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手法

　　曾毅眉角擡了壹下，他也有點看出對方的身份了，這很可能是退伍的老兵，而且見過硝煙，身上有很濃的煞氣，那雙眼睛非常冷血，就跟蛇的眼睛壹樣，不帶有壹絲壹毫的感情，因為職業的軍人不需要感情，只需要服從命令。
　　曾毅擡了擡手，示意那人進來講話，“我這裏是診所，但還沒開業，妳是要看大夫？”
　　“會正骨嗎？”光頭問道。
　　曾毅仔細壹看，才發現光頭兩邊的胳膊都軟軟地吊在肩膀上，這光頭站得太直了，臉上又不現壹絲痛苦，所以曾毅壹開始才沒發現。“胳膊脫臼了？”曾毅不禁有些欽佩，兩只胳膊都掉了，這得是多大的痛苦，這光頭竟然能做到面色如常，真不是壹般的忍耐力和克制力啊。
　　光頭點了點頭，“要找最高明的正骨大夫，我這個傷不好接回去。”
　　“先坐下，我看看！”曾毅拿出壹張椅子，放在光頭的面前。
　　陳龍松了口氣，自己太職業習慣了，兩條胳膊都廢掉的家夥，竟然把自己緊張出壹身汗。
　　曾毅擡起手，在大漢的兩只胳膊上仔細捏了幾下，然後表情就有點疑惑：“妳這個傷，是被人用手法打出來的，不好弄回去啊。”
　　大漢點了點頭，“能看出這個，兄弟妳手底下有點真貨。妳看著辦吧，如果弄不回去，我再找別的……”
　　曾毅搖了搖頭，伸出雙手，同時抓住光頭的兩條胳膊，然後直直拽到身後，“當時對方是不是先這麽拉過來？”
　　光頭只好點著頭，“是！”他這會額上就出了點細汗，掉下來的胳膊被人這麽扯，疼得直鉆心啊。
　　“然後再這樣？”曾毅把光頭的兩只小胳膊反轉，彎曲，形成壹個背手反扭的樣子。
　　光頭額上的小細汗頓時變成了黃豆大小，咬牙點頭，“沒錯！”
　　“最後他猛壹反轉，然後往外扯？”曾毅作勢又要去拽。
　　光頭急忙說道：“不對，是先往外扯的。”
　　曾毅就試著往外扯了扯，“是這樣嗎？”
　　光頭搖頭，“位置不對，是往身前扯……”
　　“是這樣嗎……是這樣嗎……”曾毅不斷地問著，然後調整著胳膊的角度，光頭的後背就全濕了。
　　終於，曾毅扯到了壹個位置上，光頭眼神壹亮，急忙說道：“對了，就是這裏，就是這裏……”
　　後面那句還沒說完，就見曾毅往前壹步，猛然壹個大扯，再使勁壹個猛推，“哢吧”壹聲，他放下光頭的胳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好了！胳膊裝回去了！”
　　光頭此時還沒反應過來呢，楞了片刻，他才下意識地活動了壹下胳膊，發現胳膊竟然提得起來了，就趕緊站起來，抱拳道：“佩服，兄弟妳手底下的功夫真硬實，這傷壹般人整不了的！”
　　曾毅擺了擺手，“妳也厲害，換壹般人，早就痛得叫喚了。我看妳力氣大，剛才不得不故意扯錯位置，引開妳的註意力，不然這胳膊還真不好弄回去。”曾毅找出毛巾，擦了把汗，同時整兩只胳膊，還真是個技術活加力氣活，時機稍微差壹點，勁道稍微小壹點，這胳膊就裝不回去。
　　光頭再次道謝，站了壹會，道：“其實剛才我還有話沒說完，我這胳膊真是被人用手法打掉的，那人想要讓我疼上幾天，現在……”
　　曾毅“哦”了壹聲，有點明白了，光頭的意思是妳現在把胳膊接回去了，那人沒得逞，怕是會找妳的麻煩。
　　“五十塊，妳放下錢走人吧！”曾毅把毛巾壹扔，坐了下去，“妳現在說這個已經晚了，我只當沒聽到。”
　　光頭沒有表情的臉上，也露出壹絲感激，“兄弟妳是個爽快人，我也不會讓妳替我挨這個事的，日後他要是找妳麻煩，妳直管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曾毅擺了擺手，“妳走吧，再不走，我把妳胳膊再拆下來。”
　　光頭掏出壹張五十，有些皺巴巴的，他攤平了放在曾毅面前的桌子上，鞠了壹躬，然後壹抱拳，“兄弟，這份情我記下了，後會有期！”
　　光頭壹走，陳龍開腔了，“曾老弟，那光頭看起來很能打的樣子，對方既然能拆他兩條胳膊，要麽是更能打，要麽是很有權。妳今天撿了個大麻煩！”
　　“人已經治了！”曾毅笑著，“我開診所只管治病救人，病人之間的糾紛，我沒工夫管，他要來找麻煩，就讓他來好了。”
　　陳龍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心裏卻暗暗叮囑自己，回頭壹定要讓人多在這壹片巡邏，萬壹有事，自己也好有個照應。
