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投降輸壹半，帶路當走狗

　　柔佛蘇丹國首都，巴都·沙哇爾城。
　　此地風景依舊，但時隔多日再來的馬爾科·古利特和約翰·特羅普的心態卻是大大不同了。
　　上回他們來巴都·沙哇爾城的時候還是高高在上的荷蘭老爺，跺壹跺腳整個蘇丹王宮都要抖三抖的。那些個什麽天猛公、地猛公的，看到他們兩個就跟老鼠看見貓壹樣，哪兒敢給半點臉子？可是現在，壹個負責護衛王宮安全的天猛公都敢給他倆臉色看了，而且還公然伸手索賄，真是太腐敗了！
　　可是形勢逼人啊，馬爾科·古利特也只好給了對方壹大包的盾幣……回去之後，壹定要找坎普斯總督報銷！至少得報他個壹千盾才能消了心頭之恨啊！
　　更可恨的還是個柔佛蘇丹國的蘇丹馬末壹世，過去聽說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老爺來訪，都是親自出王宮大門迎接，還要好酒好肉花姑娘的招待。可這回，不僅不來迎接，還讓古利特和特羅普在王宮門外曬了壹個小時的太陽。知道兩天又渴又熱都快中暑了，才派這個天猛公出來把他們領進王宮。
　　至於好酒好肉花姑娘……都是有的！不過不是招待古利特和特羅普的，而是招待大明南洋艦隊提督邱榮和欽差大臣蘇占島。馬末壹世陪著邱榮和蘇占島在王宮大殿裏面大吃大喝欣賞歌舞，而古利特、特羅普只得在大殿外面候著，只到裏面的人盡興了，才讓那個天猛公領他們進來，還好給了個座兒，沒讓他們站著或是跪著，要那樣就太屈辱了。
　　“妳們兩個洋夷聽了，本官是奉了大明天子聖旨，和邱提督壹起率領水陸大軍南來援救馬六甲蘇丹國，幫助馬六甲蘇丹收復故都馬六甲城的……這個馬六甲城，是被妳們荷蘭人奪走的吧？”
　　聽見蘇占島那麽壹問，古利特幹忙站起身解釋：“誤會，誤會啊！馬六甲城不是我們荷蘭人從馬六甲蘇丹國手裏奪取的，而是葡萄牙人在1511年時從馬六甲蘇丹國手中奪取的，和我們荷蘭人沒有關系。而我們荷蘭人則是在1639年和柔佛蘇丹國結盟壹起反對葡萄牙，並且在1641年共同出兵打敗葡萄牙，才從葡萄牙人手中奪取馬六甲城的。”
　　“是嗎？鄭參謀，他說得對不對？”
　　邱榮捋著胡子，耐著性子聽古利特用漢話解釋完畢，才裝模作樣地扭頭問鄭克臧。
　　鄭克臧笑道：“回稟軍門，他說的對也不對。”
　　“這怎麽說來著？”
　　鄭克臧問古利特道：“古利特大班，我問妳西班牙和葡萄牙是什麽時候合並為壹國的？又是什麽時候脫離西班牙獨立的？妳們尼德蘭聯省共和國也曾經是西班牙的壹部分，又是什麽時候成功脫離西班牙獨立的？在西歷1639年到1641年期間，葡萄牙和尼德蘭在法理上還都是西班牙的壹部分吧？西班牙國王腓力四世在當時既是葡萄牙的君主也是尼德蘭的君主吧？如果我沒有記錯，妳們尼德蘭聯省共和國是在1648年簽訂的《明斯特和約》中才獲得完全獨立地位的。而葡萄牙則是在1668年才完全脫離西班牙國王的統治獲得獨立的。也就是說，在1639年到1641年間，尼德蘭和葡萄牙其實是壹個國家！”
　　還可以這麽算？
　　馬爾科·古利特和約翰·特羅普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雖然在1639年到1641年期間，西班牙人既不承認荷蘭獨立，也不承認葡萄牙獨立。但是包括荷蘭在內的尼德蘭北部七省早就脫離了西班牙的控制。而且更具1609年簽訂的《十二年休戰協定》，西班牙已經事實上承認了尼德蘭北部七省的獨立。
　　而葡萄牙的裏斯本革命發生在1640年，到1641年荷蘭東印度公司攻占馬六甲城的時候，葡萄牙全境都已經脫離西班牙了。
