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暫時停止接觸
鬼吹燈 by 天下霸唱
2019-3-24 19:59
我們身後就是風眼卷集的深澗,人不是飛燕,掉下去準得玩完,前邊則是無數利甲刀翅的響導飛蝗,進退無路,眼見周圍的響導蝗蟲飛火流星般破風亂竄,發出“嗚嗚嗚”的聲響,震得人耳膜都是顫地。
那些沒入群的飛蝗,在低空竄動極快,而且它們頭殼堅硬,兩扇分合式門牙後的口器更是厲害,撞到人身上就能立刻鉆到肉裏,Shirley 楊舉起“金鋼傘”擋了幾下,但四周撲至的飛蝗越來越多,壹柄“金鋼傘”獨木難支,顧得了前、顧不了後,顧到了左邊,便顧不到右邊。
我和胖子見狀,知道形勢危急,立刻拽出“德軍工兵鏟”來,又用另壹只手,把Shirley 楊背著的工兵鏟也給拽了出來,不料還沒握穩,就被幺妹兒奪過去壹柄,三人輪起短鏟,對準四周飛過來的響導蝗蟲迎頭擊去,只要鏟子拍上飛蝗,就發出“當”的壹聲,如同打到了半空中飛來的石子,撞在“工兵鏟”和“金鋼傘”上的響導蝗蟲,斷足掉頭紛紛墜地。
須臾之間,我們周圍就積了滿滿壹地肢離破碎的蝗屍,但更多的飛蝗從四面八方接踵而至,我手背和臉上都被飛蝗劃出了口子,卻根本騰不出手來止血,其余幾人也都帶傷了,雖然傷勢不重,畢竟是血肉之軀,支持久了難免肩酸臂麻,眾人只得背靠著背,壹步步退到峭壁巖根之下。
我發現不遠處成團的“金甲茅仙”正在逼近,身邊零零星星飛動的蝗蟲已經應付不過來了,那密如金墻的大群飛蝗,幾乎和巨型絞肉機壹般,倘若被裹在其中,必然是有死無生。
我心中稍微壹慌,就見眼前數條金光拽動,幾只飛蝗同時撲到。我趕緊揮起工兵鏟輪上去擊打,發出“當當”兩聲敲中破鑼般地動靜,早把沖在最前面的兩只巨蝗拍上了半空,可就在與此同時,忽覺臂上壹麻,另壹只飛蝗已經壹頭紮進了肩膀,只露了兩條長長的後腿在外邊亂蹬。
我咬著牙揪住這只飛蝗後腿。硬將它從肩膀上扯了下來,只見那“金甲茅仙”的前半端全都被鮮血染紅了,我又驚又怒,把飛蝗抓在掌中用力壹捏,就覺得手裏象是握了幾根硬刺。雖將飛蝗捏得肚爛腸流,可它堅硬如針滿是倒齒的後肢,也同時紮進了我的手掌裏面。
這壹耽擱,我身前立刻又露出了空隙,Shirley 楊的“金鋼傘”向後收來,擋住了數只撞著我飛來的響導蝗蟲,我趕緊把“金鋼傘”推開,讓她先照顧好自己再說。
這時突然聽得前面壹陣陣陰風怒嚎,情知不妙,顧不上去檢視自己肩上的傷口,急忙擡頭向前看去,原來壹大團難以計數的“茅仙、草鬼”,已被“金絲雨燕”逼到了我們所處的峽口,萬蟲震翅之聲密集得無以復加,聽得人滿身寒毛直豎,心中皆是絕望到了極點。
我轉頭看看峽口無影無形的天險,心想就算被風眼卷了去,恐怕也好過被飛蝗當高糧桿子啃了,我身後的孫教授更是面如死灰,手足都已無措了,對我們叫道:“我參加工作多少年了?辛辛苦苦忍辱負重的不容易呀。怎的這輩子什麽倒黴事都讓我趕上了?要是在這死了,我是死不瞑目呀!”
