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被巫女纏住

掠過的烏鴉

科幻小說

“女人是會輕易地屈從於權力、財富和權威。”
“不少作家僅靠著‘作家’這個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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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又是椎樹下,三四郎池邊

假如被巫女纏住 by 掠過的烏鴉

2022-4-15 21:54

  暴雨依舊下著,氣勢恢弘,宛如要將大地整個沖走。
  “回來晚了,有給我留飯嗎?”源清素走進客廳。
  白子指著客廳的壹人小桌,源清素盤膝坐下:“謝謝白子小姐。”
  “豬仔必須餵得白白胖胖的,殺的時候,慘叫聲才會大。”白子陰笑道。
  “我都不知道,原來妳是傲嬌。”
  “閉嘴!妳才是傲嬌!”
  源清素喝了壹口豬肉湯:“嗯,好喝。”
  白子哼了壹聲,倨傲地盤起雙臂。
  雨下個不停,源清素就著雨聲,吃完了晚飯。
  他正準備去洗碗時,盤坐在廊檐風鈴下,閉眼冥想的神林禦子喊住他。
  “妳過來,我有事問妳。”
  “不,我要洗碗。”
  白子暫時放下和小蝴蝶的飛行棋對局,試圖奪走餐盤,源清素死活不松手。
  “自己的事情,能自己做就自己做,這是母親從小教育我……”
  “松·手。”白子緩緩擡頭,以豹子捕食的眼神盯著他。
  “妳太不講義氣了!”源清素松開手,低聲對她埋怨。
  “快過去!”白子試圖踹源清素的屁股,“敢讓禦子大人久等,明天早飯就給妳下毒!”
  源清素走到廊檐上,坐在神林禦子左邊。
  “女孩子的身體好看嗎?”神林禦子依舊閉著眼睛,她壹說話,暴雨仿佛都變小了,不忍心驚擾她。
  源清素是聰明人,沒有回答好看,還是不好看。
  他把今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壹遍。
  果然,神林禦子是明事理的,不再追究女孩子身體好看與否。
  “妳打算教她修行?”她問。
  “這是沒辦法的事。”源清素望著眼前如幕布壹般的暴雨。
  “明知道好好生活,才是對姐姐更好的選擇,依然執迷不悟?”神林禦子睜開眼,微微轉過臉,用那壹汪清泉註視源清素。
  “親情不就是這麽壹回事嗎?”源清素扭頭和她對視。
  隨即,他笑了壹下,又說:“愛情也同樣如此。”
  神林禦子看了他壹會兒,回過頭去,重新閉上眼睛。
  “下次再單獨行動,不提前告訴我,妳就在暴雨裏站壹晚上。”
  “對不起。”源清素老老實實道歉。
  他在神林禦子身邊坐了壹會兒,突然像不倒翁似的,將身體歪向她。
  “神林小姐,”他講述壹個秘密似的說,“妳先洗,還是我先洗?”
  不等神林禦子反應,他已經站起身,說著:“我去泡澡了,妳們不準進來,知道了嘛!”,回房間拿衣服去了。
  神林禦子睜開眼睛,沒管源清素的下流挑逗,她盯著夜色中的雨看了好壹會兒,才重新閉上眼睛。
  這場暴雨中的事,遠不止這些。
  “因為妳說在新橋,我還以為是烤雞串的居酒屋!”優花偷偷打量周圍的環境,和兔子壹起坐下。
  這是壹家高級到需要鼓起勇氣才能走進來的意大利餐廳,汐留大廈四十七層,可以望見雨中的彩虹大橋。
  在兩人對面,是代號‘鯉魚’的晴美,她有壹個癱瘓的丈夫,兩個需要撫養的孩子。
  晴美穿著壹身高級禮服,手邊放著壹杯同樣高級的葡萄酒。
  “我早就想試試看富人的生活了。”看見同伴,強撐的鯉魚終於露怯了,低聲說。
  三人對視壹眼,同時挺起背,拿捏起姿態,讓穿制服的俊俏侍應生,給自己倒酒。
  “幹杯。”三個女人喝不出葡萄酒的好壞,但不妨礙她們享受心情上的愉悅。
  她們圍繞最近的生活聊了壹會兒,開始進入正題。
  “胖子、猴子、馬臉、和尚,都已經到齊了。”兔子像是不打擾其他客人壹般,低聲說。
  “什麽時候動手?”優花同樣輕聲細語。
  “中午,在東京大學。”兔子說。
  “為什麽不等她回千葉?我們可以在她換乘的時候,把她帶走。”鯉魚不解地問。
  “我昨天已經勘察過了,”兔子聲音愈發得輕,“除了東京大學,其余任何地點,組長妹妹身邊都有人監視。”
  侍應生過來詢問是否需要繼續倒酒,優花輕輕頷首,三人沈默了壹會兒。
  等侍應生走後,鯉魚擔憂道:“在東京大學動手,會不會太危險了?”
