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劇本與導演

　　李信與李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西南。
　　他們回到西南之後，這場西征其實就已經定局了。
　　兩個人在綿竹城下分別，靖安侯爺面色沈靜，低眉道：“我收到劍閣那邊的消息，那邊還在打的熱鬧，現在我們這邊也需要打上幾仗，不然就不真切了。”
　　柱國大將軍瞥了李信壹眼，淡然說道：“怎麽個真切法？”
　　“怎麽個打法能讓平南軍死得最快，那就怎麽打，這樣以後我上報朝廷，才能有理有據。”
　　戰場上，能讓平南軍死得合情合理的打法，其實只有壹個選擇。
　　那就是讓平南軍強攻綿竹城。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李信稍微壹提點，李慎就明白過來了。
　　他低眉道：“那就這樣，三天之後，我因為劍閣告急，情急之下帶著平南軍強攻綿竹城，攻城三日，傷亡慘重，然後李侯爺帶兵追出來，平南軍徹底潰敗，不得不獻城投降。”
　　“這個戰報，應該可以在朝廷那裏說的過去吧？”
　　李信淡然道：“沒有什麽問題，只是有些細節的地方需要修改壹下。”
　　他頓了頓之後，低眉道：“妳們攻城三日之後，並沒有立刻投降，是本侯帶著人去攻錦城，錦城堅持不住，然後開城投降。”
　　柱國大將軍微微皺眉。
　　“這有什麽區別？”
　　李信猶豫了壹下，也知道不太瞞得過他，於是開口道：“漢州那邊，要協助我攻城。”
　　漢州城那些人，其實是南蜀遺民，他們必須要有壹個能洗白的身份，也就是說他們必須要參與到這場戰事中來，才能成為“義軍”，才能在大晉朝廷那邊擁有壹個合理合法的身份。
　　不然他們始終都是反賊，李信就沒有辦法用他們。
　　李慎聽到這裏，才擡頭看了李信壹眼。
　　他沈默了很久，最終緩緩開口：“妳若是真想豢養私兵，那些‘多死’的平南軍我都可以給妳，沒有必要非要去用那些舊南蜀的反賊。”
　　他深深地看了壹眼李信。
　　“舊南蜀已經滅國三十多年了。”
　　“那些南蜀遺民，雖然勉強成軍，但是平日裏他們大多都是農戶，要不就是獵戶，即便披甲，也不成戰力。”
　　“而且用他們的麻煩，並不比用平南軍的麻煩少。”
　　“更重要的是，平南軍姓李，很容易就可以改姓妳這個李，而妳在漢州養的那些人，未必就跟妳姓李。”
　　靖安侯爺面無表情。
　　“那些平南軍是妳的東西，我不要。”
　　李慎大皺眉頭。
　　“妳到了如今這個位置，怎麽還會有這種死心眼的心思？”
　　“我李慎對不住妳們母子，妳要我如何？賠罪，我都認了，但是平南侯府與靖安侯府都是姓李的，在妳心裏，二者之間的分別當真就這麽重要？”
　　李信點了點頭。
　　“確實很重要。”
　　“妳的就是妳的，我想要的東西，我自己壹點壹點來。”
　　“妳那個李，跟我這個李，大不壹樣。”
　　李信的這個李，其實是他上輩子的姓氏，在他心裏與這個世界平南侯府，並沒有多少關系。
　　李慎長長的嘆了口氣。
　　“那就依妳的想法來。”
　　這位柱國大將軍就要離開，臨走之前他對李信開口說道：“此間事了，我會與妳壹同去京城，去了京城之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李信臉上露出壹抹嘲諷的笑容。
　　“妳去京城，妳那個兒子呢？”
　　李慎沈默了。
　　過了好壹會兒，他才對著李信深深壹揖。
　　“李朔與我說了，他說妳答應他，破錦城的時候饒他壹條性命，希望靖安侯爺能信守諾言。”
　　李信嘴角露出壹個笑容。
　　“大將軍放心，李信名字裏有壹個信字，說過什麽就是什麽，不會像大將軍那樣，張口就是壹句輕描淡寫的忘了。”
　　“人不可以無信，大將軍如何花言巧語，都繞不過這壹句話。”
　　李慎沒有多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李信看也沒有看他，騎馬進了綿竹城。
　　綿竹城的城門口，趙嘉壹早等在那裏，見李信下馬之後，他連忙走了過來，對著李信拱手道：“侯爺您可算回來了。”
　　李信臉上露出壹抹笑意，伸手拍了拍趙嘉的肩膀。
　　“怎麽，幼安兄這個話事人做的不情願？”
　　其實他是個很愛笑的人，平日裏也總是壹副笑呵呵的模樣，並沒有在李慎面前那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只是每壹次見到李慎，他的心情都會不好，因此才冷著個臉。
　　此時見到朋友，靖安侯爺又變成了壹副和煦的樣子。
　　趙嘉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苦笑道：“侯爺，這綿竹城裏的尋常事務，屬下或可以處理，但是禁軍裏的人哪裏肯服屬下這個書生，這些日子要不是小公爺幫忙，恐怕要出大亂子了。”
　　李信微微皺眉：“有刺頭？”
　　“那倒是沒有，只是屬下不熟悉軍務，處理起來有些吃力。”
　　李信微微壹笑：“我不在的這段日子，綿竹城裏如何了？”
　　趙嘉左右看了看，低聲道：“侯爺，這十來天，錦城那邊送來了不少刀甲兵器，算起來有三四萬套了。”
　　“不過這兩天，他們不再送東西過來，屬下也沒有跟他們接觸。”
　　說到這裏，趙幼安聲音壓的更低。
　　“接收這些刀甲的時候，屬下留了心眼，只讓羽林衛的人去做，現在東西都在綿竹城西的壹個大院子裏，最起碼不會有太多消息在禁軍裏流傳。”
　　這支軍隊，並不是李信的嫡系，因此很多消息是很難封鎖的，比如說李信接收錦城裝備的事情。
　　這件事壹旦傳到天子耳朵裏，很容易就能理解城李信勾聯錦城，聯手欺瞞天子。
　　因此趙嘉做事很謹慎，甚至是小心翼翼的封鎖了這個消息。
　　李信笑了笑，開口道：“幼安兄不必這麽緊張，就算是泄露出去，咱們只說是平南軍中有人被我們策反了就是。”
　　“至於他們送來了多少套刀甲，我們不說就沒有人知道。”
　　趙嘉擡頭看了壹眼李信，隨即感慨道：“屬下這幾天可是心驚肉跳，生怕壞了侯爺的大事。”
　　“屬下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做到侯爺這樣舉重若輕。”
　　李信白了這廝壹眼。
　　“少拍馬屁，我不愛聽。”
　　趙嘉尷尬壹笑，繼續說道：“侯爺，這些刀甲都是質量不錯的裝備，要不要遴選出來壹些，送到漢州那邊去……”
　　李信皺眉思索了壹下，隨即搖了搖頭。
　　“不用，這些刀甲留在綿竹就好，等西南戰事結束了，咱們還要用這些刀甲去跟朝廷報人頭，給兄弟們請功呢。”
　　“幼安兄，通知下去，從現在開始加緊綿竹守備，平南軍的反賊，劍閣告急，很有可能狗急跳墻。”
　　趙嘉低頭道。
　　“屬下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