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夫君有疾，當治！

　　送走陳夫人後，唐淑婉便回到房間發呆。
　　擡眼，看著明蘭逛了大半個神都買回的柔軟布料，頷首陷入沈思。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爹娘方才所說的話。
　　其實，不用父母提醒，她也註意到了子嗣的問題，並暗暗做著準備，明蘭買回的布匹就是證明。
　　只是，經爹娘壹番警醒後，她愈發覺得此事緊迫起來。
　　她又看了眼那匹布，猶豫壹番，終究吩咐明蘭將之收起，現在的重點不是準備小孩的衣服，而是……先懷上！
　　“妳說，夫君什麽時候可以回來？”唐淑婉忽然開口。
　　“應該快了吧？”明蘭自然不能確定，只以安慰的語氣勸道：“小姐妳就放心吧，姑爺身邊那麽多人呢，況且還有楊女俠那樣的高手，不會有事的。”
　　“嗯。”
　　唐淑婉點頭，但她之所以問這個，並不是擔心蘇賢的安危，而是……罷了，這事兒還是不讓明蘭知道為妙。
　　兩主仆又聊了兩句，忽然，屋外有人喊道：“妹妹在屋裏嗎？”
　　那是柳蕙香的聲音。
　　原來，柳蕙香所居住的偏院，就在主院隔壁。
　　兩座院子中間還有壹個門洞，可供隨時出入。
　　白天之時，這道門洞通常都是開啟的，可供唐淑婉與柳蕙香互相串門，晚上天黑之後方才關上。
　　這種待遇，著實令羅繡娘與那二十個侍妾羨慕不已。
　　她們雖也有或大或小的獨立院子，但都不在主院附近，更不用說與主院相通。
　　但她們也只能在心裏羨慕羨慕而已，且先不說柳蕙香那四品的誥命官身，單就跟隨蘇賢的時間而論，也是柳蕙香最長的。
　　而且還與唐淑婉關系親密，情同姐妹……
　　不過壹般情況下，那道門洞真正的作用，不是為了方便兩女互相串門，主要是為了方便蘇賢。
　　唐淑婉與柳蕙香壹般不會走那個門。
　　比如，方才唐淑婉去找柳蕙香，走的就是院門。
　　“柳姐姐來了？快請進屋。”
　　唐淑婉起身，命明蘭開門。
　　她心中略感納悶，心說院門壹直關著呢，柳姐姐忽然出現，想必走的是那道小門了，柳姐姐此來必有要事！
　　“妹妹。”
　　柳蕙香進屋後，兩女面對著面，互相行禮。
　　此時，明蘭已經主動離開，並將房門帶上。
　　簡單寒暄壹番，柳蕙香直接說道：
　　“妹妹，我此來找妳，是有壹件了不得的大事，此事我尚不能確定，但影響太大，必須商量著來。”
　　兩女已分賓主落座。
　　唐淑婉聞言，心頭微微壹動，心說果然有事，不及多想，忙問：“姐姐莫急，不知是何要事，竟讓姐姐親自過來壹趟？”
　　柳蕙香四下打量壹番，確定房間中只有她們兩人後，方才湊近，壓低聲音說：“妹妹，我想說的是關於子嗣之事……”
　　她剛開了個頭，那邊廂的唐淑婉秀眉就是微微壹蹙，面色也暈怔起來。
　　方才老爹老娘對她所說的話頓時浮現在心中……
　　柳蕙香頓了頓，面皮也有些發熱，她此次來見唐淑婉，也是費了極大的勇氣。
　　但那件事太過嚴重，她壹個人無法處理，只能聯合身為侯府主母的唐淑婉，她定了定神，壓抑著心中莫名的情緒，道：
　　“子嗣之事，恐怕不是我們……不行！”
　　“姐姐妳……”
　　唐淑婉壹臉愕然，沒想到她會說這個，茫然壹陣後又問：“姐姐為何要這樣說？”
　　柳蕙香到底年長壹些，話題說穿了，她的心反倒靜不少，輕舒口氣，緩緩道：“妹妹應該知道，去年我們還在河北道瀛州的時候，我就與夫君成了親。”
　　“嗯。”
　　唐淑婉點點頭，她記得很清楚，柳蕙香因為沒有娘家，還是以唐家作為娘家嫁出去的呢。
　　那段時間，她們曾相處了多日，也是在那時，唐矩才發現柳蕙香是柳家的嫡女，若論關系，柳蕙香算是唐淑婉的遠房表姐。
　　“若論時間，至今日止，已然過去了許久，可妹妹妳看我，肚子何曾有過動靜？”柳蕙香又道。
　　“姐姐妳的意思是？”唐淑婉眉梢壹動，隱約猜到了柳蕙香的意思。
　　“妹妹嫁入侯府，也有些時間了吧。”柳蕙香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可直到現在，妹妹的肚子也不見任何動靜！”
