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廉頗老矣
滿唐紅 by 聖誕稻草人
2024-2-24 19:09
王君廊身形高挑,面容俊朗;樊世興膀大腰圓,闊面銅鈴眼;李壽身形適中,沒什麽特殊。
進了營房,壹起施禮。
“參見殿下……”
李元吉猜不透王君廊三人的目的,便請王君廊三人坐下,開門見山的問,“三位深夜造訪,有何要事?”
王君廊三人明顯的楞了壹下,沒料到李吉會這麽直接。
王君廊短暫的楞神過後,趕忙道:“實不相瞞,臣等三人深夜造訪,是為了向殿下求教。”
“求教?”
李元吉壹臉古怪。
樊世興和李壽是什麽人,他不清楚,但王君廊是什麽人,他還是清楚的。
王君廊可是出了名的心眼多、主意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王君廊會向他求教?
不坑他就算不錯了。
“不錯,求教。”
王君廊趕忙重復。
李元吉沈吟著道:“我有什麽好教妳們的,我也沒什麽可教妳們的吧?”
王君廊忙道:“殿下也知道,此次征討河北,壹應糧草全是由陜東道大行臺籌措。可臣等到現在也沒見到壹粒糧食,臣等心裏實在不放心,所以特地趕來拜見殿下,請殿下指點迷津。”
李壽在壹旁補充道:“據臣所知,陜東道各地的糧倉裏早就沒有糧食了。陜東道大行臺要是籌措不到糧食,臣等領著兵馬出去廝殺,也不放心啊。”
樊世興點著頭道:“不錯,將士們壹旦看不到糧食,很有可能會嘩變。到時候臣等恐怕得吃不了兜著走。”
樊世興說完話,三人壹臉擔憂。
李元吉恍然,鬧了半天,三個人是心裏沒底,害怕李世民籌措不出糧食,所以特地來找他打聽小道消息。
但是……他也不知道李世民從那裏去籌措糧食啊。
他要是知道的話,也不會大方的將督運糧草的權力交給韓良。
李元吉壹臉感慨的道:“那妳們可找錯人了。妳們得去找陜東道大行臺左丞韓良,或者陜東道大行臺度支郎中於誌寧。”
韓良此前提到的於度支,就是陜東道大行臺度支郎中於誌寧。
李世民已經全權將籌措糧草、督運糧草的差事,交給了他們二人負責。
王君廊、樊世興、李壽壹臉錯愕。
王君廊忍不住道:“殿下不是後軍總管嗎?臣等找殿下沒錯啊?”
李元吉輕松的笑道:“我二哥差遣韓良到我麾下聽用,讓韓良幫我壹起督運糧草。我看韓良是個人才,就將督運糧草的所有事宜全部交給了他。
所以籌措糧草和督運糧草的壹應事宜,我已經不用過問了。
所以我說妳們找錯人了。”
王君廊三人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督運糧草的權力,說交就交。
其他的後軍總管敢這麽幹,腦袋恐怕早就掛在旗桿上了。
也只有偉大的齊王殿下,敢這麽幹,還不怕掉腦袋。
外面盛傳,說是齊王變聰明了,懂事理了。
可看齊王這麽幹,明顯還是以前那個二百五啊。
“即使如此,那臣等就不叨擾殿下了,臣等告退。”
王君廊率先起身,向李元吉告辭。
從李元吉身上得不到想要的東西,他也不願意跟李元吉多費唇舌。
樊世興和李壽見王君廊要走,當即也跟著起身告辭。
李元吉目送三人出了營房,壹臉感慨,“幸虧將督運糧草的事宜交給韓良了,不然以王君廊的陰險,還不知道怎麽算計我呢。”
王君廊是壹個典型的陰險小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王君廊沒發跡之前,有心做響馬,可手裏沒有人手,就動起歪心,惦記上了還算有點能耐的叔父。
為了逼叔父跟他壹起做響馬,誣陷叔母跟鄰居私通,教唆叔父跟他壹起殺了叔母和鄰居,落草為寇。
略有發跡的時候,李淵派人去招降,王君廊表面上答應的好好的,背地裏卻捅了李淵壹刀,跑去投了李密。
李密見他是壹個兩面三刀的小人,就沒有重用他。
於是乎他又背叛了李密,跑回來投李淵。
李淵對所有帶著兵馬、地盤來投的人,都頗有好感。
所以不僅沒計較王君廊此前的背叛,還對王君廊委以重任。
王君廊到了李唐陣營以後,也還算賣力,目前還沒做過什麽壞事。
但別人不知道,李元吉卻清楚,歷史上,這廝為了榮華富貴,在李世民玄武門之變以後,教唆李淵的堂侄廬江王李媛造反,又反手平定李媛,在李世民手裏博取了壹大堆賞賜。
李元吉可不想跟這種人有什麽交集,也不想被這種人惦記上。
王君廊壹行走後,就沒人再煩李吉。
李元吉就安安心心睡下。
次日,天還沒亮。
潼關內就燈火通明。
李元吉也被謝叔方叫醒。
謝叔方稟告說,屈突通和殷嶠意思,今日最好趕到函谷關,審閱壹下集結在函谷關的部分陜州兵馬。
依照行軍帥帳最新文書,李元吉和屈突通需要率領這些兵馬趕到洛陽,鎮守洛陽。
李元吉有點懵。
李世民什麽時候下達的文書了,他怎麽不知道?
