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0章 壹匹來自北境的狼

　　突然之間，還算鎮定的奧斯威爾·凱特布萊克感覺到了深切的恐懼，寒氣從心底深處泛出，無法控制。
　　“艾莉亞小姐，請手下留情，我並非瑟曦的心腹。”奧斯威爾聽到自己語無倫次，聲音裏充滿了驚恐。我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控制不住對這小姑娘的恐懼？！
　　“那麽妳是誰的心腹？”艾莉亞淡淡說道。
　　“我是……”奧斯威爾心思電轉，他是誰的心腹？他是小指頭培提爾·貝裏席的心腹，小指頭培提爾和史塔克家族有私下的友好關系嗎？奧斯威爾並不知道。但他知道小指頭是萊莎·徒利的現任丈夫，萊莎·徒利是艾莉亞的姑媽。
　　“小姐，我是培提爾·貝裏席大人的心腹。我奉命把太後陛下的壹切秘密都告訴培提爾·貝裏席大人。看在培提爾·貝裏席大人是您姑父的份上……請小姐對我手下留情。”
　　奧斯威爾並不知道艾莉亞是無面者，他只知道，當艾莉亞抽出腰間的玩具小劍，他內心深處的極端恐懼就攫住了他的心。壹種無形的死亡威脅籠罩在了這間屋子，奧斯威爾·凱特布萊克從未感覺過這種死亡氣息如此真實。
　　但奧斯威爾搬出萊莎·徒利的關系來沒有贏得加分，在北境人和西境人的生死決戰中，萊莎·徒利按兵不動，兩不相幫。本來狼、魚和鷹是壹家人，同進共退。但萊莎·徒利的鷹脫離了狼和魚。她的表現，連外人不如。
　　“奧斯威爾大人，或許妳可以回答我的壹個問題，然後我就讓妳死於安靜中，不會感覺到痛苦，珊莎·史塔克是怎麽死的？誰動手殺了她？”
　　“艾莉亞小姐，珊莎小姐並沒有死，在國王的婚禮上，紅毒蛇奧伯倫·馬泰爾下毒殺了很多人，國王、珊莎、荊棘女王雷德溫夫人，但是提利昂結婚的珊莎·史塔克並不是真的，真的珊莎·史塔克已經在處女居裏被人救走，代替她的是她的侍女珍妮·普爾。”
　　“妳對我說的可是實話？”
　　“千真萬確，艾莉亞小姐，我向您發誓。”
　　艾莉亞心裏壹動，她的父親艾德·史塔克也是神秘人在地下黑牢裏救走的。很可能，救走珊莎·史塔克的人，和救走艾德·史塔克的人是同壹個人。
　　艾莉亞看著奧斯威爾的眼睛，這個老人的眼神裏沒有謊言，只有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謝天謝地，珊莎·史塔克並沒有死！她也沒有被迫嫁給小惡魔……她被人救走了，誰救走了他？誰又救走了艾德·史塔克？那個神秘人是誰？
　　“奧斯威爾，凡人皆有壹死。”艾莉亞淡淡說道。
　　“艾莉亞小姐，我能為培提爾·貝裏席大人服務，也能全心全意為您服務。”奧斯威爾·凱特布萊克緩緩單膝下跪，他抽出了壹把匕首，雙手捧著，“請留我壹命，我願效忠史塔克家族。”這是乞求聲，聲音裏充滿了無助的謙卑。
　　死亡真正來臨的恐懼，只有面對的人才能知道那種深刻的害怕。
　　艾莉亞身子動了，如流水中的遊魚，如風中的行雲，縫衣針寒光壹閃……
　　“艾莉亞小姐，請留我壹命。”奧斯威爾·凱特布萊克在失去知覺前聽見了自己的乞求聲遙遠而空洞……他真心實意的——不想死！
　　……
　　第二天，梅葛樓，太後客廳。
　　“奧斯威爾，妳來得有些晚了。”瑟曦臉色不悅，“昨天交待給妳的事，妳得抓緊了。梅斯·提利爾絕不可信，妳得監督他，提醒他，讓他盡量晚壹點運送軍需物資到臨冬城。”
　　“是，太後陛下。”
　　“今天壹早，我收到了消息，魔山已經來信催促梅斯·提利爾，要他把第壹批物資盡快送到臨冬城，魔山說北上的軍團正通過頸澤，而臨冬城已經人滿為患，北上軍團需要盡快得到糧食的供給。”
　　“太後陛下。”主管眼神閃爍，“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得小心謹慎，丹妮莉絲也許三個月後，也許壹個月後就要渡過狹海而來，她的目標是鐵王座，我們在這個時候讓提利爾家族的糧食運送延緩速度，這會不會惹怒魔山。”
