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 緩兵之計

　　太子妃的酒量其實並不好，早已臉蛋紅暈，但又見太子如此興奮，著實不好掃了太子的興頭，便也只得舉杯：
　　“臣妾不敢居功，只要殿下高興就好，幹杯！”
　　“幹杯！”
　　兩人酒杯壹碰，同時壹飲而盡。
　　放下酒杯後，太子心情更為爽朗，大聲笑道：
　　“這麽多年了，不容易啊，孤終於扳回壹城，哈哈哈哈……招婿壹事，陛下已經首肯，這次孤看她還如何應對！”
　　“不管她是什麽人，只要嫁了人，就必須退出朝堂！這壹點孤已與陛下達成共識，哈哈哈哈……”
　　太子妃手捏壹張雪白的絲帕，擦了擦唇角，放下絲帕後，又用手摸了摸因醉酒而滾燙暈紅的臉蛋。
　　手是冰涼的，與臉蛋稍加接觸，相當於做了個“冷敷”，太子妃驀地渾身壹個激靈，人也清醒不少。
　　她歷來頗具危機意識，清醒過後，又見太子在那大笑張狂，好似成功扳倒了蘭陵似的，便不由出聲提醒：
　　“殿下，別忘了為蘭陵選婿的那個人！”
　　“哈哈哈……嗯？”太子微微蹙眉，側頭看著太子妃：“蘇賢？”
　　“不錯，正是此人，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屢立奇功不說，還同時深得陛下與蘭陵的信任，不可不防啊。”太子妃勸道。
　　太子乍壹聽見“蘇賢”二字，心中不免壹個咯噔，升起壹種深陷泥沼的無力感，高漲的情緒也跟著跌落低谷。
　　“殿下？”
　　太子妃發現了他的表情變化，急忙湊近，壹臉擔憂，似乎是怕他就此壹蹶不振。
　　太子見狀，心頭頓時十分不忿，他再怎麽說也是當朝太子，豈可如此懼怕壹個臣子？
　　尤其是太子妃那關切的表情，深深刺痛了他作為壹個男人的自尊。
　　再加上他多飲了幾杯，早已微醺，在酒勁兒的助攻之下，大手壹揮，推開太子妃，搖晃著站起身，放出豪言壯語：
　　“蘇賢……他算個屁！當初他求著孤收留他，孤……始終看不上……就這樣的人，他……他雖頗有能為，但又能如何？”
　　“若蘇賢膽敢出現在孤的面前，孤保證不打得他滿地找牙！”
　　“……”
　　太子在說後面壹句話時，將右手舉起，然後用力斜著揮下，模擬出壹個“劈斬”的手勢，體現了他對蘇賢的恨意與輕蔑。
　　然而，就在他右手還沒徹底揮下去的當口，有個太監小跑進入花廳，帶來壹個壞消息：“啟稟太子，蘇賢回京了！”
　　“什麽……”
　　太子當即面色大變，心頭壹虛。
　　因他用手模擬出的“劈斬”剛好進行到壹半，根本收勢不及，再加上心頭壹虛以及醉酒的緣故，導致腳下不穩，竟壹屁股摔在了地上……
　　砰！
　　堆滿了酒菜的小幾，也被太子撞翻，酒菜汁水灑落壹地，狼藉不堪。
　　“啊……”舞姬們嚇得紛紛後退並捂嘴，樂師們也不敢繼續奏樂，上壹刻還余音繞梁的花廳，下壹刻就安靜的可怕。
　　“殿下！”
　　太子妃與旁邊侍立的太監宮女等，見狀嚇破了膽，忙七手八腳上前攙扶……
　　半刻鐘後。
　　方才還是歌舞升平的花廳，早已人去樓空，只剩下太子與太子妃兩人。
　　撞倒的小幾與滿地的狼藉也已收拾幹凈，花廳煥然壹新，但卻多了許多寂靜與愁緒。
　　太子妃勸了壹會兒，見太子始終無動於衷，坐在那裏失魂落魄，像是壹截樹樁，她頓時萬分後悔，方才就不該提蘇賢這兩個字。
　　她頓了頓，最後勸道：
　　“殿下，那蘇賢的確十分厲害，但蘭陵招婿壹事，陛下已經首肯，此事已成定局，不管那蘇賢有何能耐，都不可能阻止蘭陵嫁人。”
　　“蘭陵若壹旦嫁人，便不可再出現在朝堂之上……不管結果如何，也不管蘭陵嫁給誰，最終我們都是勝利的壹方。”
　　“殿下應該感到開心才是！”
　　“再者，我們憑借此計，不僅能將蘭陵排擠出朝堂，同時還能狠狠地打壓那蘇賢壹下。”
　　“……”
　　太子聽到這裏，神色終於微微壹動，扭頭看著太子妃：“怎麽說？”
　　太子妃笑道：
