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5章 往前看（四）

　　“現在就走？這麽著急？”葉正壹還坐著，沒有起身的意思，雙腿都盤得好好的。
　　“畫在哪裏？”我問徐天成。
　　“在我家。”徐天成回答，“我自己租的房子，不在這兒。”
　　“說起來，我們現在怎麽報警啊？去派出所嗎？”葉正壹又說道。
　　我這才記起來，這房間裏還有不少屍體塞在臥室呢。徐天成的母親和繼父應該也在其中。
　　“之後再說吧。人都死了，也不著急。”徐天成頗為淡定地回答。
　　他率先起身，也不用準備什麽，就要往外走。
　　姚聶和葉正壹兩個鬼，行動更加方便，直接就飄了起來，跟著徐天成往外。
　　出門的時候，我才發現室內外溫度已經沒了區別。我渾身冰涼，但此前都沒感覺到寒冷。
　　室內的暖氣不知何時關掉了。我想到了那些屍體，不僅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徐天成。
　　徐天成很自然地下樓，還提醒我這個最後走的要關門。
　　經過樓下家門的時候，我註意著他們的表情、動作。他們都沒多看壹眼，不知道是不相信我所說的住在樓下，還是根本不在意這種事情。
　　家裏面沒什麽動靜，爸媽大概都沒想到我之前出門是又回到了樓上，也沒想到樓上還藏了那麽多的屍體。
　　想到那些屍體，我就感到頭疼。
　　我倒是可以用能力將屍體都清除掉。匪夷所思的死亡事件會變成集體失蹤案。也不知道這樣算情況轉好，還是變得更糟。
　　更讓我感到棘手的，還是葉青的存在。我實在不知道他會再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他現在在我心目中就是個極端的理想主義者，根本沒有理智和情感可言。如有需要，他會在殺了青葉的人之後，對我身邊的人下手，我對此深信不疑。
　　而鬼王弄出來的通信中斷，也是個不小的問題。
　　鬼王本身就是個大問題。
　　瘦子他們中的任何壹個出事，我都不壹定能及時趕到。
　　我的壹顆心壹直提著，無法放下。
　　徐天成有壹輛車，就停在小區內。他租的公寓也在不遠處，開車二十分鐘就到了。
　　公寓建造的年代有些久，但設施似乎翻新過。房子格局老舊，卻是幹幹凈凈。
　　公寓門壹打開，我看到的就是嶄新的房子，似乎是請人專門設計過，從玄關到客廳，都給人壹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客廳沙發背後，就掛著三幅長卷。三位古典美人立於畫中，身姿窈窕，面容清秀。當然，這種面容清秀是從氣質上來說的。這是國畫，不是油畫、素描，畫中之人和真實的人實在是有不小的差距。三人五官上還有些相似，像是壹母同胞的姐妹，但這種相似，實際上是作畫之人的風格所導致的。
　　我看了眼葉正壹，實在沒有欣賞他的美人的能力。
　　“就這三個？”我詢問道。
　　我不確定，是因為從三幅畫上，我沒有感受到特殊的氣息。
　　“當然，”葉正壹瞥了我壹眼，“不是。”
　　我被他的大喘氣弄得有些不愉快。
　　他毫不掩飾對我的鄙視，“我的美人圖怎麽可能只有這種程度？就是後來被逼著改畫，我也是有底線和自尊的。”
　　他扯這些的時候，徐天成已經進了臥室。
　　姚聶留在客廳中，毫不客氣地戳穿了葉正壹，“這些也是妳畫的。”
　　“那不壹樣。這是敷衍小徐的，沒有發揮我真正的實力。小徐弄來的筆墨紙硯也不夠好。那種次品……”葉正壹還沒說完，徐天成已經走了回來。
