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武士和奴隸

　　當金山口，吐蕃東道大論尚綺心兒親自帶領壹萬大軍，囤駐在距離河谷地二十裏的地方。
　　之所以在距離河谷地二十裏的地方紮營，而不是直接在河谷地紮營，是因為大唐在當金山口也有要塞，若是被大唐的斥候看到，定會向身後的沙州求援，那就會破壞突襲拿下沙州的計劃。
　　所以尚綺心兒嚴令大軍不準進入河谷地，在這荒原上紮營。
　　疏勒河流進了荒原，這位吐蕃的東道大論，對唐戰略的制定者，天神贊普的輔佐者，站在營地裏看著在河流中奔馳的矮馬。
　　因為生活在高原上，吐蕃的馬個頭矮小，負重強耐力持久，但是爆發力不強。
　　所以高原馬作為馱馬是相當優秀的，可是作為戰馬就遠不如隴右以北河套地區的駿馬，更不如西域地區的寶馬了。
　　吐蕃壹直爭奪隴右和西域，其中很大的壹個原因就是爭奪馬匹的產地。
　　所以吐蕃雖然有逐草而棲的牧民，但是軍隊和大唐的配置壹樣，還是以披甲步兵為主。
　　尚綺心兒強行在冬季點起“大料集”，命令整個吐蕃東道的武士家庭出壹名戰士，備齊了糧草和甲胄武器，同時每名武士還要攜帶“溫末”兩人，壹起在在河谷地前集合。
　　尚綺心兒升起了代表大論的大纛，老贊普回歸天界之後，年僅十五歲的赤松德贊繼位，這位年輕的贊普是老贊普智慧的轉世，聯合王室誅殺了謀害老贊普的末·東則布和郎·邁色等叛臣。壹舉就掌握了贊普王庭。
　　接著赤松德贊又給駐守四方的大論賜下了代表權力的大纛，彰顯贊普王庭對於這些大論的依仗之意。
　　作為鎮守吐蕃東部，籌謀對唐進攻戰略的東部大論，尚綺心兒自然要用壹場輝煌的勝利來表達對偉大天神贊普的尊重。
　　論的大纛是用虎皮制成的，邊上鑲嵌了瑟金環來裝飾。
　　吐蕃用虎皮來表彰勇士，用告身來表彰智者，壹整張無暇的虎皮，表明了尚綺心兒是吐蕃最勇猛的武士，鑲嵌的瑟金環告身，則是他無上智慧的象征。
　　“論”是吐蕃最高級的貴族，等於是大唐的宰相加節度使，尚綺心兒在吐蕃的地位可以說是壹人之下萬人之上。
　　大軍已經集結完畢，壹萬吐蕃勇士，加上他們帶來的兩萬溫末，足足三萬大軍浩浩蕩蕩。
　　溫末就是奴隸，他們不僅要充當先鋒炮灰，也要負責大軍的糧草運輸。
　　尚綺心兒所在的地區，是各民族混居的地帶，在吐蕃人占領之前，這裏有漢人、突厥人、羌人和安西人，當吐蕃占領之後，這些民族都被貶為了溫末，賞賜給了各層級的“桂”。
　　“桂”就是吐蕃的武士、千夫長和城堡主，這些都是吐蕃中最熱衷於打仗的階層。
　　只要打仗就能獲得戰利品，如今吐蕃正是戰鬥力最強的時期，多次擴張都獲得了豐碩的成果。
　　無論是對大唐，還是更西邊的大食和西域諸國，吐蕃都掠奪了大量的財富和人口。
　　看到手下求戰心切士氣昂揚，尚綺心兒心中非常自豪，他對左右的飛鳥使說道：
　　“我們吐蕃人才是天神垂青的種族，我們理應生活在更加肥沃的土地上，我們理應居於各族之上。”
　　飛鳥使都穿著虎皮的裙襖，頭頂上插著鮮艷的鳥羽毛。
　　飛鳥使是傳遞信息的信使，同時也是將領身邊的親兵，他們的頭上插著鮮艷的羽毛，在吐蕃境內任何人見到都要避讓開。
　　飛鳥使們紛紛說道：“英明神武的大論必能占領隴右，讓這片肥沃的土地被天神贊普的光芒照耀！”
　　尚綺心兒滿意的的點頭，突然聽到了營寨外的喧嘩聲。
　　在手下的簇擁下，走到了營寨邊，只看到壹名手持竹簡的軍法官，正在呵斥幾個衣著襤褸的漢人溫末。
　　但是這群漢人溫末圍著壹個身穿皮甲，臂膀上有銅告身的武士，憤怒的抓著這個武士的手腳。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這群溫末為何要以下犯上？難道妳們不知道溫末冒犯貴人，死後要被惡鬼吞食嗎？”
　　尚綺心兒大吼道，這群漢人奴隸嚇得松開了手，紛紛跪在地上。
　　被奴隸圍住的武士終於解困，他剛剛準備拔出刀砍死這群犯上的奴隸，看到了尚綺心兒後立刻跪下來說道：“大論！”
　　尚綺心兒問道：“溫順的綿羊咬人的時候，必定是牧羊人的方法不當，妳為何被這群溫末圍住？”
　　武士跪下來說道：“回稟大論，我和同伴賽馬，不小心踩死他們的同伴，這群溫末就拉著我來見軍法官。”
　　尚綺心兒又問向軍法官：“妳是怎麽判的？”
　　軍法官說道：“溫末是主人的財產，踩死溫末只需要賠償主人就可以了，我讓武士拿出十兩的銀賠償給他們的主人。”
　　尚綺心兒看著武士問道：“妳能對偉大的天生贊普發誓，妳不是故意踩死別人的財產嗎？”
　　武士立刻用苯教的儀軌對著天神贊普發誓：“我對天神贊普發誓，我和同伴只想賽馬，不是故意踩死那個溫末的。”
　　尚綺心兒對著軍法官說道：“按照偉大的赤松德贊的法令，溫末是主人的財產，被踩死溫末的主人是誰？”
　　另外壹名吐蕃武士走了出來。
　　尚綺心兒問道：“妳願意原諒自己的同伴，接受他對妳財產損失的賠償嗎？”
　　這個吐蕃武士點點頭。
　　尚綺心兒又說道：“在我的領地上，壹個健壯的漢人溫末是十兩銀，但是馬上要對唐人大戰，妳損失了溫末也就損失了左膀右臂，除了需要賠償妳十兩的銀，他此戰獲得的戰利品要分給妳三分之壹，我的判決公正嗎？”
　　軍法官和兩名吐蕃武士都跪下來，表示對尚綺心兒判決的信服。
　　尚綺心兒又對著剛剛抓住吐蕃武士的漢人奴隸說道：“妳們這群溫末犯了死罪，但是仁慈的大論感念妳們是為了同伴，赦免妳們死罪。”
　　“但是‘不聽牧羊人命令的羊要挨鞭子’，軍法官把他們帶下去，每人抽十鞭子，並且告訴他們的主人，壹定要好好管教自己的溫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