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忽悠

　　林躍伸出右手跟他握了握：“秦奮是吧，很高興見到妳。”
　　說完這句話他徑直走到餐桌前面坐下，捏著湯匙在碗裏攪了攪，端起碗喝了壹口豆漿。
　　“嗯，味道很正。”他看著女助理笑了笑，又問秦奮：“要不要來壹碗？”
　　秦奮急忙擺手：“謝謝，我已經吃過了。”
　　“哦，吃過了呀。”林躍說著話拿起小碟子裏的雞蛋遞給女助理。
　　秦奮眼瞅她坐到對面，把雞蛋往桌面輕輕壹磕，纖細的手指壹點壹點剝掉外面的硬殼。
　　“具體的講壹講吧，妳這個發明是基於怎樣的考慮。”
　　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秦奮開始白活，不，是忽悠：“世界上之所以戰火不斷，沖突加劇，根源就是分歧得不到公正的裁決……”
　　他吧啦吧啦說了壹堆，上嘴唇下嘴唇壹張壹碰，像是給了地板油的發動機，根本停不下來，從科索沃戰爭、巴勒斯坦問題到美國總統換屆，黑人白人種族優劣之爭，用他的話講只要使用分歧終端機，分分鐘就能夠得到解決。
　　林躍心說什麽是演技？什麽叫大腕？
　　大腕就是面對鏡頭壹本正經地胡扯還能保持嚴肅認真，莊重的小模樣像在探討人生哲學。
　　還有那個誰，遞雞蛋的時候妳能不吃我豆腐嗎？腳往哪兒蹭呢？
　　好不容易等他說完，林躍很配合地道：“有點意思，妳開個價吧。”
　　秦奮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二百萬。”
　　他來這裏前已經打聽清楚，這位範先生就是個土財主，近兩年不知道發什麽瘋，放著老本行不幹非要進軍高大上的金融業，本身沒有工作經驗和專業知識不要緊，可以雇傭職業經理人打理公司，但這個二百五怎麽做的？有錢雇不會用，事無巨細都要管，還得壹言九鼎，容不得反對的聲音，妳說丫腦子裏是不是缺根筋？
　　這種人最容易忽悠了！
　　林躍說道：“壹百萬。”
　　“兩百萬。”
　　他喝了口豆漿，擠出蛋清中間的蛋黃放到湯匙裏遞給女助理。
　　“壹百萬。”
　　“看看，分歧來了。”秦奮指指桌子上的分歧終端機：“要不這樣，它說了算。”
　　“好呀。”林躍站起身，把手伸到裏面。
　　“壹，二，三！”
　　“三”聲壹落，倆人同時拉開分歧終端機。
　　林躍出的是布，秦奮出的是錘。
　　“妥了，壹百萬。”
　　秦奮說道：“我說的是美元。”
　　林躍說道：“我說的是津巴布韋元。”
　　“……”
　　大廳裏吹過壹股冷風，掀起女助理深V領襯衣的荷葉邊，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腿，想笑又不敢笑，看樣子憋得有點難受。
　　秦奮努力擠出壹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壹百萬津巴布韋元是什麽概念？年初的時候兌美元匯率5300：1，也就是5300津巴布韋幣折合1美元，現在已經是五月份，匯率還在不斷下滑。不對，嚴格來講是以180邁的速度奔向崩潰。
　　就算按照年初的匯率，壹百萬津巴布韋幣相當於189美元，折合人民幣1300塊。關鍵是妳就算真有壹百萬津巴布韋元，也沒有銀行願意幫妳換成等價美元，所以在華夏大陸只能用來擦屁股。
　　“加元吧，怎麽樣？”
　　“韓元。”
　　“您這就沒意思了。”秦奮坐下來摘掉棒球帽，壹只手撫摸著柔軟的光頭，滿臉不高興的樣子。
　　林躍把分歧終端機放回桌上：“這樣吧，我給妳壹百萬人民幣……”
　　誰特麽的告訴他範書恒是個棒槌？
　　秦奮面露思索，他算是明白了，這位天使投資人範先生根本不像外界傳言那樣好忽悠。理智地講，以現在的房價，壹百萬人民幣足以在BJ市買套小兩居，聽起來還不錯。
　　“好……”
　　他話還沒說完，林躍的手往他的肩膀壹壓：“先別忙著答應，這筆買賣是有附加條件的。”
　　秦奮：“……”
　　“這100萬人民幣是用來買妳仨月時間的。我可以先付妳50萬定金，妳到美國待三個月，三個月後再回來這裏拿剩下的50萬，怎麽樣？”
　　秦奮用手抓了抓後腦勺，怎麽也想不明白這位範先生唱的哪壹出，回美國待仨月就能得到壹百萬人民幣？對方這麽做到底圖啥？
　　認真地想壹想，他們倆是初次見面，壹沒有感情瓜葛二沒有利益往來，對方根本不能從他這裏得到什麽。
　　“不樂意呀？”林躍拿起壹片紙巾擦擦手：“小新，送客。”
　　“別，別別……誰說我不同意。”秦奮趕緊起來跟他握手：“回國幾個月了，這邊事情已經安排的差不多，我正好有去美國處理未完事項的打算，在那邊待三個月是不是？完全沒有問題。”
　　“那就這麽說定了。”林躍看向女助理：“小新，壹會兒妳去起草壹份協議。”
　　她瞇著眼睛微笑：“好的，範先生。”
　　林躍回頭打量壹眼餐桌放的分歧終端機：“至於這玩意兒，麻煩妳幫我丟樓下垃圾桶裏。”
　　秦奮面色如常，沒有因為自己的發明被定義成垃圾義憤填膺，這玩意兒本就是拿來忽悠投資人的，連玩具都算不上，最多就是個創意小商品，還是沒有市場前景不招人待見的那種，現在用它換來壹百萬人民幣已經是走了狗屎運，誰還有心思管它會被如何對待。
　　“小新，先帶秦先生去取錢，晚點把協議送到公司。”
　　吩咐完畢，林躍推開餐廳有點沈重的玻璃門，朝著臥室走去：“明天找倆人把那扇門給我砸了。”
　　“範先生？”
　　“叫妳砸妳就砸。”
　　秦奮看著林躍的背影說道：“範先生真乃性情中人。”
　　“呵呵。”鞏新笑得很勉強。
　　範書恒先生是性情中人？開玩笑！
　　她有意無意勾引了他半年時間，就沒見他有過實際行動，最多過過嘴癮，也不知道在畏懼什麽，還是說那方面不行。
　　兩人從樓上下來，鞏新把分歧終端機按照林躍的吩咐丟進垃圾桶，完事由地下停車場開出壹輛寶馬730，載上秦奮往最近的銀行駛去。
　　另壹邊，林躍換好衣服走進書房，打開筆記本電腦。
　　系統加載過程中，他看了壹眼放在辦公桌上的東西，眼睛深處亮起壹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