　　他手中捧著壹軸畫卷，小心翼翼地在茶幾上展開，讓畫中美人露出了全貌。
　　那是個姿態和客廳三幅畫差不多的女人，同樣身姿窈窕，腰肢盈盈壹握，體態纖長，好似風中的柳枝。
　　看起來柔弱，乃至於病弱的女人卻有壹雙堅毅的眼睛，並不是我想象中的媚眼如絲，神情嫵媚。明明是黑白畫，卻給人壹種艷麗的色彩感，可這種直觀印象下的畫中人又仿佛清澈如水，不染俗世塵埃。
　　我再沒欣賞能力，也不得不贊嘆那雙眼睛太過漂亮了。漂亮，又靈動，好似畫中人隨時會活過來，用那雙眼睛註視自己。
　　但這種贊嘆還是對畫作的贊嘆，對畫師技巧的贊嘆。倒是沒有被女色勾得鬼迷心竅。
　　葉正壹在旁連連嘆氣，哀嘆自己的神作被自己修改。
　　“我也是硬著頭皮，好說歹說，才留了這壹雙眼睛下來。其他的啊……”葉正壹撫摸著畫中人，還刻意攤開手掌，將畫中女人的大半張臉都給遮住，只留下那壹雙眼睛。
　　他自顧自欣賞了壹會兒，感慨連連。
　　“可以走了嗎？”我催促道。
　　“走吧走吧。跟妳們這種不懂欣賞的人也沒什麽好說的。”葉正壹親自將畫卷好，握在手上。
　　“先說好，搞定了這件事，妳得幫我想個辦法，保護好竇雪。”姚聶插話道。
　　“知道了。能用法術的話，我隨手畫個護身符，都能對付那些鬼王了。”葉正壹牛氣哄哄地說道。
　　“妳還會畫護身符？”我以為葉正壹只會畫美人圖。
　　“就是畫個女侍衛。”葉正壹立刻換了語氣，“我的美人要成了法術靈，我畫的其他美人，就是最強大的式神了。那些鬼王都不可能是對手。”
　　他這麽說，我反倒是不放心。
　　“這樣的話，妳都可以畫壹支軍隊出來，直接消滅那些鬼了吧？”姚聶也有些質疑。
　　“妳當我能撒豆成兵啊？每壹幅畫都是我精心繪制，需要耗費不少心力。哪有辦法弄出那麽多美人啊？”葉正壹不客氣地說道，教訓姚聶，“我就是不眠不休，畫壹幅畫也得用個兩三天。要弄出壹支軍隊來，得多久？還有，妳當那些鬼王是傻瓜嗎？發現不對，他們肯定要來直接對付我。擒賊先擒王啊。我到時候雙拳難敵四手，有再多的美人，也得淹沒在他們的群攻圍剿之下。”
　　我們已經回到了車上。我坐在副駕駛座上，給徐天成指路，聽到葉正壹這麽說，我看了眼後視鏡中的葉正壹。
　　“妳知道鬼王是什麽嗎？”
　　我的問題有些沒頭沒腦，但葉正壹顯然聽明白了，剛才侃侃而談的氣勢立刻消失不見。
　　葉正壹看向我，欲言又止。
　　“妳沒有辦法成為鬼王吧？”我又問道。
　　葉正壹摸著自己的畫軸，慢慢說道：“這個事情……並不重要。我之前就說過了，妳得往前看啊。怎麽解決這些，才是妳該考慮的。”
　　隨著葉正壹話音落下，我感覺到有視線從我身上掃過。葉正壹眼觀鼻鼻觀心，好似入定了，直接與外界隔絕了所有聯系。
　　我暗自想著，自己是猜對了，可又陷入了茫然。
　　我以為鬼王是鬼魂和靈的結合，但這要是牽扯不能說的禁忌，那個連接柳澈時代和未來世界的禁忌，到底是什麽呢？
　　我想象不到。
　　只聽到汽車內響起了兩個鈴聲。
　　我和徐天成的手機都響了壹聲。短促的鈴聲，證明我們都收到了消息。
　　徐天成在開車，我直接察看了自己的手機。
　　“是通知。通信恢復了。”我剛察看完消息，就發現自己的視野產生了變化。
　　文字信息變成了數字和符號，其他事物也跟著變形。
　　這幕場景我曾經看到過。
　　在附身南宮耀的時候，我見識過他的能力，就是現在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