,柳鶯鶯曾特意留意過這人?,只是,聽說蘇公子隨府中其?余公子們住在書院,來沈家?這麽久了,還只偶遇過壹回,加上,想起那日沈月澶的羞澀臉紅,以及蘇子磬對她莫名其?妙的敵意和關註,柳鶯鶯到底淡了幾分?心思。
卻也依然擡起了筆,將蘇子詹的大名寫在了冊子上。
果然,這件事情傳到老夫人?耳朵裏時,卻見老夫人?並未曾對柳鶯鶯發表任何?意見,只神色淡淡的挑了挑眉道:“小六什麽都好,就是過於文氣?了些,這樣的性情,便是他日壹朝入仕,不知要吃多少苦頭來,早些經事,早受些磨難未嘗不是壹樁好事。”
壹時,欣慰又苦惱道:“孩子們都大了。”
“該來的總會要來。”
卻說,沈慶自那日昏厥蘇醒後,滴水未進,竟已?三日不曾吃喝過了,仿佛要與父母抗爭到底似的,不過三日光景下來,竟已?瘦了壹大圈。
四老爺見兒子這般蹉跎,氣?得?與尤氏大吵了壹架,尤氏見丈夫離心,又見兒子這樣倔強,心中雖恨,卻也到底不敢拿兒子的命來賭,三日後,終於松口?,卻只壹臉疲憊的開口?道:“那等女?子絕對做不了我沈家?的當家?主母的,她若願意,我可睜壹只眼閉壹只眼的擡她進門來,不過此事要等到我兒中了舉子後。”
說著,尤氏閉了閉眼,道:“不然,妳若再?不吃不喝,為娘便也陪妳餓下去便是,與其?日後看?著我兒被毀,為娘倒不如現如今死個幹凈才好。”
而在得?知沈六公子竟三日不吃不喝與四房頑固抵抗之際,柳鶯鶯終於坐不住了,只見她從箱籠裏摸出?壹塊麒麟玉佩來。
只見那塊玉佩玉質溫潤,品相?極好,乃玉中極品,柳鶯鶯用力拽緊了那枚玉,良久良久,趁著傍晚夜色,憑著記憶中模模糊糊的印象,尋到了沁芳院對面的林子中壹處山石入口?來。
那日,沈瑯便是抱著她入了這片林子,沒多久,便入了壹處暗道。
柳鶯鶯大著膽子果然尋到了壹處密道,她舉著火折子在蜿蜒的秘道中緩緩而行。
邊走,邊忍不住心驚道,沒想到沈家?的地底下竟還有著這樣的結構來,也是,到底數百年家?業,焉知藏了多少秘密呢?
秘道錯綜復雜,跟迷宮似的,入裏便見與三四條秘道匯合,分?別通往不同的方向,柳鶯鶯憑借著超強的方向感,順著壹條通往大房方向的主道,饒了近乎半個時辰,終於順利打開了壹座石門。
那間?柳鶯鶯來過的,暗藏在桃園假山中的那間?密室赫然出?現在了眼前。
只是此刻密室中空空如也。
並不見沈瑯的任何?身影。
柳鶯鶯沿著整個密室參觀了壹遭,末了,坐在那片書墻的案桌前,見案桌上擺放了壹本書,柳鶯鶯隨手翻開,赫然是壹本《道德經》,柳鶯鶯看?到《道德經》的那壹瞬間?,瞬間?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來。
道德經!
道德二字,與那人?有半分?沾邊之處麽?
心中譏諷壹番,隨即,緩緩起身,在書墻前漫不經心的挑選,見書架最裏側卷放了壹副畫軸,柳鶯鶯還以為是那日遺失的那副,立馬去取,然而取到手中時又見分?明不是,那日的畫軸軸桿與這副分?明不同。
猶豫了壹下,正要緩緩打開之際,這時,忽而聽到身後石門緩緩響起。
柳鶯鶯立馬將畫軸重新塞了進去。
等到沈瑯跨入密室時,看?到的便是柳鶯鶯高?深莫測的捧著他的《道德經》淡淡閱讀的畫面。
她身姿筆挺,壹絲不勾,然而氣?質分?明慵懶,身姿分?明曼妙。
全身上下,哪裏有半分?氣?質與書中相?配。
見他出?現,她終於漫不經心的擡起頭朝著他這個方向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