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熟悉

　　黑石鎮上的“鎮民”已經放棄了偽裝，開始以最兇殘的姿態對任務內的幸存者展開屠戮。
　　胖子從來沒覺得自己可以跑這麽快。
　　那些石像全都……全都活了過來！
　　而且還與其他趕來的“鎮民”壹起，蟄伏起來，倒懸在了建築壹層大廳的頂部，壹步步等著獵物靠近。
　　建築作為安全區的效果已經消失，這也是醫生執意要沖出去的原因。
　　利爪的攢動聲，羽翼的撲打聲，還有各式各樣大雜燴壹樣的聲音緊緊追在他們身後，胖子想扭過頭去瞧瞧，但他不敢。
　　他怕真正看清那些鬼東西後，會喪失求生的本能。
　　那些醜陋的怪物並沒有像他們壹開始看到的那樣笨拙，它們速度很快，如同狼群壹樣死死咬在二人身後。
　　直到沖入森林，有了樹木的遮掩，情況才稍稍好壹些。
　　“醫生，建築對它們的限制消失了，”胖子舌頭都大了，臉色慘白的像是刷了壹層漆。
　　江城在前面找路，順手撥開茂密的灌木，他的臉色奇怪，眼神更奇怪，像是在糾結著什麽，看得胖子心裏十分忐忑。
　　四周不停有摩擦聲，以及枝杈的斷裂聲傳來，那些怪東西也隨他們沖進了森林。
　　“醫生，”胖子順著江城開辟出的小路快步前行，他頓了頓，微微張開的嘴又頓住了，壹副想說什麽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樣子。
　　“想問什麽就問吧，”江城頭也不回，“晚了或許就沒機會了。”
　　聞言胖子不再猶豫，壓低聲音說：“醫生，我在想既然建築對他們的限制作用消失了，那麽剛才在大廳裏，他們為什麽不動手？”
　　他咽了口口水，耳畔的“沙沙”聲又不得不讓他加快速度，“如果他們當時動手，我想我們根本沒機會跑進森林。”
　　江城選擇的路十分陡峭，這樣壹來是有利於隱蔽，二來看那些怪東西的肢體體型，也不像是善於攀爬的樣子。
　　比起平地上的追逐，它們更大的優勢應該還是在海裏。
　　走在前面小心探路的江城在壹處低窪的位置踩了踩，確認能經受住自己的力量，隨後才繼續向上走，“是圍獵，”他開口道。
　　“圍獵？”胖子眼神怔了怔。
　　這個詞他不陌生，很小的時候，他被在鄉下小縣城裏的爺爺奶奶帶大，每個暖洋洋的午後，爺爺都會靠在那張藤皮編織的破搖椅上，壹邊瞇著眼聽收音機裏的評書，壹邊看著他玩。
　　興起時還會給他抓來，給他講壹些自以為很有趣的歷史典故，雖然他每次都是抗拒的。
　　但壹來二去，還真叫他記住了不少東西。
　　圍獵就是其中壹條。
　　提起古代皇室參與的大型活動，圍獵的上鏡率極高，無論是中原王朝，還是北方遊牧民族，都樂此不疲。
　　這是項多人運動。
　　具體點說，就是通過包圍的方式，將壹定地區範圍內的野獸驅趕至壹處，然後再集中射殺。
　　“他們是想將我們驅趕到石盤附近？”胖子驚悚問，這點並不難猜。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麽原因，”江城身上的幾處刀傷嚴重限制了他的活動能力，尤其是茂密的灌木不時會刮到他的傷口。
　　“醫生，妳說的圍獵我覺得沒問題，可我總感覺，他們……”胖子想了想，繼續說：“他們的目的不像是殺掉我們那麽簡單。”
　　胖子頓了頓，接著伸出手，拉住了江城的手臂，“醫生，”胖子忽然說，“這壹幕……妳不覺得熟悉嗎？”
　　江城腳下的動作壹停，他慢慢伏低身體，利用身側的巨石擋住身影，接著轉身看著胖子，“說下去。”
　　“妳還記得我們之前在石盤附近看到的場景嗎？”胖子不敢耽誤，語速很快。
　　“妳是說……那些入侵者壓著黑石鎮的原住民……”
　　胖子舔舔嘴唇，對著醫生點頭道：“對，醫生妳想想，那些入侵者將原住民集中到壹起，然後從鎮子裏驅趕進森林，最後在石盤附近……”
　　“是不是……和我們現在的情況很像？”胖子提示。
　　思考片刻，江城擡起頭看向胖子，眼神中多了些後者不大懂的東西，“妳說得對，”江城點頭，“這二者之間的目的應該是壹致的，否則解釋不通。”
　　蹲在巖石後，胖子透過灌木的縫隙向外看，想找到那些怪物追到哪裏了，隨後嘆了口氣，“可就是不清楚他們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江城靠在巖石上，周圍“沙沙”的聲響令他心煩，任務瀕臨結束，這座森林中的詭異氛圍也比之前濃郁許多。
　　甚至已經可以在壹定程度上影響他的思維。
　　但看起來……他擡起頭，面前這只胖子就好很多，他雖然看起來十分害怕，但頭腦卻比之前還清晰。
　　兩次跨越幾百年的圍獵行動，如果說之間沒什麽聯系的話，顯然不可能，但……江城眼中不停有光閃過。
　　聯系……究竟在哪裏？
　　還有生路……
　　各種線索在他腦海中浮現，它們被劃分為不同的部分，彼此拼湊，整合……暫無意義的被淘汰，新生的又被重新提煉。
　　直到……壹張沾滿鮮血的臉在他腦海中浮現。
　　畫面突然定格。
　　那是張女孩的臉，算不上多美，普通，但又不那麽普通，掛著笑意的臉上布滿鮮血，身軀更是被斬作兩半。
　　是老者的孫女。
　　隨後就像是打開了相機快門壹樣，壹張張恐怖的笑臉在他腦海中綻放，他們無壹例外的被殘忍屠戮，卻又無壹例外的留下壹張詭異的笑臉。
　　是之前那些被屠戮的原住民……
　　他們在笑，就像是……陰謀得逞了壹樣。
　　巨大的信息量匯聚在江城頭腦裏，糾纏在壹起，幾乎要炸開，可就在下壹瞬間，他猛地擡起頭，視線安靜了下來。
　　兩件事之間的聯系……他找到了。
　　尾隨在身後，那些怪物的目的，他也明白了。
　　殺掉他們這些人才不是目的，那些鬼東西真正目的是將他們驅趕到石盤附近，被他們殺掉，就像是……那些死而含笑的“原住民”壹樣。
　　它們只是想解脫。
　　這是個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