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三章 破陣樂

　　皇帝從禦座上站起來，在李輔國的攙扶下走到了含元殿之外。
　　群臣自然跟著皇帝，壹起站到了含元殿的禦階之上。
　　秦王破陣樂，是太宗擊破劉武周後，將士們用舊詞填入新曲，歌頌了太宗武德的軍舞。
　　最早的秦王破陣樂，跳舞的都是士兵，屬於男性的舞蹈。
　　當年太宗曾經在軍中跳過此舞，上千士兵跟著壹起跳舞，那是大唐武德最昌盛的時候。
　　後來太宗還親自改了曲譜，融入了西域音樂的特色，加入了琵琶等樂器的伴奏。
　　秦王破陣樂從軍舞變成了宮廷舞蹈，主要用在國家大典上跳。
　　到了上皇時期，上皇又覺得這首秦王破陣樂非常好聽，親自改了壹首《小破陣樂》，將男性為主的舞蹈改成了女性舞蹈，而且也將樂譜簡化，不需要在大典上用眾多樂師演奏，更進壹步變成了後宮常奏的宮廷舞蹈。
　　當年李亨在做太子的時候，就經常在宮廷上聽到小破陣樂。
　　但是今天聽到的是秦王破陣樂，是整套的國家大典用的舞曲。
　　程姬穿著亮色的鎧甲，這些鎧甲並不是防禦用的鐵甲，而是用特殊甲片穿制的輕甲。
　　而且這種輕甲也是特殊改造過的，在表現出軍舞的氣勢之外，又做了壹些漏洞的設計，露出了腰部和小腿，顯示出舞者們曼妙的身材。
　　看著這群身穿鎧甲的“娘子軍”們，大殿上的大臣們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明明是鎧甲，怎麽穿在這些小娘子身上就顯得這麽有誘惑力呢？
　　緊接著是坐在管風琴後彈奏的蘇暖，只看到她輕輕彈奏琴弦，這臺機器就發出悠揚的樂曲聲，而且隨著她拉動音栓，管風琴竟然發出不同樂器的聲音。
　　管風琴發出類似於鐘罄的聲音，整個樂曲的主曲部分，竟然都是通過這麽壹個樂器演奏出來的。
　　“這是何樂器？”
　　李唐皇室從高祖李淵開始，音樂造詣就相當不錯。
　　太宗、高宗都熱衷於音樂，上皇更是親自做了好幾篇傳世的曲子。
　　李亨自己也能演奏古琴琵琶，精通樂理，越是了解音樂，越是對管風琴這種樂器感到驚訝。
　　這看不出來構造的奇怪機械，竟然能夠演奏出各種音色的聲音。
　　原來需要壹個樂班才能演奏的大典樂舞，只需要壹個人就能演奏。
　　而起經過整個廣場的共鳴加強，秦王破陣樂更是悠揚動聽，甚至比原版用鐘罄演奏的更加好聽。
　　延光公主看到父皇欣賞的樣子，立刻說道：“這是臣女府中樂師自己制造的樂器，名曰管風琴。”
　　“父皇別看演奏者只有壹人，還需要二十名太監在琴下拉動風箱，才能發出如此美妙的聲音。”
　　原來如此。
　　李亨看著管風琴，女兒真的是用心了，竟然為妳這次正旦大朝會搞出壹臺新的樂器。
　　而且這些女子穿著鎧甲在舞臺上跳舞，也是兼具了力量和美學。
　　余瀟瀟融入了劍舞的部分，讓整個舞蹈部分更側重於力量。
　　偏偏又都是這些身材曼妙的舞者在跳，這種反差感讓屋檐下那些年輕官員都覺得呼吸有些急促。
　　等到壹曲演奏完畢，李亨忍不住拍手道：“好！好！”
　　他對著宰相們問道：“還是太宗做作的破陣樂更好啊！”
　　宰相們都沈默了，太宗的破陣樂好，不好的就是上皇的《小破陣樂》了。
　　這時候禦史中丞崔器說道：“陛下遠靡靡之音而親尚武之音，乃是我大唐之福啊！”
　　崔光遠都差地翻白眼了，聽個樂曲都能被這麽拍，不愧是崔器啊。
　　但是眾大臣隨著也附和，皇帝臉上的笑容更甚了。
　　李亨對著女兒說道：“以後宮廷中典儀都演奏此破陣樂，不再用《小破陣樂》了。”
　　延光公主何等玲瓏的心思，她立刻說道：“父皇的意思是讓樂舞團入樂府？”
　　樂府是負責皇家樂舞的官方機構，不過唐代對於音樂和舞蹈還是很重視的，樂府的樂手和舞者可以拿到皇室的津貼，也不需要住在宮廷中，只需要有活動就應招入宮演奏表演就行。
　　這其中上皇時期的李龜年最有名，他就是樂府令，甚至有官職在身。
　　但是李龜年除了在皇宮裏表演之外，也經常應邀在朝廷重臣的宴會上表演。
　　能夠加入樂府，對於壹名樂者和舞者的好處是多多的，唯壹需要的義務就是進宮表演。