我哪有心思去理會孫九爺對命運的吶喊,眼裏盯著森森如墻的飛蝗,腦子裏接連閃過了幾個脫身的念頭,卻又覺得都不可行,摸金倒鬥,本就是風險極大的勾當,事先雖然想到了峽谷這邊可能有陷阱,但重視程度顯然不夠。
此番入川,始終都覺得那座“地仙村古墓”,不過就是個的主土豪的草墳,最多藏得隱蔽壹些,或是在墓室中有些銷器埋伏,不免有些輕敵之意,沒將“觀山太保”放在眼裏,直到壹路進來,才發覺“地仙村”不是尋常的布置,其對“方物生克”之道,以及“風水形勢”的選擇,幾乎都與搬山道人和摸金校尉不相上下,觀山指迷賦的匪夷所思處,尤為更勝壹籌,天知道觀山太保是如何琢磨出這些名堂的。
“嚇魂臺”峽谷之中,完全是利用亂流、峭壁,構成了壹個讓人插翅難飛的陷阱,那些密密麻麻的“金甲茅仙”,頃刻間就會把闖入此的的盜墓者啃得壹幹二凈,想徹底剿盡如此多的響導飛蝗,只有動用大規模的藥物,可我們哪有那些裝備?
我手中輪著工兵鏟拍打身邊零散的飛蝗,眼瞅著已經集成壹堵蟲墻的“金甲茅仙”即將逼到身前,急得額上青筋蹦跳,卻束手無策。
可就在我們無可奈何之際,驀的裏壹聲爆炸,砰然間煙火飛騰,蟲墻上如遭雷擊,竟被炸出壹個大窟窿來,我和胖子等人目瞪口呆:“誰帶手榴彈了?”還沒等看得清楚,又是接連數聲爆炸,雖然炸藥的威力不大,但飛蝗懼煙懼火,頓時互相擠住,不敢再向前移,密不透風的飛蝗墻壁硬生生偏向側面。
我們身邊的響導蝗蟲也紛紛散開,我驚喜之余,回頭壹看,原來是幺妹兒從背包裏拿出壹個木匣,裏面裝得滿滿的,盡是“掌心雷”,她壹個接壹個的甩手扔出,壹炸就是壹團濃煙,面前的“金甲茅仙”都被逼退了。
那“掌心雷”,又喚作“甩手炮”,用的都是土制火藥,殺傷力很有限,遠離類似於摔炮,用沖擊力的高速擠壓來引爆土火藥,這東西不象破片手榴彈那樣利用彈片殺傷,“掌心雷”如果炸中活人,很難能夠殺傷致命,屬於暗器。
即便如此,“掌心雷”爆炸後可也不是誰都受得了的,而且硝煙劇烈,炸傷的人再嗆上幾口濃煙,就只能躺地上等著對手過來任意收拾了,這種暗器,流傳在民間已有近兩三百年的歷史,保定府“銷器兒李”造的甩手炮,在綠林道中堪稱壹絕。
我在老掌櫃的店裏見過此物,當時覺得這玩意兒——炸彈不象炸彈、信號彈不象信號彈,用於暗算別人搶劫還行,“倒鬥”之事中,卻沒它的用武之地,所以就沒理會,沒想到麽妹兒跟我們進山雖然匆忙,卻帶了壹匣子“甩手炮”在身邊,此時竟成了眾人的救命稻草,暫時驅退了響導蝗蟲。
麽妹兒也被如此之多的草鬼茅仙,駭得心慌意亂,好在她跟隨老掌櫃多年,常聽幹爺說起這些玩命的勾當,剛才人急生智,抓出炮匣就扔出“掌心雷”,結果立有氣效,煙火升騰,迫得厚厚的蟲墻,如同潮水劈波般從中散開。
聚成蟲墻的“金甲茅仙”,其中壹股被逼進了龍門下的風眼中,無數的響導蝗蟲,立即就被山間亂流,攪成了壹個巨大的黃金漩渦,它們須是不比“金絲雨燕”那般能在風中自在飛舞,當下裏被亂流轉得相互撞擊咬噬,半死不活的飛上了半空。
天山的金絲雨燕趁機疾沖下來,燕子吞蟲都是張著口迎風而入,但“金甲茅仙”蟲殼鋒利堅硬,直吞不得,只見那些金絲燕子飛在空中,先從側面壹口啄得茅仙壹個翻滾,燕子便又閃電般壹個轉折,回身掠過時,已銜住了柔軟的蝗腹。
金絲雨燕在風中的壹縱壹掠之姿,快得難以形容,兩個動作間幾乎連貫得沒有任何間隙可尋,揮灑自在已極,但燕子和飛蝗實在太多太密,其中就有許多躲閃不開了,撞在壹處,打著翻轉跌進亂流或是深澗裏。瞧得人眼前生花,心神俱搖。
壹瞬間已有無數“金甲茅仙”命喪燕口,但峽谷中飛蝗仍然多的滾滾如潮,我和胖子見麽妹兒匣子裏的“掌心雷”恁地有效,擔心她臂力有限,趕緊伸手去抓起幾枚,向周圍連連投出。四下裏頓時煙霧彌漫。
