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燈

天下霸唱

靈異推理

盜墓不是遊覽觀光,不是吟詩作對,不是描畫繡花,不能那樣文雅,那樣閑庭信步,含情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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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沈默的朋友

鬼吹燈 by 天下霸唱

2019-3-24 19:59

  我見有個東西從峭壁上躥過,其身型輕捷快速不輸猿猱,看的人眼前壹花,心想莫非是觀山封家馴養的那只巴山猿狖,可是青溪防空洞裏巴山猿狖似乎沒有這麽大的體型,難道棺材山裏還有殘存的“屍仙”?
  就在這時,那攀壁直上的身影忽然停在我們側面,我趕緊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時,不覺更是訝異。我和胖子等人是置身於壹條狹窄陡峭的鳥道中,在相距數十米的地方,有數根釘在絕壁上的木樁,專為用來擱置懸棺,巴山猿狖背負著孫教授,在大雨中壹動不動地停在了那裏。那壹猿壹人,就這麽面無表情的轉頭凝視著我們。
  我猜測巴山猿狖並未跟隨眾人進去棺材山,但它極具靈性,徘徊在峽谷中,感覺到地底有山崩地裂的動靜,便壹路翻山越嶺而來,在即將毀掉的棺材山裏,找到了孫九爺,背負了他又從峭壁上來,在此同我們打了壹個照面。
  我看孫九爺耷拉著壹條胳膊,滿身都是黑泥,臉上被雨水壹沖,顯得格外蒼白,他並沒有開口說話,但我感覺他只是想看看我們有沒有出事,隨後便不知要遁向何方,從此再不與眾人相見了。
  我們在峭壁上同孫九爺和巴山猿狖遙遙相望,幾分鐘內竟然誰都沒出壹聲,棺材峽裏的絕壁陡峭異常,我想再接近他壹步都不可能。
  我們此番自地仙村中撿了條命回來,所幸幾個同伴並無折損,想想這場遭遇都覺得像做了壹場噩夢,對以前的事情也自是看得開了,感覺孫九爺所作所為可以說是情上可原、理上難容,雖然和胖子嘴上發狠,但並未真想再向他追究什麽。
  此刻親眼看到孫九爺被那巴山猿狖從棺材山裏救了回來,心裏的壹塊石頭算是落了地,但見他像是要遠遠逃避,還不知下次什麽時候再能撞見。我想起還有句場面話要交代給他,就將手攏在口邊,在雨霧中對他喊道:“孫九爺,咱們之間的帳還沒清,但盼著老天爺保佑妳平安無事,至少在妳下次再碰到我之前。”
  孫九爺聽了此言無動於衷,緊緊盯著我們看了壹陣,毫無血色的臉上閃過壹抹不易察覺的冷笑,輕輕壹拍巴山猿狖的肩膀。那猿狖會過意來,對我們再不看上壹眼,舒展猿臂縱身攀爬絕壁,它負著個人卻仍能在千仞危崖上往來無礙,三閃兩晃之際越上越高,竟在大雨中消失了蹤跡。
  我和胖子等人從鳥道間探出身子,仰望峭壁上方,唯見雨霧陰霾,哪還有人蹤猿跡可尋,心中空落落的無所適從,只得收回身子,繼續留在巖穴中避雨。
  此時棺材峽中風雨交作,我們不敢冒險攀越濕滑陡峭的絕壁,只好捺下性子等待大雨停歇。而懸在峽谷中的棺材山已經徹底土崩瓦解,分裂成無數巨大的巖塊,被瀑布沖入了大江,現下正值汛期,山中水勢極大,地仙墓欞星殿的種種遺跡落入水裏,立刻便被吞沒。
  眾人吃了些幹糧果脯,隨後抱膝而坐,各自想著心事默默不語,積勞之下倦意襲來,不知不覺間相繼昏昏睡過去。
