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懷疑

　　臨淄，漢王宮議事殿。
　　劉季端坐主位之上，張良、蕭何、仲由、蔔商分列兩側。
　　壹名信使站在大殿中間，向劉季等人躬身行禮道：“小的拜見大王，拜見兩位聖賢，拜見兩位丞相。”
　　劉季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孤問妳，前方戰況如何？”
　　信使拱了拱手道：“三日前，楚國增兵五萬，士氣隨之大漲，大帥當即下令收縮戰線，固守不出。”
　　“斥候打探到楚國還在繼續往戰場增兵，大帥對此十分憂慮，特命小的前來向大王求援。”
　　劉季尚未說話，坐在左側第二位的蕭何搶先說道：“先前掛帥，姜尚自稱五萬大軍可擊退楚軍。大半個月過去了，姜尚不但沒有擊退楚軍，反而屢屢求援。”
　　“迄今為止，大王三次下令，將所屬齊地郡縣的兵丁全數抽空，湊足十萬送到前線，他還嫌不足。”
　　“本相倒想問壹句，他姜尚到底想要多少士兵，是要將整個漢國的兵丁全都抽空嗎？”
　　信使聞言面露惶恐之色，連忙躬身道：“左相息怒，小的只是奉命傳信，不知大帥是何想法，左相若想知道，小的回頭傳達給大帥，讓大帥給您回復。”
　　蕭何聞言手指捏的發白，冷著臉說道：“說不清楚，就不要貿然求援，漢國初立，國力有限，經不起他揮霍。”
　　信使聽了這句，看了看劉季，又看了看仲由蔔商，壹時有些不知所措。
　　張良適時開口道：“妳先退下，下去吧，姜帥支援壹事，本相與大王商議過後，再傳喚妳。”
　　信使如蒙大赦，躬身壹禮，快速退出。
　　信使剛離去，蕭何陰沈著臉，直言不諱道：“姜尚此人心懷不軌，當想辦法奪了他的兵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仲由當即出言訓斥道：“兵聖可是天地間有名的大能，豈會心思不正？蕭相妳不過壹介凡人，豈能在背後妄議兵聖？”
　　“若這話傳了出去，因此惡了兵聖，不用他親自出手，本座都不放過妳。”
　　蕭何聞言倍感屈辱，正要拍桌而起，卻被壹旁的張良死死抓住。
　　張良壹邊抓住蕭何，壹邊沈聲說道：“仲由聖賢此話有些過了。”
　　仲由冷笑壹聲道：“過了嗎？本座倒覺得是我儒家太過寬厚了，以至於有些人少了自知之明，大放厥詞。”
　　在仲由看來，剛剛這番話已經說的很客氣了，姜尚是他請來的，姜尚若是有問題，豈不是他識人不明，引狼入室？
　　況且聖凡有別，蕭何壹介凡夫俗子，有什麽資格評判天人？
　　還敢當著他的面這麽說。
　　若不是看在天命皇者的份上，仲由都要直接出手懲戒壹道，讓他什麽叫儒家的尊卑有別。
　　張良聞言霍然起身，直視仲由，語氣幽然道：“仲由聖賢，您要以身家性命擔保姜尚沒問題嗎？如果他有問題，漢國因此損失慘重，您去向儒聖交待嗎？”
　　仲由雙眼微瞇，語氣微寒：“妳拿吾師來壓本座？”
　　張良神色平靜：“在下哪有這個膽子？在下只是想事情挑明了，漢國承受不了壹場大敗，儒家也承受不起漢國大敗。”
　　“儒聖與諸多儒家弟子不知付出多少心血，才得以立國為漢，難道因為壹個外人，就不管不顧漢國死活了？”
　　仲由遲疑了壹下，沈聲道：“兵聖投靠儒家壹事，吾師儒聖是知曉的，兵聖不可能有問題。”
　　張良嘴角浮現壹抹冷笑道：“姜尚，人稱兵聖，當年商周大戰，姜尚憑借領兵布陣之能，帶著大周，以弱勝強，壹舉滅掉大商。”