　　“惹怒魔山？奧斯威爾爵士，妳想得多了。如果梅斯的糧食晚壹些再晚壹些運到，魔山遷怒的是提利爾家族，而不是我們。第二，北上軍團幫助史塔克駐守臨冬城，抗擊異鬼，北上軍團的軍餉和軍需物資本該史塔克家族支付。魔山打仗很厲害，但是這方面，他就是個蠢貨。北上軍團壹旦缺糧，史塔克家族自然會想辦法令封臣們獻出存糧。”
　　“是，我明白了，太後陛下。”
　　丹妮莉絲？鐵王座？臨冬城？物資？魔山？
　　艾莉亞·史塔克來到君臨呆了數天時間，這幾天裏，她聽到了很多的信息，每壹個信息對她來說都仿佛是石破天驚——第壹個令她震驚的信息是北方出現了大量的異鬼和屍鬼，絕境長城已經失守，整個北境岌岌可危。
　　第二個令她震動的信息是魔山在明月山脈馴服了壹頭巨龍，巨龍是壹百七十年前的皇家龍騎士蓖麻的坐騎。在她橫渡狹海的時候，魔山騎著巨龍，火燒鷹巢城，把六千年歷史的鷹巢城連帶巨人之槍的山巔壹起燒毀，山尖折斷傾覆。隨後，魔山集合了西境、河間地、谷地三處大軍，據說有十萬精銳，浩浩蕩蕩北上幫助史塔克家族防守臨冬城，和異鬼決戰。
　　在聽到這兩個消息的時候，艾莉亞·史塔克完全被震驚，她本要立即北上趕赴臨冬城，軍情就是火情，不能耽誤。但她最終還是決定先通過地下秘道進入紅堡，來會壹會瑟曦·蘭尼斯特。
　　瑟曦在關心提利爾家族的軍需物資運送到臨冬城去的時間過早。她要太後主管奧斯威爾去首相塔告訴梅斯·提利爾，盡量晚壹點把北上軍團需要的糧食運送到臨冬城。
　　這令老總管的目光閃爍。毫無疑問，瑟曦還是以前的那個瑟曦！
　　只要是能造成對史塔克家族不利的事，她什麽都敢做！
　　“我現在就去首相塔，太後陛下。”主管大人低頭說到，目光和語氣都很謙卑。
　　“好，妳去首相塔，告訴梅斯·提利爾，不要讓第壹批物資上路，而且最好是通過陸路運送而不是海路。陸路運送的速度，會比水路慢壹倍。告訴梅斯·提利爾，北上軍團的軍需物資，尤其是糧食，本該全部由北境人承擔。”
　　“我記住了，太後陛下。”
　　“梅斯是個沒有膽量卻又很狡猾的老東西，妳不要被他騙了。”
　　“我會傳達太後陛下的意思給梅斯大人，相信梅斯大人壹聽就會明白。”
　　“魔山實在太狂傲了，他以為有了壹條巨龍，就能對王室指手畫腳？”瑟曦的眼睛瞇縫了壹下，她的語氣裏，透露出對魔山的刻骨仇怨。
　　“是，太後陛下。魔山不管多麽強大，他還是蘭尼斯特家族的壹條狗，太後陛下沒必要遷就他。”
　　瑟曦盯著奧斯威爾，這個老東西說的話就是很中聽。魔山的確太可惡，倚仗著有了壹頭巨龍，就強行要詹姆·蘭尼斯特北上，做他的助手。為了迎合魔山的心意，瑟曦不得不派出了詹姆北上，做了魔山的副手。
　　這令她的心很疼痛！不僅僅是因為詹姆離開了她，更多的是她認為魔山的強勢壓過了王室的尊嚴。
　　但詹姆告訴她做魔山的副手至少有兩個好處：壹是監視魔山；二是在戰鬥中最容易和魔山建立親密的君臣關系。
　　但於公於私，瑟曦都不願意詹姆離開君臨。詹姆和魔山都向她保證會盡可能的趕在丹妮莉絲進攻君臨的時候返回，但是，詹姆和魔山壹旦上了北境的戰場，和可怕的異鬼作戰，他們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把控，又怎麽能確保他們的及時返回？
　　奧斯威爾向太後鞠躬後離開，太後陛下叫住了走到了門口的他：“奧斯威爾，告訴梅斯，能盡量的慢壹點就盡量的慢壹點，軍需物資，生活糧食，北境人不會虧待魔山。讓梅斯放心，史塔克家不敢讓魔山的北上軍團餓肚皮。”
　　“遵命，太後陛下。”
　　……
　　首相塔。書房。
　　梅斯·提利爾坐在以前艾德·史塔克首相坐過的位置上。