  巫山境內歷來以朝雲暮雨的深幽著稱,等我醒來的時候,山裏的雨仍沒有停,直到轉天上午,方才雲開雨住,得以翻山越嶺離開棺材峽。壹路上都沒見到孫九爺的人影,不知他是否仍然藏在峽中,還是逃到了別的什麽地方。
  眾人身上大多掛了彩,當即先到巫山縣衛生院裏治傷,同時商量起孫九爺的去向。胖子說這孫老九太可恨,該遭千刀萬剮,不過也甭著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回北京再抄他的老窩去,上天追到他淩霄殿,入海追到他水晶宮,他就是如來佛邊金翅鳥,也要趕到西天揪光了他的鳥毛,不把那頓正陽居的滿漢全席吃回來不算完。
  我最擔心的是孫九爺另有什麽圖謀,他身上存在著許多令人難以理解的奇怪現象,越琢磨越覺得這老家夥不是常人,倘若我們無意中助紂為虐,那罪過可就大了,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找到他。
  不過對於胖子提出回北京抄他老窩的辦法,我覺得沒有意義,那孫九爺比他祖上的那夥大明觀山太保來,行事手段之詭秘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不出所料,他在跟我們壹同從北京出發之前,就已經下決心拋家舍業不打算再回去了。
  我和Shirley 楊當天就在縣城裏掛了個長途電話,打到北京的陳教授家裏,試探著打聽了壹下孫九爺的事情。果不其然,孫九爺已經交割了工作,稱病提前退休回老家了,連他那間筒子樓的宿舍都交回去了,現在北京那邊的人也就只知道這麽多情況。
  我見此事無果,多想也是沒用,只好暫且拋在腦後,靜下心來調養身體。那烏羊王古墓和棺材山裏的陰氣太重,我們四人身上都淤積了不少屍毒,先是咳嗽不斷,呼吸不暢,隨後更是常常嘔出黑血來,在醫院裏耽擱了近壹個星期,始終未能痊愈。
  這天晚上剛剛入夜,我躺在病床上輸液,不知不覺做了壹場噩夢,夢中情景恍恍惚惚,依稀回到了棺材山地仙村,走到那封家老宅正堂裏,見堂屋內香煙繚繞,墻壁上掛著壹幅冥像,前邊還擺著壹張供桌,桌上七碟八碗,裝著各種果品點心,以及豬牛羊三牲血淋淋的首級,白紙幡子來回晃動,儼然是處開了水陸道場的冥堂。
  我走到供桌前邊,想看看冥像中畫的是誰,借著堂內昏晃的燭光,隱約辨認出是個混血少女的身影。我心到:“這不是多玲麽?她怎麽死了……又是誰將她的靈位供在地仙村裏?”正自驚詫莫名之際,忽聽供桌上有陣稀裏嘩啦的響動,那聲音就像是豬吃泔水。
  我急忙低頭去看,見那擺在供桌盤子裏的豬頭,不知怎麽竟然活了過來,正貪婪地瞪眼吞吃著各種供果點心,血水和口水淋漓四濺,顯得極是猙獰恐怖。
  我見狀心中動怒,更有種說不出的厭煩之意,當即抄起供桌邊掛紙幡的桿子,擎在手裏去戳那豬首,誰知紙幡桿子太軟,全然使不上力氣,不禁急得滿頭冒汗,正焦躁間,就覺得被人在肩上推了幾下,壹下子從夢中驚醒過來。
  我壹看是Shirley 楊等人在旁將我喚醒,方知是南柯壹夢,可這個夢做得好生詭異,而且夢境又極為真實,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暗中覺得此夢不祥,心裏仍然感到陣陣恐慌。
  幺妹兒好奇的問我夢見啥子東西了,竟然能把妳駭成這個樣兒,做了噩夢就應該立刻說破了,說破了就不靈了。
  胖子也奇怪:“老胡妳那膽子可壹向不小,也就是天底下沒那麽長的棍兒,要是給妳根長棍兒,妳都敢把天捅個窟窿出來,怎麽做個夢還嚇成這德行?”