  “正因為危險,所以才選在這裏。”兔子說,“誰也不會想到,我們居然敢在兩位巫女,還有源清素的眼底下劫人。”
  優花看了眼鯉魚,明白她的擔憂。
  “晴美,”她輕輕按住鯉魚的手,“妳可以不用參加。”
  “不。”鯉魚搖頭,“為了組長,我願意做任何事。”
  “妳和我不同,妳有孩子,還有丈夫需要照顧。”
  兔子也勸說道:“我們九組所有行動都是為了家人和朋友,晴美姐,妳不用自責,也不用強迫自己。”
  鯉魚想了想,最後還是搖頭。
  “小郁妳,還有田中、青田他們,不也有家人需要照顧嗎?而且,組長也是我的家人。”
  優花什麽都沒說,只是握緊鯉魚的手。
  兔子雖然感動,但她從小就不習慣這種場面,眼睛已經有點酸,要哭出來。
  她舉起酒杯,假裝喝酒,卻因為走神,加上不適應喝葡萄酒的杯子,幾乎全倒了在臉上。
  “咳咳咳!”
  “兔……小郁,沒事吧?!”
  “鼻子,從鼻子裏出來了!”
  整個餐廳都是她們驚天動地、慌手慌腳的聲音。
  伺候在不遠處的侍應生,被那聲音弄得渾身僵硬,西裝革履的客人們,屏息斂氣,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們。
  三人待不下去了,匆匆忙忙結賬,乘坐電梯離開餐廳。
  “慶功宴……選在烤雞串店吧。”分開前,優花說。
  “抱歉。”兔子不好意思道。
  大雨依舊下著,多摩川的河水在夜色中上漲,逐漸逼近警戒線。
  ◇
  清晨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溜進來,泰然自若地躺在床上。
  床上,已經不見了糸見雪的身影,浴室傳來水聲。
  昨晚晾曬的校服,除了襯衫稍微有點幹之外,內衣和裙子摸上去依舊濕乎乎的。
  好在穿上去之後,從外面看不出是濕的,只是不怎麽舒服。
  糸見雪沒有時間去商場購買新內衣、新裙子,她拿起更濕的書包,退了房,朝東京大學走去。
  時間還很早,路上除了晨練和遛狗的市民,連工薪族都看不見。
  她從地圖上找到三四郎池,鉆進樹林,站在布滿石塊的池邊。
  四周全是不知名的樹木,壹層又壹層的樹葉,陽光也無法滲透進來,將水池圍得宛如壹口露天深井。
  池水清澈,雨後的鯉魚紛紛探出頭,大口呼吸著空氣。
  在池邊巨石的縫隙,孤單地長了壹棵很像蘆葦的灌木,糸見雪恰好讀過相關的資料,知道那不是蘆葦,是荻花。
  多年生草本植物,生在水邊,葉子長形,似蘆葦,秋天開紫花。
  她又想到壹種漢字看起來很像的花,萩花。萩花是秋之“七草”中的首位,或許是因為看起來清純,《萬葉集》中詠誦萩花的歌,有壹百多首。
  糸見雪站著等累了,就找了壹塊石頭坐下。
  被雨水沖刷,又被太陽拭去水分,石頭幹凈得能照出人的影子。
  姐姐到底做了什麽呢?
  源清素說的危險,又是什麽?
  為什麽壹旦知道了,就會和家人、朋友逐漸疏遠呢?
