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碧璽石（七）

　　瘦子誇張地咽了壹下口水，發出好大壹聲“咕嘟”，但沒有人在這時候笑出來。
　　“糟糕是什麽意思？”胖子問。
　　“照理來說，那個石頭被敲碎成零件了，就是收集起來，也沒可能這麽快具有行動力，還去攻擊原主人。”陳曉丘舉了壹個現在我們都最關切的事情當例子來分析，“但情況妳們也都知道了。”
　　“就是說……那種東西變得更強大了？”胖子問。
　　陳曉丘點頭。
　　“那它會更快自我毀滅嗎？”我問道。
　　按照南宮耀說過的理論，靈異的東西越強大，觸及到某條底線，也就是越接近毀滅的時候。
　　如果老天爺的變化是加速，那……
　　我壹時間也不知道這該稱之為好還是不好。
　　陳曉丘給了我壹個答案。
　　她搖頭，“這點還不清楚。他們目前觀察到的情況就是那些東西變得更加強大，其他方面還需要進壹步的觀察。”
　　瘦子重重吐出壹口氣，用力撓頭。
　　“知道了這壹點，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麽影響吧？”胖子忽然道。
　　仔細想想，的確如此。
　　就好像每天國際新聞，時不時就爆出哪裏局勢緊張、哪裏發生了沖突，新壹次的世界大戰卻始終只存在在網絡中的各種扯皮吹牛中。
　　又好像經常會突然蹦出來的世界末日說，人類度過了壹個又壹個十年、百年，卻還好端端站在地球食物鏈的頂端，看情況，還會繼續站在那個位置很長時間。
　　對我們來說，最危險的也不過是在這座城市裏面出現了壹個罪犯、犯罪組織，尚未被抓住。這說來，可能也是最接近現實的壹種比喻了。
　　但現實是，那些危險總是從天而降，人力無法阻擋。
　　“這種時候了，我們還得工作，應付那些老頭老太。”瘦子吐槽。
　　壹天沒死，壹天就要工作。
　　這才是最最現實的。
　　不過，知道這種事情，實在是打擊幹勁和積極性。
　　我發現我們組這壹階段的工作進度在拆遷辦所有小組中落到了最後。
　　老領導下午找我談話，沒說工作的事情，反倒是關心了壹下我妹妹。他給我找了理由，這理由也不算錯。
　　“工作是做不完的，慢慢來沒關系，適當地分壹些給其他同事也可以。家人是最重要的，要好好珍惜。”老領導真誠說道，講的話雖然是老生常談，卻是有種對我推心置腹的感覺。
　　我當然是要配合，心裏面也的確是有觸動。
　　下班回家，看到妹妹越來越精神，我白天的煩悶壓抑也壹掃而空了。
　　不管怎麽說，妹妹現在看起來不錯，那就很好。
　　就是明天天塌下來，全人類都要被老天爺折騰死，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明天對我來說還很遙遠。
　　尤其是我壹入睡，又做夢，而且時間回到了今天白天，這就等於是要再過壹遍今天。
　　武晨曦本來還想要去學校和警局找我的——我看到她在歐陽起床、發呆後，就要離開歐陽家，猜她是不死心地想要找我。
　　我也想過是不是要見壹見歐陽，轉達武晨曦的想法。
　　可我不知道該怎麽跟歐陽說。
　　我對這個小姑娘並不算熟悉，從妹妹那兒，我能拿到歐陽的聯系方式，可歐陽這副死氣沈沈的狀態，可不會看手機。她又整天在家，她母親也整天在家，我不方便登門拜訪。
　　我考慮了寄信，提筆也不知道怎麽寫。
　　寫的不好，被人當做是惡作劇或者鬧鬼——雖然真的是鬧鬼——那結果可能更糟糕。
　　我希望歐陽能自己振作起來。
　　武晨曦還寄希望於我，似乎放棄了相信歐陽，也似乎是因為她比我更關心歐陽。
　　但她沒來得及出門。
　　坐在餐桌邊的歐陽沒吃東西。
　　歐陽的父親只是生悶氣，已經不發火了。但他臉色變得更差，對女兒的擔憂取代了那種恨鐵不成鋼的怒意。歐陽的母親則變得憔悴，看歐陽的眼神都像是隨時要哭出來。
　　歐陽沒吃飯，但很意外地主動開口道：“爸爸，媽媽，我想要去看看姑奶奶。”
　　歐陽的父母楞住了，要出門的武晨曦也楞住了。
　　“妳去見她做什麽？”歐陽的父親皺眉。
　　歐陽低垂著眼睛，不說話。
　　歐陽的父親張張嘴巴，又是咽下了到嘴邊的話，重重嘆了口氣。
　　“行，媽媽待會兒陪妳去。妳吃點東西好不好啊，笑笑？”歐陽的母親希冀地望著歐陽，語氣帶著乞求。
　　歐陽沈默了幾秒鐘，拿起了勺子，很艱難地吞咽菜粥。
　　武晨曦很高興，和歐陽的父母壹樣驚喜，還大大松了口氣。
　　吃完早飯，歐陽的母親就開車帶歐陽去了養老院。
　　歐陽坐在後座，武晨曦就在她旁邊。
　　我都能感受到武晨曦心中的雀躍。
　　“妳以前說妳姑奶奶，還總說她怪怪的。她是不是小時候帶過妳啊？”武晨曦不管歐陽能不能聽見，碎碎念地說著。
　　車子進入市郊的養老院，停好後，歐陽的母親拉著歐陽進去登記，被養老院的看護領著去找歐陽的姑奶奶。
　　這養老院的環境、設備都很好。
　　經過活動室的時候，還能看到壹對壹照料老人的年輕看護，個個都很有耐心，幫助老人做鍛煉。隔壁的活動室中則有老人在打牌、打麻將。再隔壁，有人學畫畫……
　　“這裏真好……啊，我想起來了，妳以前說我們三個老了之後壹塊兒住養老院，不要管小孩，說的就是這裏吧？”武晨曦笑著問歐陽，“妳看，還有學油畫的……這邊是計算機房？妳看妳看，那個爺爺在玩網遊欸！”
　　武晨曦嘰嘰喳喳。
　　歐陽沒什麽表情，對周圍的事物充耳不聞，就跟在母親後面。
　　有老人看到這麽奇怪的老人家屬，上前跟看護打招呼的時候，不忘八卦問壹句，但也不追問，看護回答了壹兩句後，那些老人就做自己的事情了。
　　經過了壹個花園，看護帶著兩人到了養老院的宿舍樓。
　　宿舍樓是壹排三層樓的房子，但裏面有好幾部電梯。
　　壹行人到了三樓，在走廊裏面還有看到走動串門的老人。
　　看護停在了307號房，敲門後，等裏面響起不耐煩的聲音，才扭動門把手。
　　這是單人間，家具齊全。
　　壹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坐在窗戶邊，扭頭看過來的時候，那雙三角眼冷冷的。
　　她的嘴唇薄到幾乎看不見，視線掃過了歐陽母女，譏笑道：“做什麽？來看我這老太婆死了沒死啊？怕我死了，養老院將我屍體藏起來，繼續扣我銀行卡的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