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六章 妳騙了朕五年！

　　天子壹宿沒睡，但是李信昨天晚上卻是美美的睡了壹覺，此時精神飽滿。
　　進了偏殿之後，李信緩緩下跪，俯首道：“臣李信，叩見陛下。”
　　天子本來正低頭思考著什麽，聽到了這句話之後，他才擡頭看著跪在地上的李信，默然無語。
　　就這樣看了很久。
　　場面陷入了死寂。
　　見天子壹直不說話，還是蕭正走到天子附近，微微咳嗽了壹聲，天子才從出神之中醒轉過來，聲音有些沙啞。
　　“長安不是應當在薊門關主持鎮北軍麽，怎麽回京城來了？”
　　李信低頭道：“回陛下，臣數年不曾離開妻兒，心中著實想念，再加上北疆無事，於是就告了個假，回京城過年，過了上元節之後，便動身回薊門關去。”
　　天子看著李信，沈默了壹會兒之後，開口道：“妳要回京，怎麽不與朝廷事先說壹下？”
　　靖安侯爺低頭道：“陛下恕罪，臣壹時興起，沖動之下就讓葉茂暫領鎮北軍，自己動身回來了，心裏想著騎馬回來，與送信的速度差不多，便沒有給京城來信。”
　　說著，他沈聲道：“臣深受皇恩，被封為鎮北大將軍，應當坐鎮北方，不該擅離職守，請陛下降罪。”
　　太康天子從龍椅上坐了起來，走動了幾步，壹邊走，壹邊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的李信李長安，只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西南的事情，妳有什麽想說的？”
　　天子想了很久，發現找不出李信什麽毛病，於是直接開門見山。
　　李信擡頭看了天子壹眼，錯愕道：“陛下，西南何事？”
　　太康天子憤怒的拍了拍桌子。
　　“到了今日，妳還與朕裝傻！”
　　“妳當朕是傻子不成？”
　　李信深呼吸了壹口氣，開口道：“陛下恕罪，臣確實不知西南發生了什麽，請陛下明示。”
　　天子面無表情。
　　“妳的那個兄弟沐英，帶兵造反了。”
　　“有這等事？”
　　靖安侯爺滿臉震驚，失聲道：“以臣對沐英的了解，他不是那種會造反的性子，當中是不是出了什麽誤會……”
　　天子冷聲道：“沐英公然殺害朝廷官軍，妳還要偏袒他不成？”
　　李信連連搖頭，苦笑道：“陛下誤會了，臣只是就事論事而已，陛下金口玉言，自然不會錯，沒想到沐英這廝違背朝廷聖恩，竟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
　　說到這裏，他嘆了口氣：“難怪臣昨日回京，發現自己家被禁衛圍住了，原來是因為這個事情，沐英在京城時，的確與臣有舊，他既然造反了，那臣也脫不開幹系。”
　　靖安侯爺俯首，沈聲道：“陛下，臣與西南反賊，絕沒有半點溝通，如若陛下不信，臣請帶五萬禁軍南下，臣可以立軍令狀，最多四個月，臣便能攻破沐賊的漢州城，將這廝拿到京城問罪！”
　　五萬禁軍？
　　太康天子眼皮子直跳，心裏怒火沖天。
　　五萬漢州軍，已經讓朕頭疼不已，再給妳五萬禁軍讓妳帶到西南去，那朕這個龍椅還坐不坐了？
　　他正要發作，臺階下的李信仿佛想起了什麽，低頭道：“陛下如果信不過臣，臣也沒有話可說，臣請辭鎮北大將軍壹職，無論朝廷如何刑罰，皆願在京領罪。”
　　天子沈默了。
　　面對李信的這壹套說辭，他竟然找不出什麽話出來反駁，畢竟李信去西南這件事，朝廷基本沒有掌握任何證據。
　　就連李信遙控漢州軍這件事，也是天子臆測出來，知道李信動手殺了李興之後，天子才得以確認的。
　　也就是說，他們沒有任何壹個可以拿得出手的證據，證明李信與西南漢州軍有直接聯系。
　　面對靖安侯爺的這壹套說辭，天子面色難看，他揮了揮手，沈聲道：“都退下！”
　　此話壹出，蕭正立刻帶著偏殿裏所有的宮人，緩緩退了出去，只留下他們兩個人在這間偏殿裏，臨走之前，蕭正還合上了殿門。
　　因為他很清楚，接下來不管是皇帝還是李信，他們兩個人說的話，沒有壹句是可以往外傳的。
　　“這套說辭，沒有半點破綻。”
　　天子負手走到李信旁邊，蹲了下來，淡淡地問道：“長安想了很久吧？”
　　“妳是個心思縝密的人，說不定朕此時會問妳什麽話，妳都在心裏模擬了壹遍。”
　　李信面色平靜，開口道：“陛下這番話，臣有些聽不懂了。”
　　“沐英造反罪無可恕，朝廷要怎麽對他，臣都沒有任何意見，臣與他當年確實有交情，因此就算是受到牽連，只要不是死罪，臣都心甘情願。”
　　說到這裏，李信擡頭看著天子，開口問道：“請問陛下，臣哪裏有錯麽？”
　　“妳還在裝傻充楞！”
　　天子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終於徹底爆發。
　　“妳別以為朕不知道，這五年時間，妳豢養了不少人替妳打探消息，漢州的事情，就算妳沒有參與，妳也早應該知道了，現在還在朕這裏裝！”
　　天子壹把揪住了李信的壹品朝服，咬牙切齒：“況且，漢州的沐英本就是妳的人，他手下所謂的漢州軍，也是妳李長安壹手組建起來的，是也不是？”
　　面對幾乎是暴走的天子，靖安侯爺反倒面色平靜，他深呼吸了壹口氣，俯首道：“陛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您若是要殺我，動手就是，臣就在這裏，不會反抗。”
　　見天子不說話，李信繼續說道：“從太康三年臣西征歸來之後，便壹直在京城裏寸步沒有離開，陛下說臣遙控沐英，且不說有還是沒有，臣請問陛下，臣能給沐英什麽，才足夠遙控他五年時間？”
　　“隨便壹個地方做五年縣令，都會成土皇帝，有些連朝廷的文書都不認。”
　　“這個世界上，有誰自己掌兵五年，還會認遠在千裏之外的人？”
　　天子冷冷的看著李信，直到李信說完之後，他才冷笑道：“妳牙尖嘴利，朕說不過妳，但是妳背後做了什麽事情，妳我都心知肚明！”
　　“朕從未想過為難妳，但是這壹次妳太讓朕傷心了。”
　　天子蹲在李信身邊，幾乎是貼在李信耳邊說話。
　　“五年前，妳就跟哄小孩壹樣，編出了純陽真人的故事說給朕聽，進而說給天下人聽。”
　　“可笑的是，朕居然信了。”
　　太康天子已經非常憤怒了，他緊緊握拳，想要給李信那麽壹下，但是就要動手的時候，他心裏莫名產生了壹些畏懼，又把手縮了回去。
　　“如今，那位純陽真人，終於再壹次現世。”
　　天子從桌子上，把蕭正從西南帶回來的那塊陶片扔到了李信面前。
　　“這便是妳那個純陽真人？”
　　“五年啊！”
　　天子壹把捉住李信的前襟，咬牙道：“妳瞞了朕五年！”
　　“如今，妳卻用它來對付我大晉的軍隊！”
　　“李長安啊李長安。”
　　太康天子面孔扭曲。
　　“妳到底瞞了朕多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