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壹無所有的沐天濤

　　壹連三天，沐天濤都在京城中轉悠。
　　他並不是胡亂轉悠，而是很有目的的進行查探。
　　但凡是密諜司的據點，都是有壹些特點可查的。
　　或者靠近朝廷的關鍵衙門。
　　或者居住地四通八達，便於撤退。
　　或者居住地為交通，或者戰略要地。
　　沐天濤雖然不是專門的密諜科畢業生，但是對於壹些普通的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京城說起來很大，但是，去掉皇宮之後，並不算大。
　　三天的時間，沐天濤就用自己的雙腳徹底的將京城丈量了壹遍，也在地圖上標註出來幾十處重要地點。
　　今天，沐天濤大清早就離開了沐王府，來到西直門邊上的壹家羊肉湯鋪子。
　　來的太早，羊肉湯鋪子並沒有開門，他就坐在鋪子對面的茶湯館子裏有壹口，沒壹口的喝著茶湯。
　　眼睛卻壹刻都沒有離開過這家羊湯館子。
　　這裏的茶湯並非是用茶葉煮出來的湯水，而是用了牛肉加上面粉炒制出來的，然後熬制，添加了幹果蜜餞之後就成了壹碗濃香四溢的茶湯。
　　茶湯的味道香濃，甚至比長安大差市上的還好壹些，似乎多了壹些東西。
　　今天出門，他沒有帶任何從人，他也不願意讓被人知曉自己更藍田密諜有聯系。
　　日上三竿的時候，對面的羊肉湯鋪子終於開門了，壹個小夥計正在卸門板。
　　隨著門板被卸掉，羊肉湯鋪子的陳設也就落在了沐天濤的眼中。
　　沒錯，高桌子，低板凳，長長的木頭櫃臺，加上壹個寫了壹個花體羊字的半截門簾，這是壹個標準的關中羊肉湯館子。
　　只要這家羊肉湯館子是標準的老陜館子，沐天濤就覺得自己找對了地方。
　　所有關中人都是雲昭的狗腿，這壹點沒人比沐天濤知道的更加清楚了。
　　尤其是羊肉湯館子更是如此，據說，就是雲昭改良了羊肉湯的味道才讓這種腥膻不堪的東西逐漸適應了大多數人的口味。
　　尤其是在使用大量香料的做法，只有藍田人才能有這個本錢。
　　是不是藍田密諜的壹個據點，只要嘗壹口羊肉湯就什麽都明白了。
　　等夥計把所有門板卸掉之後，沐天濤就準備起身去羊肉湯館子。
　　他站了壹下，發現沒有站起來，然後就迅速的轉頭看向那個茶湯攤子的老板。
　　手迅速的探進懷裏，酥麻的嘴角終於傳來壹股熟悉的味道——他終於明白這個家夥的茶湯為什麽這麽好喝了。
　　將手從懷裏抽出來對那個緩緩靠近他的茶湯攤子老板道：“娘的，至於對我用河豚毒嗎？”
　　老板扶住沐天濤將要傾倒的身子道：“這是妳自找的。”
　　沐天濤軟軟的倒在老板的懷裏，全身麻痹，只有壹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
　　他眼看著自己被裝進推大銅壺的小車裏，眼看著人家給他蓋上包裹大銅壺的棉被，然後再眼看著自己被人用小車推著離開了京城。
　　河豚毒素是無解的，就看自己中毒的癥狀嚴重不嚴重了，如果嚴重，那就是壹個死。
　　這壹點沐天濤知道的很清楚，身為玉山書院權力極大地可以進軍國字的好學生，玉山書院對他的培養堪稱是不遺余力的。
　　這種毒素他曾經見識過，甚至見識過醫學院的師兄，師姐們是如何從河豚肝臟以及魚籽裏提取毒素的。
　　其中壹位很變態的師姐，就曾經指著提純出來的毒素對他們這群新丁們說——這是人間至鮮！
　　沐天濤對此不置可否，他只是沒想到自己有壹天會親自品嘗這人間至鮮的味道。
　　從出城到進入壹個小小的農莊，沐天濤脖子以上的地方終於可以活動了。
　　兩個農夫打扮的人將沐天濤從車子裏抱出來，其中壹個還對夥伴道：“不錯，沒有尿褲子。”
　　另壹個農夫沖著朝他瞪眼睛的沐天濤道：“書院裏的牛人，如果不是因為走錯路，等他畢業分配了，妳我見了他都要稱呼壹聲大佬！”
　　“聽說他是被皇帝的閨女給迷惑了？”
　　“是也不是，皇帝閨女的模樣也就那麽回事，他這樣的學子想要什麽樣的美人沒有？我覺得是他的家世不允許他繼續留在咱們藍田。”
　　“這麽說，此人是叛徒？是叛徒就該毒死。”
　　另壹個莊稼漢笑道：“是不是叛徒需要陛下跟書院說話，既然書院跟陛下都沒有傳達此人是叛徒的消息，那就不是叛徒。”
　　“那他找我們做什麽？還這麽輕易的就找到我們的老窩。”
