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出劍了
劍來 by 烽火戲諸侯
2024-7-24 21:49
胭脂郡城隍閣供奉的城隍爺名為沈溫,生前曾是彩衣國的禦史臺大夫,以剛正不阿享譽朝野,留下過“生為忠臣,死為直鬼”的名言,三百年間壹直香火鼎盛。
因為之前和徐遠霞張山峰來過壹趟城隍閣,陳平安熟門熟路,胭脂郡城隍閣分四殿,兩尊原本威風凜凜的彩繪泥塑天官像,立於儀門之前,只是當下已經慘不忍睹,蛇鼠成災。
陳平安沿著圍墻走了數十步,城隍閣廣場仍是沒有邪祟之物露面,陳平安便不再猶豫,祭出壹張袖中所藏的陽氣挑燈符,黃紙符箓在陳平安身前壹臂距離外懸停,微微飄蕩,當陳平安踏出壹步後,它便自動往儀門那邊緩緩飛去,陳平安心中大定,城隍閣雖然遭難,整座廣場面目全非,但是城隍閣後方建築,肯定尚有靈氣殘余,否則挑燈符不會前行,註定會往高墻那邊退去。
挑燈符散發出淡淡的昏黃光暈,素潔光輝將陳平安整個人籠罩其中,雙腳所過之處,地上那些蜈蚣蠍子在內的五毒之物,紛紛避散,經過儀門的時候,大概是被那張挑燈符的光線漣漪波及,左右那兩尊道家天官像身上的蛇鼠蠍子,全部從正面繞到泥塑神像的背後,或者躲入中空的腹部。
陳平安屏氣凝神,繼續緩緩前行,儀門之後是大殿,懸掛金字匾額,大殿祭祀神靈不是城隍爺,而是彩衣國壹位開國功勛武將的坐像,左右是文武判官以及總計八位屬官。那塊彩衣國先帝親筆題名的匾額,此刻金漆剝落大半,有壹條碗口粗細的黑色大蛇,盤曲其上,身軀下掛,探出頭顱朝陳平安吐出蛇信,呲呲作響,像是在示威和警告。
當陳平安跨過門檻,黑蛇驟然間壹躍而至,張開血盤大口,被陳平安頭也不擡地擰腰側身,以五指攥住黑蛇頭顱,手腕輕抖,這條畜生頓時酥軟無骨,當它被扔出去後重重摔落在地上,早已斃命。
陳平安跟隨晃晃悠悠的挑燈符繼續前行,過了大殿,又是壹片廣場,只是占地較小,古樹森森,矗立有壹塊石碑,是彩衣國皇帝冊封壹國城隍神靈的誥文勒石,當時陳平安還專程站在碑前打量了半天,最後得出壹個結論,字寫的真壹般,甚至比不得少年崔瀺。
也虧得已經改名為崔東山的大驪國師不在身邊,否則肯定要氣得不輕。
廣場左右各有財神殿和太歲殿,壹個燒香磕頭,祈求財源廣進求,壹個禮拜本命太歲,希望無災無禍,所以老百姓在這裏磕頭,似乎比在大殿叩拜來得更加虔誠。
挑燈符筆直向前飛掠,陳平安就緊緊跟隨,不做絲毫停留。
陳平安猛然回頭望去,那塊矗立在古柏樹下的高大石碑,似乎有白影壹閃而逝。
兩側財神殿太歲殿,依稀傳出鶯鶯燕燕的女子嗓音,極其細微,似乎在相互調笑,嫵媚背後,透著壹股陰寒,就像是陰間的女鬼在向陽間發聲,笑聲就那麽壹點點滲過陰陽界線,借著有古樹樹蔭的遮蔽,從兩殿透過窗戶,進入廣場,只是被稀稀疏疏的陽光照射,如雪消融,輕淡許多,可仍是傳入了陳平安的耳朵。
陳平安皺了皺眉,轉頭前行。
只要再往前走十數步,就能夠走入這座城隍閣的主殿,供奉有前禦史大夫沈溫的城隍殿。
除去暫時只是做樣子的木匣雙劍,養劍葫蘆裏的兩把飛劍,可謂壹身拳法之外的絕對主力。
但是外物當中,與陽氣挑燈符壹樣,出自李希聖贈送的那本古籍,《丹書真跡》,陳平安還有兩張金色材質的寶塔鎮妖符,是當初在古宅消滅油紙傘內的銅錢陰物之後,陳平安怕有意外,臨時畫符而成,後來與姓楚的古榆國樹妖壹戰,沒來得及用出,就已經被初壹十五先後兩劍斃命,擊殺了壹截古榆樹化身。