　　下午的時候，曾毅給杜若打了個電話，杜若前幾天喊著腰不得勁，其實不要緊，就是坐久了，不過曾毅在給方南國配置膏藥的時候，也幫杜若搞了兩貼。
　　“那晚上我們聚壹聚，就在妳說的地方，正好我把膏藥拿回去，哈哈，我這老腰可算是得救了。”杜若在電話裏很痛快，曾毅把陳龍訂好的地方壹說，他就答應了。
　　“我還約了陳所長。”曾毅說到。
　　杜若壹聽就明白了，多半是陳龍托曾毅打的這個電話，不過他也沒拒絕，“人多了熱鬧，那咱們晚上見。”
　　得知杜若答應，陳龍很高興，跑回派出所收拾了壹番，把自己給杜若精心準備的禮品帶上，然後載著曾毅直奔訂好的地方。
　　到了地方後沒多久，杜若打來電話，“妳們先吃，我可能晚來壹會，市裏有個緊急任務。”
　　曾毅把杜若的電話裏的意思壹講，陳龍立刻表示：“杜局作為壹局之長，管著全市上千萬人的安全，肯定是非常繁忙的，市委書記和市長要有個什麽活動，他這個局長的，都要親自去做安全保衛工作，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話是這麽說，不過他心裏還是有點小小失望。
　　“杜局說了，讓我們不必等他，自己先吃！”
　　“好，那咱們先墊點，等杜局來了，再開壹桌新的！”換了是陳龍，肯定是坐在這裏死等了，既然約好的，等不到杜若，他是不敢先動筷子的，可現在有曾毅，總不能讓曾毅餓著肚子等吧。
　　兩人就點了幾個菜，先吃著，但沒有喝酒，準備等著杜若來了壹起喝。
　　水足飯飽，又等了兩個小時，杜若的電話才過來，壹個勁抱歉：“曾老弟，實在不好意思，等久了吧，我馬上到妳說的地方了。”
　　撂下電話不到五分鐘，杜若就風風火火走了進來，道：“實在對不住，晚上臨時來了壹位上級領導，我陪市裏的幾位重要領導前去機場迎接。爽約了，我先自罰三杯。”
　　陳龍立刻攔住，他哪敢讓杜若罰酒，“杜局長辦的是公事，公事要緊！這喝酒什麽時候不能喝啊。”
　　曾毅也笑著，“杜大哥，妳就不要折煞我了，否則我以後都不敢找妳喝酒了。”
　　杜若也就是做做樣子，聽曾毅這麽壹說，他也就借坡下驢，道：“那就先記下，等下次喝酒，我壹並還上。”
　　陳龍趕緊請杜若上座，“杜局壹晚上車馬勞頓，辛苦了，您快請坐，我這就讓他們上菜。”
　　“菜就不吃了！”杜若擺擺手，“我馬上就要走，上級領導在榮城的安全保衛工作，還等我去親自安排。我就是順道過來，把藥拿上。”
　　曾毅壹聽，“咳，早知道妳這麽忙，我就親自跑壹趟，給妳送過去得了。”
　　“這怎麽行，我哪能和方書記壹個待遇！”杜若開了句玩笑，道：“我真得走了，曾老弟，這次對不住了，下次我請，壹定要讓妳喝好。”
　　“行，只好是杜大哥的酒，我壹定舍命相陪！”曾毅從包裏拿出膏藥，“這裏是三貼，壹貼管三天，三貼用完，保證妳的腰得得勁勁的。”
　　“哈哈，曾老弟的水平，我當然相信！”杜若把藥膏收進手包，就告辭下樓。
　　到了飯店外面，杜若道：“曾老弟，我順道，要不要把妳捎回去？”
　　陳龍立刻上前表示，“杜局這麽忙，這點事就交給我去做吧，我保證把曾專家安全送到家。”
　　“要說保健局也真是差勁，妳的工作這麽重要，沒有壹輛車怎麽能行？”杜若發了句牢騷，“這樣吧，我來幫妳解決壹輛。”
　　“不用了，有車也是在路上堵著呢！”曾毅笑到。
　　“這事妳就不用管了，交給我就行，我保證讓妳不堵車。”說完，杜若搖了搖手，鉆進自己的榮城市局壹號車走了。
　　望著消失的車尾燈，陳龍重重嘆了口氣，他有點郁悶，沒想到杜若來去匆匆，他準備好的東西壹直揣在兜裏，卻沒找到送出去的機會，也沒從杜若嘴裏打聽到什麽實質性的消息。
　　“陳大哥，嘆什麽氣，馬上就要高升的人了！”曾毅笑到。
　　“咳……，沒準的事呢！”陳龍搖頭。
　　“我看是十拿九穩了，杜局今天能來，不就給妳壹顆定心瓦嗎！”
　　陳龍壹琢磨，心裏的希望又升起來了，可不就是嘛，杜大局長怎會不明白今晚這頓飯的意思，他能來，本身就是個信號啊。
　　“曾老弟，走，杜局長忙，我來陪妳喝！”陳龍壹把拽住曾毅的胳膊，“今天壹定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