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章 理解
為美好群星獻上祝福 by 扒家猴子
2024-4-6 09:39
霎時的寂靜降臨,籠罩住層疊的無數壓縮空間。
賓客們起初還以為酈槲頭顱的忽然垂下,是壹種稍顯特殊的表演。
不是常有的嗎?
舞者在臺上沈默,將形體收斂,如同鳥類將翅膀貼在身上;而這壹瞬的含蓄是為了下壹刻的展翅,舞者將躍動起他最絢爛的舞步,以此將整個表演推向高潮。
但,酈槲絢爛是絢爛,卻是以更加讓他們想不到的形式——自他嘴中被咬碎之物中散發出的劇毒味道,在默默彌散,似乎連光都能腐蝕。
本已慢下腳步的光散發出濃妝艷抹的朱紫色彩,如色彩繽紛的野生動物,體內毒素壹點不在乎隱蔽,只為堆疊殺傷。
毒素霎時在侵吞周遭。
與酈槲同在壹個壓縮空間中的賓客都非富即貴,他們傍身的安保開始狼狽防守;各類靈能護盾飛速張開,即便如此,仍有傷亡。
賓客們自認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平日雖沒什麽交流,但各自的數據庫中總是存著對方的聯系方式。
如今,這“頭臉”居然在物理意義上,同臺上那趿拉著頭的屍體壹同融化。
生命在此刻忽然展現出它久未施予世人的“平等”。
不同壓縮空間中的人,可以看到其他空間的虛影;賓客們各自的安保馬上如臨大敵,紛紛用各自的方式勸說各自的主人:
“先生,這是靈基氰鈷胺,經典配方,未經訓練的人沾到就死,快走!”
“那拍賣會……”
“請您別管拍賣會了,快走!”
混亂漸漸凝聚,伴隨驚慌壹同降臨的,還有壹點點的憤怒。
尤其是在撤離的賓客看見各自所在壓縮空間的勾逸亡,居然還好端端又無比悠閑的坐在場地中央。
不知誰帶頭喊了壹句:
“退錢!”
“退錢!”
很快得到響應,各類鞋子衣服如雨點般落下——賓客們進來時受過安檢,有殺傷性的武器被扣留在外。
各個勾逸亡還是巋然不動,哪怕身體被砸得微微歪斜。
又有針對他可能並不存在的母親的三字問候,還有壹聲壹聲更為響亮的呼喊:“退錢!”
“退錢!”
“退錢!”
剛才還萬眾矚目的酈槲,現在像被遺忘了般;
與他同壹空間的賓客已經撤走,唯有各個政權的代表還不願離開,躲避毒霧的同時還在神情復雜的各自打量。
叫罵聲雖在漸漸遠去。
但帶著余韻的回音仿佛也能貫穿空間。
……
靈基氰鈷胺畢竟只是普通毒物,還沒法影響周遭的外界。
良骨伶和左吳壹起楞神。
左吳是在對壹個家庭的故事在自己眼前落幕,卻根本沒有取得他所喜歡的好結局,無比落寞。
律師則是為酈槲幾乎是遺言的話震撼了壹下內心。
這是毫無疑問的“恐怖襲擊”,但在酈槲這裏卻是再明白不過的正義。
法無禁止。
法律不禁止星際文明為了自身利益,要求土著出讓自己的生命權,要求土著不該活著。
卻也沒有禁止土著不能為了自己,去殊死掙紮。
哪怕掙紮的代價是真如他所說,將星海聯盟九成以上的地界都為可怖的武器卷入。
星海聯盟將其當做商品販賣,無論如何也不無辜。
而勾逸亡只是眨了眨眼睛,整個人癱坐:“啊,看來我是又失敗了?”