  我說妳們別胡說八道,常言說夢是心頭想,主不得什麽吉兇禍福,可能是我最近太多掛念多玲的事情,才做了這麽個沒頭沒腦的噩夢,說著便將夢中所見給眾人講了壹遍。
  眾人聽了都有種不祥的預感,恐怕多玲的命是保不住了,雖覺得對不起船老大阮黑臨終所托,但我們也已竭盡所能,終歸沒有找到千年古屍的內丹,多玲最後是死是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我們說起多玲竟是中了自己親生父親所下的降頭邪術,真是造化弄人、天意難料,但南海事件歸根結底,還是孫九爺的責任,最近這麽多天,壹直沒有得到他的半點音訊,也不知他躲到什麽地方去了。
  我推測孫九爺不會離開青溪地區,畢竟這是他的祖籍,他父兄的屍體也都留在這了,於是我打算等傷勢稍稍恢復了,就立刻再次進棺材峽找他。
  我們正商議如何尋找孫九爺,忽然從窗外扔進壹個包裹,裏面的東西似乎並不沈重,“啪”的壹聲輕響就落在了地上,胖子立刻起身去看窗外。這縣城裏有新老兩片城區,衛生院位於古城邊緣,人口並不稠密,這時正值仲夏,空氣潮濕悶熱,夜晚間雖是點了蚊香,可病房裏的窗戶仍然開著以圖涼爽,外邊僅有零零星星的幾盞街燈亮著,並不見半個人影。胖子只好先把窗子關上,以防會有意外發生。
  Shirley 楊撿起包裹,打開來壹看,見裏面包著幾束奇形怪狀的野草,並有壹沓信紙,那枚無眼的青銅龍符也赫然裹在其中。她拿過來交給我說:“應該是孫九爺讓巴山猿狖潛入縣城給咱們送了封信。妳看看這信中都寫了些什麽。”
  我急於壹看究竟,連忙展開信紙,邊看邊讀給其余三人,信是孫九爺親手所寫,落款署著他的本名“封學武”,洋洋灑灑的篇幅不短,大抵是說他自覺愧對眾人,沒面目再來相見,但這次在棺材山地仙村倒鬥之事,全仗摸金校尉相助,雖然可能後會無期,但有許多事不得不做個交代。
  孫九爺在信中說自己這輩子從來沒自在過,心中始終壓著壹座大山,家門出身以及種種的內因外因,使得他連個能說心腹事的朋友都沒有,唯壹可以信任的,也僅僅是藏在棺材峽裏的那頭巴山猿狖,可這位老夥計雖然絕對忠誠可信,又頗具靈性,但終歸不能口吐人言,就像是壹部以狼狗為主角的羅馬尼亞電影,它永遠都是個“沈默的朋友”。
  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孫九爺陰沈冷酷的性格,在他的世界觀中,除了觀山封家的事情,普天下再沒第二件大事可言。由於地仙村古墓外圍埋有九死驚陵甲,所以只有在十二年壹遇的地鼠年某幾天中,趁著驚陵甲蟄伏休眠之際,外邊的人才能有機會進入棺材山,所以封師歧的後人屢屢錯失良機,封團長就是因為途中染病錯過了日期,壹時怒火攻心,竟致雙腿癱瘓,才死在了九宮螭虎鎖前。
  孫九爺眼見家門人丁雕零,如果在今年夏天還不能找到入口,恐怕就終生無望了。經過多年處心積慮的籌劃安排,終於趕上了天時、地利、人和,謀劃雖然周密,畢竟不能未蔔先知,自從進入棺材峽開始,還是發生了許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本來孫九爺掌握了真正的《觀山指迷賦》,只是擔心摸金校尉甩了他單幹,所以始終加以隱瞞,事先做了幾個局,讓眾人在不同地點壹段壹段接觸真真假假的信息,再加上點苦肉計,以便混淆視聽,到關鍵時刻再由他壹壹點破。其實在那段觀山指迷的真正暗語中,已經包含了如何開啟九宮螭虎鎖的信息,唯壹所礙便是拼接瓷屏風水地圖的碎片,但蜂窩山的傳人半路加入探險隊,是他始料不及的,好多已經布置好的計劃,不得不臨時更改,以至局面逐漸混亂失控。
  最令孫九爺意想不到的,是在金絲雨燕組成的嚇魂橋下發生的壹系列事情,他本意是借著峽谷中埋伏的金甲茅仙,來分散眾人的註意力,然後再點出生路,從化石瀑布下到木梁上逃脫。