　　“蘭陵招婿壹事，那蘇賢即便使盡渾身解數，也是不可能阻擋的，如此壹來，我們便打破了蘇賢頗有能為的神話！”
　　“那時殿下就會發現，那蘇賢終究也只是壹個凡人罷了，雖頗有壹些能耐，但有些事他也無能為力！”
　　“而最終的勝利者，是我們！殿下，臣妾十分期待那壹天的到來。”
　　太子聽了這番話，精神果然壹震，拉著太子妃的小手，朗聲道：
　　“愛妃所言有理，蘭陵招婿壹事，蘇賢無論如何也阻攔不了的，我們且等著看蘇賢的笑話吧，呵，神話總有破滅的壹天！”
　　太子妃十分歡喜，笑道：
　　“等我們壓下蘭陵，接下來，就該想辦法除掉那個蘇賢了，殿下請放心，該是殿下的東西壹個都跑不掉！”
　　……
　　蘭陵公主府。
　　書房。
　　蘭陵簡明扼要，已將“招婿”壹事的前因後果講明。
　　蘇賢聽得極為認真，不錯漏哪怕壹個細節，當然，他在聆聽的同時，也沒忘了來回撫摸蘭陵的玉足與小腿。
　　至蘭陵講完，他便皺眉陷入了沈思。
　　來回撫摸的手也停了下來。
　　蘭陵當即不敢亂動，也不敢開口說話，生怕打斷蘇賢的思路……沒見蘇賢撫弄她的手都停下了嗎，可見蘇賢的認真與投入。
　　書房中就這樣安靜下來。
　　歲月靜好。
　　時光流淌。
　　美人榻上保持不動的兩人，宛若壹幅精美的畫卷。
　　屋外傳來清脆的鳥鳴聲，嘰嘰喳喳，為這幅畫卷增添了無窮的生趣兒……
　　但，身為“畫卷”之中的女主人公，蘭陵卻很想“搞破壞”。
　　因蘇賢的手雖已停下，不曾繼續撫弄她的玉足與小腿，但卻停留在那裏，透過絲衣，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蘇賢掌心與五指的形狀。
　　以及那灼人的溫度……
　　說蘇賢掌心的溫度灼人，的確有些誇大，不過在如此靜謐的環境之中，這壹絲溫度竟得到了無限的放大。
　　這種感覺，就好像蘇賢用指甲刮過她的足心。
　　酸爽，難挨，拼命想躲開。
　　但，蘭陵終究是理智的，她看著皺眉陷入沈思的蘇賢，眼珠都不敢亂轉壹下，更不用說挪動壹下小腿了。
　　倘若打斷了蘇賢思路，可真就得不償失……
　　許久之後。
　　蘇賢似乎想到了解決的辦法，嘴角掛上自信的弧度，緊蹙的眉頭舒展，停在蘭陵小腿上的手也繼續來回滑動。
　　“妳想到辦法了？”
　　蘭陵暗暗松了口氣，見狀立即追問。
　　她心中充滿了期待，方才蘇賢皺眉沈思了那麽久，她更是陪著保持壹動不動，甚至眼珠都不敢亂轉壹下。
　　只要蘇賢能想出解決的辦法，壹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蘇賢卻道：“公主，臣是人又不是神，這麽短的時間內不可能想到萬全之法，公主請多給我壹些時間。”
　　“妳說什麽？妳剛才想了那麽久，結果什麽都沒想到？”
　　蘭陵的面色當即就拉了下來，虧的她方才壹動也不敢亂動呢，結果就給她說這個？她心中別提有多郁悶。
　　這時，蘇賢的手還在她穿了絲衣的小腿上滑來滑去。
　　蘭陵面色壹黑，心頭十分不耐，他都沒想出解決的辦法，卻還在那兒摸，摸個鬼啊！
　　蘭陵在氣惱之下，直接將兩腿從蘇賢那兒收回。
　　“欸！”
　　蘇賢豈容到手的鴨子飛走，急忙壹把抱在懷內，死不撒手，扭頭對蘭陵笑道：
　　“公主別急啊，臣雖暫未想出萬全之策，但也想到了壹個拖延之法，隨隨便便拖個十天半月完全沒有問題。”
　　蘭陵收腿的動作果然壹頓，先讓蘇賢抱著，問道：“什麽意思？”
　　蘇賢緊了緊抱在懷內的玉腿，忙道：“殿下，此事牽扯甚廣，萬全之策需要很長的時間醞釀，所以臣決定先來個緩兵之計。”
　　“何謂緩兵之計？”蘭陵來了興趣，但還未放棄收腿的念頭。
　　蘇賢笑道：
　　“既然要為公主選婿，那臣就選，不過，公主可是金枝玉葉，天下間能配得上公主的人少之又少，必須精心挑選才行。”
　　蘭陵恍然，明白了蘇賢的拖延之法，又問：“妳打算如何精心挑選？”
