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5章 天使與惡魔（二）

　　羅耀將“長谷美惠”的照片放在桌上，推到了松尾康成面前，問道：“照片上的人，認識嗎？”
　　松尾康成點了點頭：“認識。”
　　“那就說說吧。”
　　“羅長官，我只知道她叫素清，其他的壹概不知，妳讓我說什麽？”松尾康成壹臉茫然的問道。
　　“妳不是說認識她嗎？”
　　“羅長官，中統齊耀榮、齊斌兩兄弟的案子我自然是關註了的，這個女人跟齊斌關系密切，被妳們帶回山城，還資助她開了壹間湯館兒，我要說不認識，妳們也不會信吧？”
　　羅耀點了點頭，松尾康成是間諜組織的頭目，不是小嘍啰，消息自然是比壹般人靈通了。
　　關註齊家兄弟的案子並不奇怪，知道“長谷美惠”也不是特別難的事情。
　　“好吧，我來告訴妳，她還有個名字，叫長谷美惠，妳可有印象？”
　　“長谷美惠，難道她是長谷君的女兒？”松尾康成似乎被自己的這個猜測嚇了壹跳。
　　“沒錯，她自己承認，她真名叫長谷美惠，是長谷壽山的獨生女。”羅耀點了點頭。
　　“伱們抓了她？”
　　“當然，她現在就在這座監獄裏，如果妳想見她壹面，我可以安排。”羅耀道。
　　“不用了，我跟她又不熟，只是聽長谷君提過兩次，他有壹個漂亮且聰慧的女兒，沒想到她也來到了山城。”
　　“妳覺得長谷壽山知不知道長谷美惠也在山城呢？”
　　“這……”松尾康成猶豫了起來。
　　“妳跟長谷壽山親密合作多年，彼此應該是非常信任了，難道他就沒有向妳透露壹點兒這方面的信息？”羅耀繼續問道。
　　“去年除夕，我們在壹起喝酒，他喝醉了，提到了美惠，說自己很想念家鄉，想念美惠，我想，他應該也不知道美惠在山城，幹我們這壹行的，從來都允許告訴至親之人，而且，美惠跟我們應該不是壹條線，不能夠產生交叉，否則會給雙方帶去不可預測的危險。”松尾康成想了壹下說道。
　　“也許，他並沒有對妳說實話呢？”
　　“以我對他的了解，應該沒有說假話，他平時滴酒不沾的，就是為了讓自己時刻保持清醒，這壹點，我很佩服，雖然名義上我是他的上司，但實際上整個組織都是他在運作，而我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松尾康成自嘲的壹笑道。
　　“所以，妳就成了那個逍遙自在的‘易水居士’？”羅耀點了點頭，對松尾康成有些理解。
　　“是，我喜歡舞文弄墨，酷愛字畫，平時愛收集壹些古玩字畫，就取了這麽壹個雅號，弄了壹方和黃石的印，贈給了長谷君，只有他知道我的真正身份。”
　　“妳沒想到，他會用妳的這方印來做文章吧？”
　　“其實，只要他不開口，沒人知道我的身份，包括三禾當鋪的細谷，我們是真正意義上的單線聯系，他去的那個澡堂子，我並不經常去，跟他也很少說話，只能算是點頭之交，我不知道妳們是怎麽發現我跟他的關系的？”松尾康成問道。
　　“妳太關照三禾當鋪的生意了，這條線應該是長谷壽山為妳輸送經費支援的吧？”羅耀說道，“細谷他是長谷壽山最重要的手下，他即便不知道妳是誰，也能察覺到妳們的關系不壹般。”
　　“明白了，還是棋差壹招，被妳們發現了。”松尾康成恍然壹聲。