　　所以荷蘭、葡萄牙隸屬壹國的說法，不能說毫無根據，但也非常牽強。
　　“這，這只是西班牙的看法，”馬爾科·古利特說，“我們荷蘭人和他們葡萄牙人並不認為雙方都屬於壹個國家。”
　　“問題的關鍵不是妳們怎麽認為，”蘇占島瞪著眼珠子說，“而是大明天子怎麽認為？而是目前馬六甲城由誰控制？
　　而本欽差奉旨至此，就是為了幫助馬六甲蘇丹國收復故都的。這個馬六甲蘇丹國的故都就是馬六甲城，在誰手裏，本官就找誰收復！”
　　得，馬六甲城保不住了！
　　古利特和特羅普心裏面都是壹聲嘆息。這個馬六甲城是荷蘭東印度公司控制馬六甲海峽的壹個要沖，壹旦失去，那麽整個海峽都會被大明所控制。
　　“可是我們和柔佛蘇丹國之間有協議……”古利特小聲提出抗議。
　　“妳們的之間的協議不算！”蘇占島義正言辭地說，“因為藩國無外交……如果妳們荷蘭東印度公司還希望解除制裁，那就應該交出馬六甲城。”
　　馬末壹世連忙附和：“對，對，藩國無權簽訂條約，所以柔佛蘇丹國和東印度公司簽訂的條約都不算！”
　　這是要賴賬啊！
　　古利特和特羅普氣得臉兒都青了。
　　荷蘭東印度公司和柔佛蘇丹國之間可有壹大堆條約！
　　而且這些條約並不是東印度公司拿刀架在蘇丹脖子上逼簽的……實際上，大部分條約都是因為柔佛蘇丹太窮了，又因為種種原因向東印度公司借了錢或是賒了軍火，還不出來，只好出賣壹點主權。
　　現在就統統不算了？欠的錢怎麽算？
　　“也不能都不算！”蘇占島補充說，“不涉及天朝宗主之權的，還是要繼續履行的。”
　　“可什麽叫天朝宗主之權？”古利特問。
　　“就是大明天子說了算！”蘇占島說。
　　什麽？古利特可就不大願意了。
　　邱榮看見古利特的壹臉的不願意，就笑著丟出個棗兒：“古大班，只要妳們老老實實的把馬六甲城交出來，本官就上奏天子替妳們求情……聖上是仁君，壹定會網開壹面的，取消制裁令的。至於妳們和馬六甲蘇丹國、萬丹蘇丹國，還有其他的南洋土邦簽訂的各種協定，聖上也會酌情考慮是否要廢除。”
　　“這……”古利特還在猶豫。
　　邊上的約翰·特羅普看到“古大班”還在猶豫，趕緊插話道：“提督閣下，欽差大人，坎普斯總督說了，只要大明天子可以取消制裁，東印度公司就願意為大明天子效力……還可以幫助大明天子收服安南鄭氏。
　　安南鄭主所部使用的西洋火器都是我們東印度公司幫著買來的，火炮教官也是我們的人。我們東印度公司對安南鄭氏的虛實了如指掌。”
　　安南國鄭主這回可真是要哭死了，荷蘭人打了敗仗就把他們家給賣了，看著意思是準備當個洋帶路黨，幫著大明天兵收拾安南國贖罪了！
　　“哈哈哈哈……”邱榮仰天大笑，“妳們還真是誠信經營的好商人啊。”他扭頭看著馬末壹世，“蘇丹，聽見他說什麽了嗎？”
　　“聽見了，王爺。”馬末壹世賠著笑臉，“以後柔佛國……不，是馬六甲國永遠只有大明壹個宗主！”
　　“這就對了！”蘇占島點了點頭，然後又板著面孔對古利特說：“看看，這才是當臣子的做派。妳們東印度公司算什麽？商不商，國不國，官不官，匪不匪的……說妳們是商人吧，妳們又是占人城池，又是滅人國家的，那都是商人該幹的？”
　　古利特和特羅普的心肝都是壹緊！
　　這個時候邱榮又笑著說：“妳們說海上不太平，搞些武裝商船也情有可原。妳們想要圈個海港埠頭方便買賣，想要搞幾個種植園種點香料，只要人家馬六甲和爪哇島的王同意了，在奏請大明天子恩準，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可妳們自己說說，妳們現在占的地盤兒，是不是也太大了？妳們養活的雇傭軍，是不是也太多了？而且妳們在大明天朝的地盤上幹了那麽多事情，何時向大明天子請過旨？