“鶯歌索人還真是難搞,硬的肯定不行,我在不同時空談過不同的實驗室,取出大腦或者催眠之類都用過。”
“可就是在手段生效前,就那麽些普朗克時間的誤差,都會造成圖紙提取的不完整。”
“誤差是幾乎無法避免的,除非先行取得他們的信任;嘿,壹夥驚弓之鳥般的土著,要信任我談何容易?”
左吳眨眼:“這倒和我所知的不壹樣。”
畢竟金棉最初也受過左吳的洗腦,可之後和首領遇到時,首領隱晦地暗示過金棉身體中的圖紙依然完整。
勾逸亡點頭,打了個優雅的哈欠:“鶯歌索人體內的防盜體系,是時間越久,才越強大的。壹開始還沒這麽敏感。”
“否則,以鶯歌索母星最後壹刻所凝聚的‘忿怨’濃度,不是可以在逃亡星艦離開前就給他們的身體給弄‘消磁’了?”
“這次,我連‘軟的’也失敗了,下次我該做什麽?不能按他的要求來拍賣會,也不能……”
呢喃之中,勾逸亡居然開始犯困,身體癱在椅子上,像壹灘優雅的爛泥。
良骨伶有些著急。
她想通了壹件事,不認為酈槲的掙紮有什麽錯誤,更不覺得星海聯盟是什麽受害者與白蓮花。
但不代表良骨伶自己不會去掙紮,聯盟有她的小店和她的家。
大家只是壹同去做相對自己正確的事而已,各做各的,互不打擾那便最好,可要是實在有沖突,也是各憑本事。
沒人該無比傲慢地指責別人的“正確”就是十惡不赦的錯事。
良骨伶忽然有了動力,她自認為找到了為越都飆和氦芷聲張公道的理由——
正是法無禁止。
但當務之急,還是看看酈槲究竟是不是那麽有本事,真憑他所提取出的武器。
骨人律師躊躇滿誌地站起,離明天中午時間尚早,大有可為!
卻只是聽見身邊的勾逸亡呼吸悠緩而綿長,甚至差點打起呼嚕。
她趕緊將優雅男人搖醒:“等等等等!妳就在這睡覺,什麽都不做了?”
“我要做什麽?”勾逸亡不解。
良骨伶卡了壹下:“……妳的拍賣會不要了?還有這麽多貴客死在了妳的壓縮空間,真以為聯盟的安保力量不會來介入調查?”
“到時候對照壹下口供,妳是什麽‘天然神靈’的事瞞都瞞不住!還研究什麽鶯歌索人?妳自己不躺到實驗室裏被人切成幾十大片,都算是燒高香!”
“為了妳自己,不考慮下把妳和酈槲的交流事項,還有他可能埋藏炸藥的地方,好好和小伶交流壹下麽?”
勾逸亡卻還是迷茫地搖搖頭,忽地笑了壹下:“那又如何?真當我在某些時空,沒被送上試驗臺壹樣?”
“這只是我所經歷的無數平行世界中,壹個結果為‘失敗’的,平平無奇的時間線罷了,等我在任意壹個時空取回手杖,這壹切也只是我身邊的壹個小小的、還很可愛的泡影罷了。”
良骨伶抿嘴。
確實。
妳擁有無數的可能,無數的世界,每個世界上的妳都是妳。
或許妳所能觀測到的世界線中,真有越都飆和氦芷都好端端活著,甚至與夕殉道及離婀王和好的完美故事。
但這個世界線的他們畢竟是死了。
我們所擁有的世界只有所身處的唯壹。
律師本想回頭便走,卻忍不住地駐足,轉身。
然後擡起自己的腳,狠狠將鞋底踹進勾逸亡的臉中,壹下又壹下:“勾先生,不知妳所經歷的世界,我有多少次踹過妳的臉?”
這是不甘的發泄。
可勾逸亡徹底熟睡。
左吳卻拉了拉良骨伶氣沖沖的衣擺,笑了下:“律師,希望妳待會兒不要踹我的臉。”
“……怎麽說?”
“我也有些困,因為有個老朋友想來我的夢中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