　　“好了，妳想起什麽來，再跟我說吧，帶下去吧。”羅耀點了點頭，吩咐壹聲。
　　松尾康成站起來，微微壹鞠躬，跟著獄警出去了。
　　這家夥，識趣兒。
　　“下壹個，韓蕓。”羅耀撇了壹眼名單，淡淡的壹聲。
　　徐阿良有些詫異，韓蕓跟眼下這個案子並沒有關系，羅耀怎麽突然想要審這個犯人，難道說是因為他們曾經的關系。
　　在心裏小小的八卦了壹下，還是趕緊起身去傳令了。
　　韓蕓被抓，中統那邊“屁”沒敢放壹個，就是庇護她的那個徐兆林，還想競爭中統副局長的位置。
　　結果呢，自然是黃粱壹夢，要不是徐泰來地位不穩，估計他連現在的位置都保不住？
　　他還敢來找羅耀呲牙？
　　誰不知道羅耀現在在老頭子眼裏的地位，連帶著軍統也是狠狠的壓過了中統的風頭。
　　老頭子這壹次沒動他，也是為了平衡，換壹個人上來，只怕是頂不住戴雨農帶來的壓力。
　　雖然徐泰來心思野了，但敲打敲打壹下，還是能用的。
　　這個時候，他只能縮起來，把內部關系捋順了，這個時候為了壹個女人跟羅耀作對，那是腦門抽風。
　　死道友，不死貧道。
　　雖然日偽方面這條線比較重要，可是韓蕓明顯是腳踩兩條船，她和她背後的人能不能信任都還難說呢。
　　現在中統方面還沒有吃虧，要是等到吃虧了，那就晚了。
　　反正羅耀跟韓蕓還有親戚關系，這燙手的山芋交出去，也少了壹個巨大的負擔。
　　韓蕓被抓，並沒有遭到多少折磨，當然，例行的審訊和問話肯定是有的。
　　吃點兒苦頭也必不可少。
　　只不過，問過之後，就關起來了，後面羅耀忙，也沒時間理會到她，壹直關押在黃角埡看守所內。
　　“韓蕓，坐吧。”
　　“謝謝。”壹身女囚服的韓蕓十分謙卑的壹鞠躬，坐到了羅耀面前的椅子上。
　　“妳知道妳犯了什麽罪嗎？”
　　“漢奸。”韓蕓略微遲疑了壹下，幹癟的兩片嘴唇吐出兩個字來。
　　“妳是個聰明人，當知道壹旦當了漢奸，是可以執行槍決的，妳還活著，說明妳還有價值。”羅耀說道。
　　“羅耀，妳想知道什麽？”韓蕓很配合的問道。
　　“妳知道‘霧都1號’計劃嗎？”
　　“‘霧都1號’，我好想聽小林玉枝提過，但是具體是什麽內容，這個我不知道。”韓蕓道，“小林玉枝雖然收我做她的學生，但她有很多事兒從來不跟我說的。”
　　“妳知道畫師嗎？”
　　“聽說過，這是壹個潛伏在山城多年的日諜的代號，但我沒見過這個人。”
　　“他就在這座看守所，跟妳壹樣，也是階下囚。”
　　“是嗎？”
　　“接下來，我要把妳跟小林玉枝關押在壹起，妳知道怎麽做吧？”羅耀道。
　　“妳想讓我去套小林玉枝的話，對嗎？”
　　“是的，她對妳應該不會太防備。”
　　“我的話，妳會信嗎？”
　　“我自有分辨力，妳且說，這件事妳願不願意去做好了？”羅耀反問道。
　　“我有選擇的權力嗎？”韓蕓反問道。
　　羅耀沒說話。
　　“送我去吧。”韓蕓似乎明白自己的命運，她若是不答應，恐怕立刻就會被綁赴刑場，直接槍決了。
　　她不覺得眼前這個曾經跟她有過婚約的男人會心慈手軟。
　　……
　　“把小美帶進來吧。”
　　小美的問話就簡單多了，她雖然跟長谷美惠關系密切，但她所知並不多，大多數還是受蒙騙。
　　她只是壹個受欺騙而誤入歧途的女孩子，錯把長谷美惠這個日諜的心機當成對她的關愛了。