再就是剩下壹張陽氣挑燈符和三張縮地符,後者主要是配合神人擂鼓式,當然用來跑路逃命,肯定不比道士張山峰借給他的神行符遜色。
在陳平安轉頭的瞬間。
石碑之上,就出現壹位白衣女子,坐在石碑頂部,披頭散發,壹頭青絲遮覆臉龐,看不清面容。
但是她伸出壹根手指,只剩枯骨而無血肉,骨指輕輕敲擊石碑頂端,瞬間出現壹個鮮血噴湧的泉眼,往下流淌滑落,很快石碑上邊洋洋灑灑千余字的古樸碑文,就仿佛變成了壹封鮮紅血書。
但奇怪的是,女子壹襲白衣依舊纖塵不染,沒有沾上哪怕壹滴鮮血。
女子擡起頭,依舊是青絲覆面,開始婉轉歌唱,不知是否壹首彩衣國早已失傳的古老鄉謠,咿咿呀呀,白衣女子壹邊低聲唱著,壹邊擡起手臂,伸出兩根白骨手指,撚起壹卷青絲,輕輕搖晃,雙腳不穿鞋靴,骨肉相間,倒是比起手指要多出些血肉來,雙腳晃蕩,濺起壹陣陣石碑上流淌著的血花。
相較於左右兩殿歡聲笑語的模糊,白衣女子的歌聲清晰可聞,頭頂古柏隨風颯颯作響,像是在與之唱和。
女子好似唱到了開心處,又擡起壹只枯骨手掌,輕柔翻轉。
兩側財神殿太歲殿的緊閉房門,啪壹下打開,各自搖搖晃晃走出壹位男子,財神殿那邊走出的男子,年紀輕輕,壹條胳膊被齊肩砍斷,不知所蹤,但是已經止血,剩余那只手倒拖著壹把青鋒長劍,臉色雪白,雙眼無神。
太歲殿那邊走出的中年青衫男子,耷拉著腦袋,壹瘸壹拐跨過門檻,細看之下,此人竟是給人在脖子上以利器劈砍,頭顱只靠著壹點皮肉牽連才沒有離開身體。
隨著石碑上白衣女子的手腕轉動,兩位步履蹣跚的男子,剎那之間,動作變得靈活矯健,開始在廣場上起舞。原來白衣女子枯骨手指的指尖,有壹絲絲透明的光線掛在空中,如同壹根根雪白蛛絲,蛛絲纏繞住兩名已死男子的四肢,控制他們的每壹個細微動作。
開了門的兩座大殿內,不斷有白衣女子拖曳著滾滾黑煙,在門口附近迅速飄蕩,望向男子的模樣,她們吃吃而笑,充滿了譏諷和仇恨,只是門外的陽光映照,如同壹道天塹,讓她們不敢輕易跨出,但是仍然有四五位白衣女子按奈不住,帶著陣陣黑煙,迅猛沖出,圍繞著兩名男子的屍體飛旋,不斷用手指撩撥男子的慘白臉龐,從他們背後繞過,從腋下向上飛掠,但是她們也為這壹時之歡愉,付出了陽光曝曬之後,徹底煙消雲散的代價。
陳平安站在主殿的門檻外,那張陽氣挑燈符像是撞上了壹堵墻壁,壹次次磕碰晃蕩,止步不前。
黃紙符箓蘊含的陽氣逐漸消逝。
陳平安伸出手去,手掌像是貼在壹層冬天河流的冰面上,微微加重力道,仍是無法破開。
陳平安雙指並攏,轉過身的同時手腕猛然壹擰,靈氣所剩不多的那張挑燈符,急急飛掠向廣場,在兩名傀儡屍體的頭頂繞行壹圈,兩位男子啪啦壹聲,沈沈摔倒在地面,身上光線壹根根繃斷,屍體倒地後,鮮血橫流。
白衣女子收回手,並不動怒,倒是兩殿內的那些女子們張牙舞爪,望向陳平安的視線中滿是刻骨恨意。
只要墮入惡鬼,任妳生前如何慈悲心腸,便再無儒家亞聖所謂的人性本善,竹籃打水,最終點滴不剩。
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陳平安望向石碑女子的背影,輕聲道:“這位小姐,死者為大,不管妳們生前有什麽恩怨,就這麽算了吧?”