　　“此等人物，在實力相若的情況下，竟無法擊退楚軍，反而僵持了大半個月，仲由聖賢居然覺得沒問題？”
　　“敢問仲由聖賢，到底是楚軍將帥太強，還是兵聖太久沒有領兵，所以生疏了？”
　　“如此明顯的養寇自重，聖賢居然視而不見？”
　　仲由聞言渾身壹震，猶自嘴硬道：“或許兵聖另有打算，只不過沒說出來而已。單憑這個就斷定他有問題，未免太過武斷。”
　　張良向前壹步道：“聖賢難道不知，當防患於未然嗎？”
　　仲由冷哼壹聲：“那就可以憑借猜測汙人清白嗎？”
　　張良深吸口氣，朝劉季躬身壹拜道：“臣請大王移駕河南大營，若有變故，憑著曹參十數萬大軍護佑，大王還能東山再起。”
　　蔔商適時出聲道：“張良，妳這是何意？”
　　張良坦然道：“字面意思，姜尚若有問題，首當其沖便是大王。在下不能冒這個險，拿大王的身家性命去賭姜尚是忠臣。”
　　仲由重重壹掌拍在扶手上，怒聲：“妳當漢國妳說了算？妳想帶漢王走就帶漢王走？”
　　張良毫不示弱道：“那也不是仲由聖賢妳說了算，大王若要走，誰敢阻攔？”
　　壹股天人境的威壓猛然爆發，籠罩著整個議事殿，仲由未發壹言，直接用行動表明了態度，我敢。
　　場間氣氛壹度極為緊張。
　　蔔商伸手輕輕拍了仲由壹下，低聲道：“議事而已，師兄何必動怒？與楚國壹戰，關乎於漢國生死存亡，張相心懷擔憂，實屬人之常情。”
　　仲由冷聲道：“擔憂不是他放肆的理由，若無儒家，哪有漢國？他是覺得儒家離不開他了，所以敢跟我儒家叫板了？”
　　張良淡然道：“仲由聖賢這頂大帽子扣下來，在下可擔當不起。若在下壹心為漢國的表現，在聖賢眼裏是放肆，在下願辭去漢國右相壹職，寄情山水，從此不過問國事。”
　　仲由臉色微變，剛想說話，卻聽蔔商搶先呵斥道：“張相慎言，惹怒儒家對妳沒半點好處。”
　　張良退後壹步，沈默不語。
　　蔔商臉色稍微好轉，對著仲由說道：“張相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師兄捫心自問，兵聖答應帶兵出征時，妳是不是覺得他會輕而易舉擊退楚軍？”
　　“以兵聖之能，對面又是昔日手下敗將帝辛，豈會僵持半月不但沒有進展，反而屢屢求援？”
　　仲由心中壹陣煩躁道：“那能怎麽辦？將兵聖撤職，另外派人？”
　　“另外派人，擋得住楚軍嗎？只怕兵聖剛退，漢國就會大敗，整個齊地都會被楚軍打下來。”
　　“張良、蕭何，妳二人不是自稱智計過人嗎？妳們既然懷疑姜尚有問題，妳們覺得該怎麽做？”
　　張良蕭何交換了壹下眼神，接著張良沈聲說道：“在下有三策，可解決此事。”
　　“其壹，在最快時間內，與西秦結盟，付出壹定代價換取西秦出兵擊退楚軍。楚軍壹退，立刻收回姜尚兵權，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其二，與楚國停戰，雙方簽訂協議，化幹戈為玉帛，從此互不侵犯，各自安好。”
　　“其三，讓南越盡快擊退豫章楚軍，進軍江東，楚國後院起火，大軍自然退去。”
　　“此戰本是佛門要滅楚引起的，只因儒家與佛門交好，漢國才會從旁相助。如今漢國與楚國三番五次惡戰，國力損耗極大，南越卻拖沓不肯賣力。”
　　蔔商認為張良分析的挺有道理，微微點頭，轉身問道：“師兄以為如何？”
　　仲由沈聲：“佛門那邊，我會派人交涉，至於和西秦聯盟或者與楚國停戰，我做不了主，得請示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