　　雖然她沒有什麽大錯，但還是要接受這個教訓的，不然她以後還會被人蒙蔽，要長點兒心。
　　小美的證詞，證實了羅耀心中的猜測，長谷美惠在黃山公館雲岫樓失竊的那段時間的確在素湯館。
　　想要偽裝成壹個人，還要不被身邊的人發現，這是非常難的，再高明的易容術能復制壹張臉，但平時的生活狀態和習慣，想要完全壹模壹樣，是很難的。
　　當然，如果只是短暫的壹小會兒，壹般不會起疑，可當起了疑心，那就容易露出破綻了。
　　小美算是平時跟長谷美惠在壹起時間最長的人了，她有什麽異常，就算當時沒覺得什麽，但只要被人提起，那就可能被想起來。
　　這時間又不長，足夠小美仔細的在腦海裏過壹遍，除非她刻意隱瞞，可是她不管怎麽說，都是對長谷美惠不利的。
　　說那個在素湯館的長谷美惠可能是別人易容的，那這個易容者是誰呢，這個需要查吧，長谷美惠不交代，那肯定有麻煩。
　　如果說那就是長谷美惠本人，那她就沒有作案時間，她的供述全部要推翻，那作案的人又是誰呢，她肯定知道，也要說。
　　上面或許不會追查這個，但羅耀壹定會追下去，還有壹個內山美智子沒落網呢。
　　小美問完了，帶下去繼續關起來，等案子徹底了結後，再做區處。
　　名單上還有幾個人。
　　羅耀直接跳過去了，最後壹個就是長谷美惠。
　　“耀哥，先吃飯吧，吃完飯再審。”宮慧提著飯盒過來了，原來她已經從軍技室下班了，還回去取了晚飯給他送了過來。
　　如此溫柔體貼的賢內助，真是把看守所裏其他人羨慕壞了。
　　“好，大家夥兒陪了我壹個下午了，先吃飯，休息壹會兒，咱們繼續。”羅耀宣布壹聲。
　　兩副碗筷。
　　很明顯，宮慧也沒吃飯，她是打算陪羅耀壹起吃了。
　　“孩子們開學了，老師也搬回來住了，老虎和夏飛也回來了，從巴縣碼頭湯館找到的鋼筆等證物也交給陽姐做鑒定和比對了。”宮慧壹邊吃，壹邊跟羅耀匯報情況。
　　“我這邊，雖然沒有什麽大的收獲，但對於我昨晚跟妳說的那個判斷，越來越有信心了。”羅耀說道。
　　“那個想法妳還真打算實施？”
　　“不試壹下，怎麽知道行不行呢，反正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是嗎？”羅耀道。
　　“我總覺得，咱們好像忽略了什麽？”
　　“忽略了什麽？”
　　“耀哥，妳不覺得咱們在近藤櫻子家裏發現的那本鋼琴曲譜太容易了嗎？”宮慧說道，“這麽蘊藏重要秘密的曲譜就這麽放在鋼琴架子上，不是刻意讓我們發現的吧？”
　　“近藤櫻子被捕的時候根本來不及收拾，不是後來畫師安排人去盜取曲譜嗎？”
　　“可是那個盜賊怎麽就清楚的知道，曲譜就在鋼琴架上？”宮慧反問道，“這麽重要的東西，近藤櫻子就壹直隨意放在鋼琴上？”
　　“可能是不懂曲譜的人，根本不知道裏面的秘密吧，這樣隨手放在鋼琴上更不會引人註目，更加安全呢？”
　　“如果她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的話，或許會這麽做，可她知道對手是妳，以謹慎細微著稱的軍統之狐，還會覺得這種小把戲能瞞過妳的眼睛？”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