白衣女子置若罔聞,繼續歌唱,這次用上了寶瓶洲雅言,陳平安聽得懂了。
“形若槁骸,心若死灰……真其實知,不以故自持。媒媒晦晦,無心而不可與謀。彼何人哉……”
女子聲調平緩,竟然帶著壹點平靜祥和之意,聽不出半點憤懣恨意。
陳平安聽得懂文字大概,卻聽不明白其中蘊含的深意。
陳平安也沒心思去揣測這些,如今被城隍閣主殿與外邊被某種術法隔絕,應該是城隍爺被拘押其中,不得外出巡守郡城,幫助胭脂郡渡過這場即將到來的浩劫。
陳平安背後大殿之內,就是供奉城隍爺沈溫在內三尊神像的城隍殿,沈溫神像高達三丈有余,需要香客遊人擡頭仰望,左右文武神像也有兩丈高,分別手持鐵鐧和官印。
傳聞在兩百年前,有壹位別洲的張姓道士遊歷至此,有感於胭脂郡的民風淳樸,返回家鄉後,很快龍虎山當代天師就賜下壹枚“彩衣國胭脂郡城隍顯佑伯印”,那個時候眾人才知曉,原來年輕道士竟是龍虎山天師府的黃紫貴人,這樁美談,半洲皆知,市井傳言,那枚來歷顯赫的金質印章,早已被彩衣國皇帝秘密珍藏在國庫當中。
裏頭還有壹幅巨大壁畫,畫有九九八十壹位大袖飛舞的美人。
被後世譽為“墨彩如生,吹氣如活”。
陳平安見那白衣女子無動於衷,便不再多說什麽,悄悄拍了拍腰間的養劍葫蘆。
轉身就是壹拳砸在那層“冰面”上,陣陣漣漪蕩漾而起,門檻內城隍閣的三座神像都像是在搖晃。
陳平安以六步走樁緩緩行走,壹拳壹拳砸在冰面上,正是神人擂鼓式。
當然還要提防石碑那邊女子的暴起行兇。
壹聲嘆息在壹棵參天古樹上邊響起,是少女嗓音,“傻瓜,那是兩位五境大修士聯手布下的陣法,便是我師父壹時半會都奈何不得,否則城隍老爺怎麽可能出不來。妳壹個武把式,也想硬生生錘破?省點力氣吧,趁著那女鬼對妳還沒起殺心,早點離開此地,不然下壹次又有傻瓜闖進來,妳就是翩翩起舞的牽線木偶了。”
可能是陳平安打拳打得太過“隨心所欲”,所以彰顯不出半點威勢。
讓躲在樹上的奇怪少女難免心存輕視。
跟馬苦玄在小街壹戰後,如今陳平安的拳意愈發內斂,平時練拳的走樁更慢,更加契合“溫養”二字,壹般江湖底層的武把式,外家拳之所以會出現“招邪鬼上身”的結果,就是不得其法,沒有登堂入室,以至於練拳越勤快,越傷體魄神魂。
不過陳平安雖然走樁慢,練習立樁劍爐時的氣機運轉速度,卻是快了無數,如果以前只能是尋常的驛站傳訊,快馬加鞭,那麽如今就是八百裏加急。