　　蘇賢笑道：“能配得上公主的人，年齡、家室、長相、氣質必須過得去，臣決定在全國範圍內海選，單這壹項，恐怕就能拖上十天。”
　　“十天之後呢？”蘭陵問。
　　“從全國海選出符合條件的人後，就進行文試與武試，從中選出拔尖的幾個，若過了臣這壹關，再請殿下親自挑選。”
　　蘭陵漸漸放棄了收腿的想法，任由蘇賢抱著，她渾身也都松懈下來，舒舒服服躺在美人榻上。
　　數息後又問：“如何進行文試與武試？”
　　蘇賢見狀，慢慢將蘭陵的小腿放在自己腿上，如方才那般細細撫摸，同時回道：
　　“簡單，文試考驗文采，應試者的文采若能勝過我，就算他過關。”
　　“至於武試，嗯……若能勝過芷蘭，那也算他過關。”
　　蘭陵聽了這話，不覺以手掩唇，發出“噗嗤”壹聲笑：
　　“太尉文采非凡，能為更是世所罕有，天下間誰人的文采能勝過太尉？”
　　“還有武試……妳果真準備讓芷蘭出馬？這不是欺負人麽……哈哈哈哈……若妳這樣安排，只怕壹個人都選不出來。”
　　這話蘇賢不愛聽。
　　怎麽？蘭陵莫非還真想選出幾個人來不成？
　　不可能！
　　蘇賢的打算，是讓所有應試者在他與楊芷蘭面前失敗，為啥？因為蘇賢不想讓其他男人在蘭陵面前瞎晃悠。
　　為了表達心中的不滿，蘇賢靈機壹動，剛好滑到蘭陵足踝位置的手，直接摸到蘭陵足底，又壹次用指甲輕輕刮了壹下。
　　“嗷！”
　　蘇賢這壹招太過突然，蘭陵整個身體都差點跳起來。
　　指甲刮過足心的感覺，酸爽又難挨，蘭陵最受不了這個。
　　蘇賢若是撓她咯吱窩，她的反應可能都沒這麽大。
　　“妳幹什麽？！”
　　蘭陵緩過壹口氣後，不由對蘇賢怒目相瞪，那種酸爽的感覺她當真難以承受，搞得她花容失色，威儀全失。
　　蘇賢牢牢按住蘭陵的小腿，扭頭看著她，答非所問：“殿下的意思是，臣應該選出幾人然後讓殿下挑選？”
　　蘭陵楞了壹下，隨即恍然，不覺抿嘴壹笑：
　　“開個玩笑，太尉不必當真，不過說真的，若最後壹個都沒選出，妳的緩兵之計不就失敗了麽？”
　　蘇賢對她的態度還算滿意，道：
　　“從籌備開始，至文試武試結束，時間至少已經過去半月了吧，臣可以保證，壹定能在半個月內想到完美的解決之法。”
　　蘭陵壹聽，不覺緩緩點頭，展顏笑道：
　　“此話有理，那就按這樣辦吧。”
　　“……”
　　與蘭陵談妥後，蘇賢又在書房待了半個時辰，方才離開公主府。
　　但他並未返回侯府，而是順道往宮城走去。
　　他要見女皇壹面。
　　從公事上來講，此去海州、南陳之行的結果，應當面匯報女皇。
　　從私事上來講，他也想趁機打探壹下女皇的心思，若女皇還有其他意圖的話，他才好調整策略。
　　進入宮城。
　　來到大內的區域。
　　沒壹會兒，蘇賢便來到禦書房外。
　　女皇正在禦書房中批閱奏折。
　　令蘇賢意外的是，女皇還沒見著，卻先在禦書房外見到了壹個老熟人——少司寇！
　　少司寇年紀大了，發須花白，恭恭敬敬站在禦書外恭候著，不時彎腰揉壹下老胳膊老腿兒。
　　“太尉？妳不是早就入宮了麽，怎麽現在才來？”少司寇發現了蘇賢，主動上前見禮。
　　“少司寇，妳終於進宮了？哦，本官臨時有些事耽擱了壹點時間。”蘇賢笑著還禮。
　　“呃……”少司寇尷尬壹笑，這時，從禦書房中走出壹個太監，高聲喊道：“陛下有旨，宣少司寇覲見。”
　　少司寇渾身激動起來，老胳膊老腿也不酸了，直接往禦書房小跑而去，壹邊跑還壹邊笑道：
　　“太尉且先等壹會兒，老夫先去拜見女皇陛下……不容易啊，站了好幾個時辰終於輪到老夫了。”
　　然而，他剛跑到禦書房門前，就從裏面傳出女皇欣喜的聲音：
　　“可是蘇愛卿在門外？少司寇妳先在外面站著等壹下，蘇愛卿先進來。”
　　少司寇聽了這話，頓覺老胳膊老腿無比酸脹，這尼瑪……剛停下小跑的他差點壹頭栽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