Shirley 楊趕緊阻止說:“老胡妳們省著點用!”她提醒的時候,我這才想起彈藥有限,低頭壹看麽妹兒手指的炮匣,如被兜頭潑了壹盆雪水,匣子裏空空如也,竟然連壹枚“甩手炮”都沒剩下。
“金甲茅仙”雖然暫時驅退,可想必只等四周的濃煙壹散。它們立刻又會被天上地金絲雨燕逼得卷土重來,恐怕要等到群燕吃得飽了才肯回巢,介時剩余的飛蝗才會遁入巖洞,我嘆道:“犧牲不到關鍵時,絕不能輕言犧牲,可眼下再也沒招了。咱們正好五個人,我看大夥就準備當狼牙山五壯士吧。”
Shirley 楊此時還算比較冷靜,她抓緊時間對眾人說:“剛才看那些金甲飛蝗被山間亂流卷在半空裏。風中所形成的黃金色漩渦,卻比黑背白腹的金絲燕子橋要清晰許多,那亂流只在兩道峽口的交匯處才有。龍門峽口比隧道口要寬闊壹些,如果從邊緣處的峭壁下去,應該可以避開亂流,倘若能爬進金絲燕子洞裏……”
Shirley 楊的話還未說完,我們已經領悟了她的意思,除了胖子以外,都說此計可行,不待眾人仔細考慮,“甩手炮”炸出的黑煙便已逐漸飄散。峽谷中壹團團的“金甲茅仙”又沒頭沒腦地湧了過來。
洶湧而來的威脅已然迫在眉睫,我心想“只好先冒險爬下峭壁。避得壹時半刻也好”,急忙拿過“飛虎爪”,雖然比不上卸嶺器械中的“蜈蚣掛山梯”千變萬化,可要論及攀山掛壁,也是壹等壹的利器,我們五個人的生路,如今都要著落在這條“飛虎爪”上了。
那“飛虎爪”前端,是個形如人掌的鋼爪,依照人手骨骼經絡設計,使用起來收放自如,無論樹木墻壁,只要有點縫隙凹凸,都能牢牢抓住,我拎著飛虎爪,正要尋個可靠些的地方掛住,卻見胖子往前走了兩步,踏在石瀑布上,壹面探著腦袋想看看底下有多高,壹面口中還叨咕著:“想胖子爺我英雄壹世,剛才竟然被只巴山猿狖給暗算了,真他媽是張天師讓鬼戲弄……可惱可恨,呦……”壹看太高了,腳底下又軟了壹截,趕緊退回壹步:“我的……我的祖國母親哎,這也太深了這個!剛才過橋的時候沒覺得這麽深呀?黑咕隆東的完全看不到底兒呀……”
我擔心胖子滑下石瀑,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背包,這是就聽孫教授在身後大叫道:“來不及了,快走,快走!如今有多深多陡的峭壁也得下了!只要能用客觀的態度看待深淺高低……妳就能克服恐高癥了!”
我回頭看時,原來“金甲茅仙”組成的蟲墻,已穿過消散的煙霧,如同壹團團金雲般壓了過來,顯然是金絲雨燕想將更多的飛蝗迫入風眼,將它們攪散後捕捉吞食,卻是把我們這夥人趕上了絕路,Shirley 楊和麽妹兒拿著工兵鏟和金剛傘,不斷揮動著驅開已經接近過來的小股飛蝗。
孫教授見半刻也不能等了,便手忙腳亂地想幫我放出“飛虎爪”,他是好心幫倒忙,不成想胖子正踩在精鋼鏈子上,此刻被他壹扯“飛虎爪”,那石瀑布如冰鏡,胖子隨即重心壹歪,立刻仰面滑到,只聽他“嗷”地壹聲大叫,就停也沒停地順著石瀑邊緣,擦著風眼亂流而過,徑直滑下了絕壁。
我本想拉住胖子,但再次回頭伸出手的時候,連他的人影都看不見了,我驚得目瞪口呆:“難道王司令妳英雄壹世,最後真在這陰溝裏翻船了嗎?”腦中白茫茫的壹片,分不清天山地下了。
其余的人見胖子跌下深澗生死未蔔,雖也擔著極度的驚慌,卻容不得有什麽更多的反映,因為這時大群的飛蝗已經撲至,惟有拼命撥打以求自保,就連想把飛虎爪垂入峽谷脫身都已不能做到,手中稍停半拍,就會有至少數十只“金甲茅仙”同時鉆入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