這種“收起來”的玄妙狀態,不是紮紮實實的六七境武道宗師,絕對看不出深淺。
白衣女子驀然停下歌聲,轉過頭去,死死盯住陳平安的第十八拳。
壹拳下去,如洪鐘大呂,整座廣場的氣機都轟然而動,被鮮血浸透碑文的石碑,頓時發出龜裂聲響。
她尖叫壹聲,刺破耳膜,如將軍發號施令,在兩殿內的飄蕩女子們化作兩道滾滾濃煙,壹道融入那層冰面,以她們殘余的陰物神魂加固那座汙穢陣法,壹道黑煙直撲陳平安,竭力打斷陳平安連綿拳意,不讓他遞出神人擂鼓式的第十九拳。
“被妳這個冒失鬼害死了!如果我今天死在這裏,到時候咱倆壹起走在黃泉路上,看我不把妳罵死……死都死了……本姑娘還沒死,就已經煩死了!”
古樹頂上,少女氣咻咻埋怨完畢,不再猶豫,竄出壹道曼妙身影,發出壹連串叮叮咚咚的清脆聲響,隨著響聲縈繞身軀四周,也帶起了壹圈圈淡金色的花朵,身姿之婀娜,堪稱賞心悅目。
白衣女子被濃密青絲遮掩下的那張面容,嘴角微微翹起,眼神帶著冷冷的譏諷。
她伸出兩只枯骨手掌輕輕壹拍。
那座城隍閣主殿之內,隨侍於城隍爺左右的文武神像,吱吱呀呀,像是活了過來,抖落出巨大的四濺塵土,同時壹步踏出神臺,轟然踩在主殿青石地板上,然後兩尊高達兩丈的泥塑神像大踏步沖向門檻,其中手持鐵鐧的神像壹鐧對著出拳少年當頭砸下,另外壹尊手持精鐵官印的文官神像則毫無凝滯地壹步跨出門檻,手攥巨大鐵印,拍向少女。
原本打破陣法,就能夠讓城隍爺恢復自由之身,這才是合情合理的形勢發展。哪裏想到真正的殺機,根本不在城隍殿外的廣場,不在陰氣森森的白衣女子,而在希望所在的城隍殿內?那麽本該擁有神祇金身的城隍爺沈溫,到底去哪裏了?
城隍殿內,居中那座最為高大威嚴的神像,原本金光熠熠的城隍爺,此刻黯淡無光,滿地的金色碎屑,只剩下壹雙眼眸之中,星星點點的金色光彩。任何壹個胭脂郡本地人,都不敢相信這是那尊引以為傲的胭脂郡“金城隍”。
因為根據胭脂郡縣誌記載,用了將近壹百兩黃金金箔貼覆這尊神像,那壹代的郡守大人,為此跟郡內權貴富賈求爺爺告奶奶,募捐成功後,還專門篆刻了壹塊善人碑,記錄下所有出資之人的姓名家族。
滿身金箔十不存壹的主神像,艱難出聲,沙啞嗓音傳到門檻那邊,“妳們兩個快走,這些來歷不明的邪魔外道,人數眾多,此地只是白衣鬼魅壹位而已,妳們若是能夠逃出生天,壹定要去找神誥宗的仙師,或是觀湖書院的君子賢人,就說彩衣國有大難,壹旦滅國,古榆國在內的周邊六國,無壹幸免!”