　　另外，妳們還和南洋地方上的土邦締結各種各樣涉及王權條約……這是壹個公司該幹的？”
　　有戲！
　　古利特和特羅普都是聰明人，馬上就聽出了話外音。
　　這位蘇大欽差的意思明擺著……就是能容許荷蘭東印度公司保留在馬六甲和巴達維亞的商埠、港口，也能保留在幾個香料島上的種植園。
　　而且大明天子如果能批準荷蘭東印度公司繼續擁有港口、埠頭、種植園，那想必也不會緊張東印度公司繼續從事東西方貿易了。
　　雖然東印度公司必須交出處港口、埠頭、種植園以外的多余地盤，當然也不能再繼續騎在壹堆土邦頭上作威作福。但是卻能保住最核心的資產……其實這些資產才是東印度公司的主要利潤來源，至於那些多余的地盤，還有公司對土邦的控制，其實都沒什麽油水。東印度公司之所以要控制那麽多的地盤和土邦，實際上是為了維持南洋地區的秩序。
　　如果大明天朝能在南洋建立起新秩序，荷蘭東印度公司根本沒必要操那些閑心，老老實實的賺錢就行了……
　　想到這裏，古利特大班馬上對邱榮和蘇占島道：“邱軍門、蘇大人，我們荷蘭東印度公司願意成為大明天朝新秩序下壹家合法經營並且繳納稅收的公司，只要大明天子願意允許公司繼續從事東西方貿易，公司願意將馬六甲以東，包括馬六甲地區在內，所以除港口、商埠、種植園之外的地盤都移交給……”
　　給誰？
　　說著話，古利特就瞄了眼馬末蘇丹。
　　“蘇丹，”而蘇占島也看著蘇丹，沈著聲問，“給誰？”
　　“當然是給……”馬末壹世很想說“物歸原主”，可是他壹看邱榮、蘇占島這倆殺氣騰騰的家夥，馬上堅定地說：“給大明天子！”
　　這還差不多！
　　蘇占島笑了起來：“蘇丹，妳回頭和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那個坎總督壹起走壹趟廣州城……天子如今就在廣州，妳可以向他請地。”他又對古利特說，“妳們的荷蘭東印度公司是個什麽特許貿易公司，這個‘特許’是誰特許的？不是大明天子吧？馬六甲以東是天朝屬地，妳們買賣幹那麽大，而且還有戰船還有雇傭軍，還在港口、埠頭、種植園這些地方開了衙門。
　　這個規矩……是不是該由大明天子給妳們定壹定？”
　　“應該，應該的，”古利特連連點頭，“我們壹定聽皇帝的。”
　　特羅普也道：“我們東印度公司還會為大皇帝準備壹份厚禮！”
　　邱榮笑著點點頭：“好，好……咱們壹快上路吧。選日不如撞日，現在馬六甲這邊大事已了，本爵正好也要回廣州向聖上復命，順便就帶上坎總督和馬蘇丹吧。蘇丹，古大班，妳們覺得如何？”
　　古特利和特羅普前腳才離開，英、法、瑞、葡四國艦隊派出的和談代表查爾德爵士和窮森窮大班就帶著壹點“心意”來認慫了。
　　他們“心意”就是壹些新大陸的土特產，黃燦燦的好東西跑來巴都·沙哇爾城“勞軍”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查爾德和窮森帶來的誠意比荷蘭人足，還是英、法、瑞、葡四國還沒榮登天朝制裁令，可以得到更好的認慫待遇。
　　總之，邱榮和蘇占島對他們可就客氣多了。兩人親自和馬末蘇丹壹起出了宮門，把他倆給請進了進去。
　　其實也不是坎普斯太小氣，而是荷蘭人的大船都給打沈了，大部分的“誠意”也沈了，自然拿不出多少好東西。
　　而英、法、瑞、葡四國的七條三級艦都還在，所以各自湊了點數，送到邱榮、蘇占島跟前那可就是金光閃閃晃人眼了。
　　“查爵士，窮大班，妳們這也太客氣了吧？咱們又沒幹什麽，無功不受祿啊！再說了，本王是大明的王爵，天子的心腹，能收妳們的金子？”
　　“就是嘛，本官和邱軍門可都是清官，也不能受妳們的金子啊，快快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