　　“若說夫君那方面……不行，莫說妹妹妳，就連我也有些不相信，因為我們都……都曾體會過……”
　　柳蕙香說到這裏，有些說不下去了，低著頭，面色泛起紅暈。
　　唐淑婉也是如此，抿著櫻唇，壹臉尷尬，面上的紅暈慢慢爬到了耳根。
　　因為柳蕙香所說的，並非壹般意義上的同房，而是……蘇賢太猛，上半夜在唐淑婉房裏，下半夜又去柳蕙香房間之事。
　　對此，她們其實沒有多少怨言。
　　因為單憑壹個人真的招架不住。
　　這事兒她們心知肚明。
　　也從不對外提及。
　　眼下，柳蕙香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兩女都感臉上無光，甚是荒唐。
　　柳蕙香深吸口氣，話已至此，便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了，她又定了定神，接著說道：
　　“即便如此，我們兩個的肚子都沒有任何動靜，妹妹難道不覺得此事太過蹊蹺嗎？”
　　“若說我因為年齡的緣故，不易受孕，倒也可能，可妹妹正當年少，不大可能也……”
　　“所以，我大膽推測，不是我們不行，而是夫君他……他的身體，可能有點問題，導致我們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
　　“……”
　　唐淑婉原本就在擔心生孩子的問題。
　　尤其在經過爹娘的輪番催生之後，她其實比任何人都心急。
　　柳蕙香所說之事，她盡管害羞，難以啟齒，但這個問題不解決不行啊，她便只得硬著頭皮，強裝鎮定，問道：
　　“可是，夫君每次都……都……似乎沒有異常啊。”
　　難得，柳蕙香秒懂了她的意思。
　　柳蕙香其實心跳得非常厲害，但外表卻也強裝著鎮定，分析道：
　　“妹妹，我曾聽人說過，男人即便壹切都……正常，但也有可能，還有隱藏的問題導致無後，我懷疑夫君就有這樣的隱疾。”
　　“那怎麽辦？”唐淑婉脫口而出。
　　她見柳蕙香壹臉“鎮定”，心頭不禁暗暗佩服，心說果然是年長壹些，聊這種問題也能面如止水，心中暗忖：
　　“我什麽時候才能有如此定力？”
　　“不知道，這也正是我來見妹妹的原因，我們壹起商量商量吧。”柳蕙香終於道明來意。
　　她見唐淑婉壹臉“從容”，心頭不禁暗暗佩服，心說侯府主母的位置的確鍛煉人，聊這種話題都能做到神色自若，心中暗思：
　　“我這輩子怕是止步於此了！”
　　就在此時，屋內兩女都面色“平靜”之際。
　　屋外，忽然傳來明蘭突兀的叫聲：“小姐……”
　　“啊！”
　　“啊！”
　　屋內，唐淑婉與柳蕙香同時受驚。
　　同時驚叫出聲，同時壹蹦而起，椅子上像是裝了彈簧般，同時心虛、害羞、害怕，然後互相拉住對方的手。
　　她們強裝出來的“鎮定”、“從容”，瞬間被撕了個粉碎！
　　明蘭那突兀的叫聲，讓她們有種“幹壞事被當場拿住”的窘迫感。
　　數息後，兩女漸漸回過神來。
　　互相對視壹眼。
　　緊緊握著對方的手，也同步松開。
　　然後彼此側過身去，唐淑婉手裏緊緊揉捏著壹塊絲綢質地的手帕，柳蕙香則用手抓著自己的衣角……
　　都挺尷尬的。
　　“小姐小姐？”屋外，明蘭還在壹驚壹乍的亂叫。
　　“什麽事？”唐淑婉忍著心頭的怒氣，心想明蘭之所以如此，想來定有要事，倒也怪不得她。
　　“小姐，奴婢泡了兩杯茶，小姐快開門。”明蘭喊道。
　　“兩杯茶？”唐淑婉楞了壹下，隨即惱羞成怒，虧她還以為明蘭有正經要事呢，結果就為了送兩杯茶？
　　壹驚壹乍的瞎叫喚做什麽？
　　害她在柳蕙香面前漏了陷兒。
　　這個死丫頭，真的是該修理了。
　　“我們還不渴，退下。”唐淑婉忍著心頭的火氣，只略微提高了壹些音量，對屋外吩咐道。
　　“哦。”屋外傳來遠去的腳步聲。
　　“……”
　　屋內。
　　兩女尷尬壹會兒，終於重新落座。
　　蘇賢若果真“不行”，身懷隱疾，對她們來說無異於天大的災難！
　　現在不是尷尬與害羞的時候。
　　她們必須攜手面對，精誠合作，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姐姐方才所言，我已知曉。”唐淑婉到底是侯府主母，主動開口道：“姐姐到底經歷得多些，不知姐姐有什麽辦法可以根治夫君的隱疾？”