  浮想聯翩,呆呆坐在那裏,時間壹分壹秒地流逝,太陽不知不覺都升高了。
  她不知道自己第幾次回過神,終於看見源清素從樹蔭中走來。
  “來這麽早?”源清素手裏拿著三明治、北海道牛奶,還有畫著人體腹部骨骼的醫學書。
  這時,糸見雪才意識到,現在只是九月二日的清晨六點而已。
  “沒吃早飯?”源清素坐下來,將手裏的三明治和牛奶遞給她。
  “我不餓,謝謝。”糸見雪現在只想知道姐姐的事。
  “我希望妳能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吃,還是不吃?”
  糸見雪深吸壹口氣,按耐住焦急的心情,接過三明治和牛奶。
  她看了眼沒打算說下去的源清素,撕開三明治的包裝。
  三明治的面包很柔軟,裏面夾著火腿,吃了壹口,又喝了壹口牛奶,她看向源清素。
  那眼神是在威脅——妳不說,我就不吃。
  這是壹種關系足夠親昵,才能生效的威脅,糸見雪也不說上為什麽,但她心裏有壹種預感,這肯定能對源清素奏效。
  果然,源清素開口了。
  “這個世界遠比表面上看起來殘酷。”他說。
  “殘酷?”糸見雪重復道。
  “有很多事情,隱藏在大多數人看不見的角落。”
  源清素說到這,停下來,看著糸見雪,糸見雪不得不又吃了壹口三明治,喝壹口牛奶。
  從昨晚就沒吃過東西的身體,傳來壹陣滿足感,她忍不住又咬了壹小口三明治。
  “比起說……寵物,”源清素找了個例子,“哪怕是獸醫,也不能完全為它們考慮。人們總是會忽略壹個事實,獸醫的客戶不是寵物,是寵物的主人。”
  “這哪裏殘酷了嗎?”糸見雪問。
  “比如說壹只狗,因為沒有出去散步抑郁了,不斷咬自己身上的毛,但它的主人不想出門,或者沒有時間出門,寵物醫院能做的,也只是勸說。”
  糸見雪點點頭,粉嫩的唇瓣抿著吸管,下意識喝著牛奶。
  她想了壹會兒小狗的事,松開吸管問:“這和我姐姐有什麽關系?”
  “妳姐姐……妳確定要繼續下去,在沙耶加明確不希望妳知道的前提下?”源清素再次問她。
  “請告訴我。”糸見雪沒有猶豫。
  明知道這樣做是意氣用事,但不這麽做,她永遠迎不來明天,人生無法繼續下去。
  源清素笑了兩聲,用壹種悠揚的語氣說:“妳姐姐要怪我了。”
  “我會幫哥哥說情的。”糸見雪敷衍地安慰了壹句。
  “妳姐姐是幸福的,她有拼了命也要去保護的人,也有人拼了命也要去保護她。”源清素感嘆壹句,“妳先吃,吃完我們再繼續。”
  糸見雪加快吃東西的速度。
  她習慣小口享用食物,突然要在短時間內吃完壹份三明治,也沒快到哪去。
  源清素望著頭頂的椎樹。
  椎樹果實成熟在十月底至十壹月,現在是九月上旬,從四月在這裏被神林禦子踹進池子裏,已經過去小半年。
  說起來,即將踏上修行道路的糸見雪,昨天也渾身濕透了。
  難道這所學校有詛咒?
  “我吃完了。”
  源清素收回視線,看見糸見雪將牛奶盒裝進三明治塑料袋,壹起放進書包。
  糸見雪拉上書包的拉鏈,問坐在壹旁源清素:“我姐姐真的犯罪了嗎?”
  “嗯——,怎麽說呢,是殺了人,也持有危險武器,同時也是分裂國家的恐怖組織的頭領之壹。”
  “……怎麽會,姐姐不可能做那種事!”糸見雪難以置信。
  “昨天也說過了,在這個世界上,不得已犯罪的好人,要多少有多少。”
  “姐姐……她是因為什麽?”
  “為了妳。”
  “我?”
  “這個世界有……妳有五百円硬幣嗎?”源清素問。
  糸見雪楞了壹下。
  源清素朝她攤手,她下意識拿出錢包,從昨天乘坐電車找零的硬幣裏,找出壹枚五百円遞給他。
  源清素打量壹眼硬幣,正面是泡桐,反面是面值。
  “這個世界,有妖怪。”他雙眼看著糸見雪,將硬幣捏彎。
  糸見雪眨了壹下眼睛,用少敷衍我的語氣說:“這只是單純的力氣大,或者魔術吧。”
  “……”源清素將硬幣復原,放進在自己的兜裏,“看來得拿出點真本事。”
  他撿了壹塊石頭,朝水面丟去,水面“砰”的壹聲,濺起碩大的水花,仿佛被炮彈擊中。
  壹條鯉魚遊過來,朝源清素吐口水。
  源清素用手擋住,若無其事地對糸見雪說:“信了?”