原來這座本該庇護壹郡百姓的城隍閣,分明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主殿門檻外,
先是手臂腳踝都系有銀色鈴鐺的少女,幫著陳平安擋住了那道黑煙,四枚鈴鐺聲響處,綻放出不計其數的淡金色花朵,眼花繚亂,原本氣勢洶洶的黑煙被切割粉碎,但是少女也被絲絲縷縷的絮亂黑煙撞到身上幾處,嘔出鮮血,可還是執意不退,站在那個冒失鬼附近,手腕搖晃,鈴聲陣陣,金花瓣瓣,繼續壹點點消去那些夾雜著哀嚎的黑煙。
陳平安則雲淡風輕地打出了第十九拳。
然後就是剩余壹道黑煙,瘋狂湧入隔絕主殿內外的“冰面”,幫著陣法卸去了神人擂鼓式的十九拳累加之威。
再就是兩尊“叛變”泥塑神像,壹位揮動鐵鐧砸向陳平安的頭顱,壹人手持精鐵官印拍向少女後腦勺。
陳平安神色自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遞出第二十拳,打得那座陣法劇烈晃蕩,雖然尚未打破,但是已經搖搖欲墜,最多只差壹拳而已。但是陳平安心中無奈,神人擂鼓式,是沒辦法遞出第二十壹拳了,但是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位少女,給沖出門檻的文官神像壹印拍死,否則他是有機會遞出最後壹拳的。
陳平安腳下石板崩裂,整個人瞬間消失,躲過了武將神像當頭砸下的那記鐵鐧,瞬間就來到文官神像側面,以鐵騎鑿陣式壹拳砸在神像腰部,這壹拳是為了救人性命,所以陳平安不敢有任何藏掖,以至於出拳之時,手臂環繞著雪白之色的充沛拳意,拳罡大振,隱約有浩浩蕩蕩的風雷聲。
壹尊兩丈高的泥塑神像,楞是被陳平安壹拳打得橫移出去,龐大神像的雙腳,在地面上犁出壹條溝壑。
少女聽到身後動靜,轉頭壹看,才大致猜出緣由,再往向那個貌不驚人的負匣少年,便有些眼神呆滯。
陳平安可不管少女心中所想,雙手胳膊壹頓,看似是要出拳,其實是從兩袖滑出了兩張金色材質的寶塔鎮妖符,悄然貼在手心,手持鐵鐧的武將神像壹招落空後,砸得地面磚石炸裂,直起腰後再度朝陳平安揮動鐵鐧,陳平安這趟南下遊歷,走了無數次的緩慢拳樁,可當他要快的時候。
那是真的快!
鐵鐧依然落空,陳平安不知何時就已經來到了武將神像身前,腳尖壹點,身形躍起,手心重重拍在神像額頭處。
金光燦爛!
武將泥塑神像四周,憑空出現壹座比它略高略大的金色寶塔,雷電閃爍如遊龍。
神像就像是被“供奉”在這座寶塔內。
可具體滋味如何,從泥塑神像巨大身軀的寸寸崩碎就看得出來,不管它如何掙紮,如何揮動鐵鐧敲打猛擊,寶塔鎮妖符始終將其牢牢鎮壓其中。
陳平安在祭出第壹張金色材質的寶塔鎮妖符後,當時雙腳在武將神像胸口壹點,借勢反彈出去,又是壹閃而逝,以更快的速度來到疾速奔向少女的文官神像面前,又是啪壹下,剛好將金色符箓貼在了精鐵官印之上。
高大神像如山嶽壓頂,雙膝彎曲,膝蓋處不斷有碎屑飄落,差點就要踉蹌摔倒。
陳平安雙腳還是沒有落地,祭出金光綻放的符箓之後,身形繼續攀升,在神像頭頂壹踩,望向已經站立於石碑頂部的白衣女子,兩兩對峙。
陳平安沒有任何停滯,禦風淩空壹般,向古柏樹下的石碑壹沖而去,在空中伸手輕拍劍匣,輕聲道:“除魔!”
槐木劍彈出木匣,被陳平安單手握住。
壹劍而去。
壹氣呵成,有些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