　　“夫君的隱疾，我們雖不能十分確定，但料想亦有八九分的可能。”柳蕙香也靜下心來，“隱疾，說穿了也是壹種病，而病癥都是可以醫治的。”
　　“我們府上，就住著壹位醫術了得的神醫，我們何不……”
　　唐淑婉聞言，思路頓時被打開，眼中亮了壹下，笑道：
　　“姐姐所言有理，我們壹起商議壹下，最好是在夫君不知不覺的情況之下，治好那害人的隱疾！”
　　……
　　……
　　與此同時。
　　侯府壹角。
　　環境清幽，綠柳成蔭。
　　蔥翠的竹林掩映間，有壹座寬闊的別院。
　　那是李青牛及其夫人們的暫居之地。
　　書房。
　　壹身青衣道袍的李青牛，正忘我的研究著醫書。
　　他現在就兩大心願，其壹，將醫術發揚光大，其二，讓夫人們都生下孩子，生得越多越好。
　　這些時日以來，他幾乎都待在侯府，哪兒也不去，每日裏不是陪夫人們散心，就是泡在書房中研究醫術。
　　忽壹時，有仆人來稟：“宮裏的太監到了。”
　　“知道了。”李青牛頭也不擡，只揮了揮手，待看完這壹頁醫書後，他才將書本合上，起身前往前廳。
　　這段時間裏，宮裏每天都會來太監。
　　目的是為女皇取藥。
　　那太監因為來得勤，早已與府中之人混熟，因此也就不用擺譜，甚至身為侯府主母的唐淑婉都沒空見他。
　　每日來到侯府，便直奔李青牛這兒。
　　取到藥材後便直接回宮，招呼都不用打……
　　話說李青牛來到前廳，那太監果然早已等候多時，見李青牛到來，笑瞇瞇主動上前見禮：“見過李大夫，李大夫今日氣色不錯啊。”
　　“公公有禮。”李青牛敷衍的拱了拱手，順口吩咐道：“來人，將準備好的藥材都取來，讓公公帶走。”
　　“是。”
　　壹位仆人躬身退下，很快便提著壹個油紙包紮好的藥包返回。
　　跟隨此人返回的，還有壹股濃郁得化不開的藥味兒，很沖，也很臭，不是糞便的惡臭，而是壹種直沖腦門的藥味兒，聞著都發苦。
　　那仆人用壹塊毛巾捂住口鼻，將藥包放在桌上後，快步告辭而去，壹刻也不想多待。
　　李青牛身為蝴蝶谷神醫，自小就與藥材打交道，無論什麽藥材他都見過，但此刻卻也被臭得挑了挑眉，恨不得屏住呼吸。
　　由此可見，這藥材的臭味到底有多大！
　　李青牛都受不了，更不用說那個太監了，他壹臉駭然，若不是怕女皇事後追究，他真想撒腿就跑。
　　真他麽的臭啊！
　　濃郁得化不開的藥味兒。
　　醺得人頭暈眼花。
　　簡直比毒藥還離譜！
　　“李大夫，今天還是……還是這個藥嗎？”那太監用手捂著口鼻，差點被醺暈過去。
　　“不錯，煎藥的法子也和昨天壹樣，不用我再說壹遍吧？”李青牛鎮定的站在那裏，與搖搖欲墜的太監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用，不用……”那太監捏著鼻子，像是上刑場似的，慢慢走近那包臭氣熏天的藥，伸手去拿。
　　“陛下服藥後可曾好些？”李青牛問道。
　　“李大夫的醫術就是厲害，禦醫們束手無策的體寒之癥，李大夫卻能藥到病除，只是……這藥材也太……”
　　“自古良藥苦口。”李青牛壹本正經，壹幅為了女皇好的樣子。
　　“是是是，陛下也如此說，只是陛下喝藥時太過費勁兒……”
　　“這味藥妙就妙在，煎好之後無色無味，可壹口吃進嘴裏，其藥味比現在濃郁數倍不止……陛下果乃真命天子啊，意誌力驚人，草民佩服！”
　　李青牛在說這話時，嘴角浮現出壹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多謝李大夫……”那太監終於將藥包拿在手中，趕緊告辭，跑完這趟差事後，他壹定要去洗個花瓣浴！
　　等太監走遠，方才還鎮定自若的李青牛，忽然拔腿就跑，壹口氣沖出前廳，跑出去數十丈方才停下。
　　停下後，他輕輕舒著氣，剛才還壹本正經的臉上，竟浮現出奸計得逞的笑意，然後在心中暗道：
　　“大梁女皇，哼，我女兒雖不是死在妳手中，但老夫就是看妳不慣，被藥味兒醺的感覺不好受吧？”
　　“哈哈，哪位藥材除了惡臭難聞之外，其實沒啥大用，當然，也可以說它包治百病，比如不孕不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