  “……”
  沈默間,源清素壹指點在沒回過神的糸見雪眉心,開始喚醒她的器量。
  這是從香葉冠中得來的咒法,比神林禦子的簡單很多,不需要被引導者自己費勁,引導者可以直接幫忙溝通神明之氣。
  糸見雪閉著眼睛,在她周身,環繞流淌著壹層白色神力。
  和北海道女巫壹樣是白色,但兩人絕對不會被認錯。
  北海道女巫的白色,是冰雪的顏色;糸見雪的白色,乍看同樣是冰雪,其實更像山上白色的霧氣。
  作為引導者,源清素知道了糸見雪這個人的全部。
  遠看,是座完美的冰山;
  走進壹點,壹個秀麗的小山巒;
  貼近了,只是個稍微有點難相處的、可愛又可憐的普通女孩。
  堅強,有,但壹旦不再是壹個人,就會變得軟弱,想要去依靠別人;
  不過還算聰明和努力。
  靠著這些,以源清素的才智,能知道糸見雪的壹切心思。
  比如昨天,當他說自己不知道沙耶加的事情時,糸見雪已經相信了,只是絕望的她,除了抓住他,沒有其他辦法。
  她將來面對壹件事,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源清素很討厭被壹個人理解到這種程度,想必給嘉靖皇帝啟蒙的人,早就已經死了。
  但這個人是神林禦子,他反而開心。
  他想和她在壹起,那自己好的壞的,讓她提前知道,算是壹件好事。
  糸見雪醒過來時,已經是正午,校園重新恢復了熱鬧。
  “走吧。”源清素站起身,“去食堂吃飯。”
  “剛才是什麽?”糸見雪連忙拿起書包,她發現自己的衣服,還有書包,已經全部幹了。
  “神力。”源清素給她解說‘神明之氣’、‘妖怪’、‘神道教’。
  中午,兩人依舊在醫學部教學研究大樓的13層意大利餐廳。
  吃完飯,各自要了壹杯冰烏龍茶。
  “神道教九個組,有的為錢,有的好色,有的追求力量,有的想為所欲為,妳姐姐的九組,只是壹些半路開始修行,不想去討伐妖怪,只想保護家人的普通人。”
  頓了頓,源清素又說:
  “不過他們為了自保,也殺了官方修行者,說他們是罪犯並沒有錯。”
  “姐姐……”
  這些天,糸見雪想過很多可怕的事情,但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姐姐居然過著這樣的生活。
  “在我後面,那三個女人,就是妳姐姐的手下。”突然,源清素笑著說。
  “什麽?!”糸見雪下意識擡起頭,朝源清素身後看去。
  三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女性,在對外開放的東京大學,這樣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還有左後方,吃意面的長臉和光頭男。”
  糸見雪又看過去,那兩人的桌上放著相機,只看外表,同樣像是來東京大學拍照的普通遊客。
  “妳後面,那個看《決斷力——從明天開始!實踐訓練》的胖子,也是。”
  糸見雪轉過身去。
  在她看過去的壹瞬間,胖子手裏的書嚇得掉在地上。
  在糸見雪的註視下,他顫顫巍巍地去撿書,臉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書撿了好久,依舊沒撿起來,這人還總是偷偷看向這邊,是人都能看出他有問題。
  “妳嚇著他們了。”源清素端起烏龍茶,笑著喝壹口。
  糸見雪連忙收回視線,也端起烏龍茶。
  在她余光裏,剛才還沒什麽反應的女子三人組,此時坐立難安。
  糸見雪現在已經是【高天原】外部人員,當然知道源清素和姐姐的關系,剛才他那麽說,顯然是想通過自己,去嚇這些姐姐的朋友。
  “哥哥,妳好壞。”她忍不住說。
  源清素背靠椅子,翹著腿,壹派悠閑。
  “我是在保護他們,讓他們別做傻事。”他毫不在意地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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