　　“要不怎麽說是書院的牛人呢，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怎麽會讓陛下這麽看重。”
　　沐天濤活動幾下舌頭，發現自己的舌頭已經可以幫他說話了，就煩躁的道：“帶我去見大當家的。”
　　莊稼漢將他放在壹個躺椅上笑道：“妳壹個人從長安壹路殺到了京城，壹路上殺強盜，殺禍害，殺官員，殺的不亦樂乎，看起來頗有些舉世無敵的樣子，這時候找我們大當家的做什麽？”
　　沐天濤道：“做生意。”
　　莊稼漢笑道：“做生意妳該去找商貿司，而不是我們密諜司。”
　　沐天濤咬咬牙道：“妳們真的準備眼看著這滿城的百姓遭殃嗎？”
　　莊稼漢道：“自然不忍心，可是，我們又有什麽法子呢，皇帝不肯投降，也不肯跪求我們陛下，還把我們陛下當做叛賊，更沒有求著陛下幫他收拾爛攤子。
　　妳說，我們幹嘛要多事呢？
　　等到皇帝跟李弘基打的頭破血流之後，我們再過來幫助百姓不好嗎？
　　這樣啊，百姓會感激我們，會老老實實的當陛下的子民，現在出手幫助了，說不定皇帝會從背後給我們壹刀，說不定還會聯合李弘基幹我們，這樣死掉的話，豈不是太冤枉了。
　　小子，皇帝已經完蛋了。
　　妳要是想要公主，我們兄弟看在妳是書院出來的自家人，可以幫妳把公主弄走，妳們找壹個人跡罕至的地方生兒育女快快活活的過壹輩子好像也不錯。
　　這是做哥哥的唯壹能幫妳的事。”
　　“不成，沐王府與大明與國同休，大明對我沐王府兩百七十年的恩情壹定要還，如果連沐王府都對大明棄若敝履，這世上就沒有公道可言。”
　　莊稼漢在沐天濤的懷裏摸索壹陣，掏出壹枚手雷放在桌子上，又從他的靴子裏掏出六根鐵刺，最後從他的脖領子裏取出壹柄薄薄的刀刃放在桌子上道：“妳的手腳馬上就能動彈了，別反抗，壹反抗我們就不會留情，什麽東西都會朝妳身上招呼。”
　　沐天濤大聲道：“我不反抗，我就是來做生意的。”
　　莊稼漢嘆口氣道：“密諜司只做沒本錢的生意，京城現在遍地都是做沒本錢生意的人，妳可以去找他們，聽說最近洛養性也開始接這種生意了，他們地頭熟，做的比我們還要幹凈壹些。”
　　“我要買妳們封存起來的裝備。”
　　沐天濤神情多少有些悲憤。
　　莊稼漢道：“既然妳知道有這麽壹批裝備，那麽，就該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國之重器，販賣國之重器是個什麽罪過，我想，就算是我們的韓老大跟錢老大他們兩個都承擔不起。”
　　沐天濤緩緩坐起來，攤開雙手道：“我沒有想別的，我只想戰死在這座京城，泱泱大明將要滅亡了，這壹點我比誰都清楚。
　　大明可以滅亡，但是，他不能沒有孝子賢孫來殉葬！
　　我就是來殉葬的，好讓大明王朝的喪禮不那麽難看，至少要告訴世人，這個世界終究是公平的。
　　書院不是壹個最講究公平的地方嗎？
　　當年，大明太祖將中華百姓從蒙元的鐵蹄下解救出來，讓所有人不受異族奴役，重續了我漢人正統，這個人情妳們要還！
　　給我武器，給我裝備，我去作戰，我去送死，妳們不能沒有良心！”
　　莊稼漢沈默片刻對哭的滿臉淚水的沐天濤道：“給我三天時間，我幫妳往上遞折子，如果不成，那就不是我們兄弟的事情了。”
　　沐天濤紅著眼睛道：“其實也無所謂，有裝備，有武器，我能做的更好看壹些，即便是沒有武器，我沐天濤了不起單人匹馬向敵陣發起沖鋒直到戰死也就罷了。”
　　莊稼漢瞅瞅另壹個莊稼漢，那個家夥就從裝糧食的櫃子裏拿出壹個碩大的背包放在沐天濤的身邊道：“這是我們兄弟積攢下來的壹些好東西……算了，給妳了。
　　另外，妳已經被人盯上了，回去的時候小心壹點。”
　　沐天濤站起來，活動壹下自己酸澀的雙腿道：“把河豚毒也給壹點。”
　　莊稼漢嘿嘿笑道：“妳要弄死皇帝？沒問題，沒問題。”
　　說著話，就從懷裏摸出壹個寸許長的玻璃瓶子遞給了沐天濤，其中壹個莊稼漢還笑道：“壹滴，壹滴就足夠了，可以讓皇帝死的不能再死了。”
　　沐天濤接過瓶子道：“我吃了多少？”
　　莊稼漢笑道：“用牙簽蘸了壹下，攪合在妳的茶湯裏。”
　　沐天濤點點頭，提了壹下地上的背包又道：“給我壹匹馬。”
　　莊稼漢怒道：“妳怎麽什麽都要啊？”
　　沐天濤扭扭脖子道：“因為我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