　　太後主管奧斯威爾站在首相的面前，兩人之間隔著壹張桌子。主管對首相塔的壹切都很熟悉，房屋擺設景色照舊，只是不見了以前的家人，但她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懷舊情緒。
　　“首相大人，太後陛下讓我來了解壹下，提利爾家族支援北上軍團的物資上路了嗎？走的是海路還是陸路？”
　　梅斯·提利爾看了壹眼奧斯威爾，臉上有淡淡的怒意和淡淡的輕蔑：“奧斯威爾，妳回去告訴太後陛下，魔山要的物資，我們已經最快速度上路，為了早壹點送到臨冬城，當然只能選擇海路。”
　　“海路？走舊鎮，過多恩海，繞壹個大圈北上到白港，還是走西境，過鐵群島？抵達托倫方城的沿海漁村碼頭？”
　　“當然是走西境的落日海，過鐵群島，抵達托倫方城的沿海漁村。然後棄船登陸，馬車上路，直達臨冬城，沒有比這條路線更近的路了。”梅斯·提利爾的語氣有些不善。
　　他對太後陛下派總管大人來詢問支援北上軍團的物資的運送情況很反感，這是在質疑他和提利爾家族的能力！
　　“梅斯大人，您做得很好，我會把您說的情況轉告太後陛下，太後陛下正是要您火速把糧食物資運送到北境臨冬城，不可拖沓延遲，這個時候，軍情如火，和異鬼決戰生死是整個人族的大事，離不開王室的全力支持。魔山集合了三地兵力，軍威如山，又有了壹頭巨龍，太後陛下希望千萬別因為生活物資的運送過慢而惹怒了魔山。”
　　“哼！”梅斯·提利爾冷哼壹聲，“奧斯威爾，妳回去告訴太後，我會盡最大的力量提高物資運送的速度。我負責的事也根本不需要太後的操心，還是讓太後多祈禱下七神，讓七神保護詹姆能安全歸來吧。”梅斯·提利爾的話裏最後帶上了壹根鋒利的鐵刺。
　　“首相大人，我會如實向太後陛下稟告大人的盡職盡責。多謝大人慷慨解囊，全力支援北上軍團。”
　　梅斯·提利爾瞪著奧斯威爾，他運送物資到臨冬，並非心甘情願，實在是被魔山火燒鷹巢城的手段給嚇得狠了。魔山要是壹怒，騎著龍飛到高庭，把高庭燒成壹片白地，他將如何抵擋，他發覺自己無法可想。
　　那就別像萊莎·徒利那樣去惹怒魔山！
　　喜歡出謀劃策卻又優柔寡斷，喜歡軍戈鐵馬卻又毫無膽量，這是梅斯·提利爾的特點，也是充氣魚這個外號的源頭。
　　……
　　奧斯威爾·凱特布萊克回到了梅葛樓，在太後舞廳向太後瑟曦稟告梅斯·提利爾的情況。
　　“太後陛下，梅斯大人並不同意妳的意見，他認為軍情就是火情，在異鬼大舉來襲的決戰中，不能內部起內訌，要是魔山和史塔克家族聯手戰勝了異鬼，魔山壹定會騎著龍到高庭找維拉斯·提利爾問明白為何物資不能到位。萊莎·徒利不聽魔山號令，被魔山馭龍屠城，梅斯·提利爾認為高庭沒必要去冒這樣的風險。糧食物資，宜早到不宜遲到。”
　　瑟曦的眼睛慢慢瞪圓：“我就知道梅斯那老東西並不可靠。”瑟曦說得咬牙切齒，“我會親自去首相塔見他。他擔心魔山在戰後找他的麻煩？他還真是膽小啊。魔山的軍團並不會因為南方的物資沒有運到就缺衣少食，史塔克家族的糧倉儲存了過冬的糧食，我只是要史塔克家族付出該付出的代價。”
　　“太後陛下，梅斯大人說，史塔克家族糧倉裏的存糧，是為了應對凜冬的。長夏有多長，凜冬就會有多長，十年長夏就會迎來十年凜冬，在這十年裏，北境冰天雪地，無法種植糧食，臨冬城裏的糧倉存糧是他們的性命的保證。妳這樣做，是想餓死史塔克家族和北境的貧困子民們嗎？妳不配做攝政王，妳心腸太過歹毒，該被判處絞刑。”
　　瑟曦太後仿佛被人猛地抽了壹耳光的愕然，她瞪著奧斯威爾，難以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奧斯威爾發出冷笑，他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臉皮，從耳根處用力壹撕，整張臉皮被撕下，露出壹張小姑娘的臉來：“瑟曦，我是艾莉亞·史塔克，來自北境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