李世民還能越過他,給其他後軍總管麾下的將校下令?!
李世民這是在壞規矩,還是沒將他放在眼裏?
李元吉有心找屈突通問個清楚,立馬差人給自己穿戴好盔甲,背負丈長的馬槊,殺氣騰騰的跟到屈突通的住處。
見到屈突通的那壹刻,李元吉壹肚子氣瞬間沒了。
屈突通年過六旬,身形早已沒有年輕時那麽高大,為了撐起那寬大的盔甲,給人壹種雄壯威武的感覺,他命人給自己特制了兩件皮衣,死死的捆綁在身上,又套上壹層皮甲,才開始將鐵甲穿戴在身上。
兩件皮衣,壹層皮甲,足以將屈突通的上身裹的密不透風。
這麽做,安全性會提高很多,但也要忍受非人的折磨。
壹旦運動過量發了汗,整個人跟在蒸籠裏沒什麽兩樣。
壹位花甲老人,忍受著非人的折磨,保李元吉周全,李元吉哪敢對他生氣?!
屈突通裹盔甲的壹幕被李元吉撞見了,還有點不好意思。
怕李元吉誤會,拍著胸脯道:“殿下放心,屈突雖老,依然能舞得動大槍,開三石硬弓,壹定能保殿下周全。”
李元吉心頭壹嘆,道:“現在還沒到洛陽,也見不到劉賊的亂軍,屈突將軍無需在甲被穿那麽多皮衣。”
屈突通楞了壹下,沒料到李元吉會說出這番話。
略作沈吟以後,屈突通支開了身邊的人,走到李元吉近前,向李元吉解釋,“殿下,臣領兵多年,對軍中將士們的習性了如指掌。
他們喜歡跟隨猛將,因為猛將能帶他們建功立業。
他們願意追隨猛將,因為猛將能在戰場上為他們殺出壹跳血路。
臣要統領他們,就不能在他們面前露出老態。
不然他們會離臣而去,也會怠慢臣。”
李元吉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以屈突通的功績,完全可以躺在功勞簿上混吃等死,實在沒必要這麽拼。
屈突通又不只是壹個猛將,他還是壹個智將。
他能從李世民麾下壹眾猛士中脫穎而出,充任李世民的副手,不是因為他年齡大、沖殺猛,而是因為他有勇有謀,智勇雙全。
他不僅能用拳頭服人,也能用腦袋服人。
“此次出征,我們只是負責督運糧草、鎮守洛陽,又不上陣沖殺,統領的兵馬大多也是親信。屈突將軍實在沒必要這麽委屈自己。”
李元吉感慨。
屈突通又是壹楞,他總算明白了,李元吉是心疼他。
他心裏有些感動。
他也算是陪著李元吉出生入死多次了,還是第壹次得到李元吉的關心。
但是這不代表他會聽李元吉的。
他沖著李元吉笑道:“殿下的心思,臣明白了。但是臣戎馬半生,實在是放不下手裏的大槍,放不下馬背上的長弓,也放不下壹眾追隨臣的將士。
若是此次出征,臣馬革裹屍,還望殿下不要傷心,因為這是臣的夙願。”
屈突通的話說的那叫壹個壯烈,但李元吉聽著總不是滋味。
“既然勸不動妳,那我也不勸了。妳壹直穿著三層皮子,遲早會捂出病的。妳應該派遣身邊的侍衛,去獵壹些山雞之類的山禽,再縫壹件兩面的短衣,將雞毛等物塞進去,取代皮衣和皮甲。
那東西不僅能保暖,也不會讓妳捂出病。”
李元吉瞥著屈突通,給了屈突通壹個建議。
屈突通壹臉錯愕,還可以這樣?
李元吉沒有再搭理屈突通,轉身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營房前的時候,謝叔方已經整頓好了齊王府的兩千騎。
李元吉翻身上馬,帶著兩千騎出了潼關。
屈突通、殷嶠率領著部曲們,緊隨其後。
壹路疾馳,出了潼關五裏,太陽已經稍稍露頭。
殷嶠策馬追到李元吉身邊,聲音爽朗的道:“殿下,今天的日頭看著不錯,我們壹直趕路也怪無趣的。
不如我們比試壹番如何?”
李元吉正在策馬奔馳,聽到殷嶠這話,壹臉黑線。
這也是前身造的孽。
也只有前身那個憨貨,才會舍下壹個親王的威嚴,跑去跟自己的臣子教技,最後還比輸了,被落了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