　　皇帝點點頭，延光公主立刻說道：“多謝父皇恩典！”
　　臺下的蘇暖和余瀟瀟也帶領樂舞團眾人謝恩，程姬只覺得宛如夢中。
　　作為壹名舞者，能夠加入樂府就等於後世就國家舞蹈團壹樣，幾乎是最高的藝術追求。
　　沒想到竟然這麽輕易的實現了。
　　能夠入樂府，日後程姬在外表演必然身價倍增，而且有了樂府的身份，遇到的騷擾也會少很多。
　　她激動的快要哭出來，這些日子訓練的辛苦仿佛也沒什麽了。
　　皇帝意猶未盡的返回禦座，今日正旦大朝會的讓他非常的滿意，女兒這份禮物他也很喜歡。
　　李亨開口說道：“延光公主忠孝可嘉，給公主增加食邑壹千戶，將華陰劃為公主湯沐之處。”
　　延光公主立刻欣喜若狂的謝恩。
　　唐代沒有真正分封，食邑壹千戶並不是實際封賞，只是折算成錢每年發給公主府。
　　對於財大氣粗的公主來說，食邑壹千戶也是壹筆不小的收入了。
　　而華陰的溫泉關中聞名，華陰大部分地皮都是皇室產業，皇帝將華陰的皇室產業賞賜給公主，這份詔書算是皇室內部的家事，不需要經過戶部。
　　比起在樂舞團上的投入，這壹次正旦大朝會延光公主可以說是賺大了。
　　就連幾個皇子都用嫉妒的眼神看著公主。
　　接下來正旦大朝會進入了正常的程序，先是外藩的使臣進獻禮物。
　　這些藩屬國進獻的禮物五花八門，也讓商博漲了見識。
　　他也沒想到大唐的藩屬國竟然這麽多，有些部落竟然把石器時代的長矛作為禮物進獻給大唐皇帝。
　　不過李亨也都隨手給了壹些回禮，這些回禮也就是壹些大唐的瓷器或者不值錢的布匹，算是打發這些要飯花子。
　　不過新羅這些大的藩屬國，還是送上了價值不菲的禮物。
　　新羅進獻的禮物是二十根上等的新羅參，這些人參都用紅色絲帶綁著，足足有拳頭大小，壹看就是幾十年的老山參。
　　扶桑的使者送上的是壹箱子巨大的冬珠，這種大型珍珠據說是扶桑的海女從大海中摸出來的，而且必須是冬季才能捕撈，在大唐也是相當貴重的珍寶。
　　回鶻使者也送上了俊美的回鶻馬，西域使者們也各自送上了貴重的禮物，李亨也都給了差不多價值的回禮。
　　此時含元殿上堆滿了奇珍異寶，等到外藩送完了，接下來就是自己人送了。
　　大臣們送的賀禮就含蓄多了，清流文官基本上送上賀歲的詩詞就可以了，皇帝按照官位給回禮。
　　外地的節度使送上的禮物基本上是祥瑞為主，比如得了白化病的梅花鹿，或者背甲上有圖案的烏龜，還有各種奇石珍寶。
　　對於這些禮物，活著的送入皇室禦苑養起來，寶物則送到皇宮內，皇帝也同樣根據官位賜予回禮。
　　不過李亨也下了壹道詔書，讓各地節度使不要再進獻祥瑞，這壹舉動也得到了宰相們的稱贊。
　　到了宰相這壹層，送的基本上都是手稿、書畫、詩詞這壹類的，皇帝也按照規定賜予回禮，同時還賜下了宮廷酒宴，這算是對宰相的特殊照顧。
　　其余在長安從三品以上官員，也都賜予了皇室禦酒。
　　今年的禦酒是越王從隴右進貢的沙洲燒，入口綿密回味悠長，是如今長安城最熱銷的美酒。
　　等到這壹切都結束，朝堂上眾人看向了幾位皇子。
　　前戲結束了，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那些沒有權利的皇子送上的也是各種奇珍異寶，不過也不所有皇子和公主都和延光公主那樣財大氣粗的。
　　比如延光公主壹個不得寵的妹妹，嫁給了壹個沒落勛貴的紀國公主就送上了自己親手刺繡的錦繡江山圖。
　　不過李亨對於女兒的心意還是很贊賞的，也回了五百戶食邑和賜金壹百，算是緩解了紀國公主手頭窘迫的狀況。
　　未成年的皇子送上了自己制作的禮物，手抄的經文，自己的書畫作品之類的，基本上也都得到了比較豐厚的賞賜。
　　這些小打小鬧過後，齊王越眾而出，他對著皇帝說道：
　　“父皇，兒臣近日獲得壹重寶，為正旦大朝會賀！”
　　接著隨著齊王壹聲令下，四名太監擡著紅絲綢罩著的紅珊瑚樹，走進了含元殿中。
　　紅珊瑚樹足足有壹人多高，齊王將紅絲綢罩子掀開的時候，眾大臣都倒吸壹口氣！
　　如此巨大的紅珊瑚樹，這可是價值萬金的珍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