  之所以如此布置,是因為下了這條峽谷不久,就要進入烏羊王地宮了,在此之前,他需要給自己的身體做個“手術”。這個所謂的“手術”,其實是種古代流傳下來的“妖術”,觀山封家憑盜發古時隱士懸棺發跡,從中發現了許多早已失傳千年的巫法邪術。
  其中有壹門,是以骨針刺腦,據說可以使人體的三昧真火熄滅,因為活人身上都有三盞燈,是活人陽氣的象征。這三盞燈火的明暗,預示著本主氣運品德的衰旺,肉眼凡胎是看不到的。只有鬼魂和僵屍能夠看到,從後腦對準穴位刺入骨針,就可以滅了這三盞命燈,盜墓之時便能避開“遇鬼詐屍”之事,但用了此術,絕不可對旁人說明,只能自己心裏知道,壹旦說出去,馬上魂飛魄散,死後連鬼都做不成。
  這種邪術源於古巴古蜀之地,實際上是針灸刺穴的前身,巫楚文明遺留下的壁畫巖畫裏,就曾詳細描述著類似的情形。巫者施展妖術,被骨針刺到的人,就會如鬼附體,上刀山過火海,渾然不知疼痛,因為骨針所刺穴位,正是腦中司掌疼痛感知的神經中樞,古代人不明白其中奧秘,便以為是巫邪之術。
  可孫九爺在化石瀑布的龍門前,對事態發展失去了控制,落到木梁上的時候被撞了頭,剛刺入腦中的骨針就不知跑到哪去了,可能全部沒入後腦了,也可能在混亂中掉在什麽地方了。在進入烏羊王地宮之後,他發現自己的神經逐漸麻木,身上被屍蟲啃咬,竟然絲毫沒有感覺,但無可挽回,恐怕在有生之年都要做壹具無知無覺的行屍走肉了,而且壹旦緊張激動過度,他就會覺得全身血脈賁張,估計隨時都可能血管爆裂而亡。
  孫九爺心堅如鐵,事情已經出了,就只好認命自安,並沒有過多埋怨。他生性冷漠,對別人和自己的生命看的極輕,但他當時也只計劃獨自壹人進入地仙村,仗著滅了三盞命燈,又有歸墟青銅鏡辟邪,壹旦找到地仙墓,應當足能應付。
  誰知陰差陽錯,他身上屍變的跡象,引起了眾人的懷疑,所以提前敗露了身份,為了趕在九死驚陵甲封鎖棺材山之前進入地仙村,明知進了棺材山便是有去無回,也只好再出詭計,讓眾人壹同前往。
  事情發展到這壹步,早已超出了孫九爺所能想象預計的範疇,更想不到他的所作所為,都被地仙封師古生前推算了出來,不由得萬念俱灰,滿以為墓中屍仙必然逃出山外,要引出壹場大規模的瘟疫,不管在災難中死掉多少人,最後的孽業都算是由他引發,到了九泉之下也愧對列祖列宗,精神狀態幾欲崩潰。
  誰知道最後山窮水盡處峰回路轉,這可能也正是老天爺有眼之處,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僅是咱們進山倒鬥的這夥人,就連地仙封師古都上了烏羊王古墓守陵者的惡當,可以說觀山太保和摸金校尉,都沒有那些守護著棺材山秘密的巫邪遺民心計深刻狠毒,細想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刑徒們死前推演出來的天兆,使棺材山在離開地底後終於被雷火焚毀,地仙村裏的死人被燒得連灰都沒剩下,似乎這壹切都在冥冥中早已註定了,人世間的壹切癡心妄想,都只不過是場過眼的雲煙。
  孫九爺當時從峭壁上摔下,落在了棺材山的死人堆裏,黑暗中僥幸沒有撞在石頭上摔得粉身碎骨,隨後峽谷中雷鳴電閃,地仙村陷入了壹片大火之中。非人非鬼的孫九爺得以避過霹靂閃電,又被循聲前來的巴山猿狖所救,在瓢潑大雨中翻上峭壁遠遠逃走。
  隨後他在信中提到,歸墟青銅鏡是古之重寶,切不可因為銅氣消散就此遺失。在北京西城的壹處院落中,有口早已廢棄的枯水井,那裏面藏著壹些東西,可以按信中標繪的地圖尋到位置挖掘出來,然後把此物與青銅古鏡鏡背的卦圖相輔,說不定可以找到失傳已久的周天老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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