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小波瀾

　　陳九策馬向東，但在擺脫身後的張千戶後，卻突然從壹條山路轉向了北邊。
　　若是繼續向東而行，難免會被後面的人追上，風險系數會亦得很高。如今他決定選擇另壹條路，打算前往鐵杷鎮，從那裏返回東海島。
　　對於這壹帶，他並不是太熟悉，但他卻是知道。只要沿著雷州府東邊海岸線北上，必然就會到達鐵耙鎮。
　　只是壹想到今日的損失，他亦是壹陣肉痛，麾下的精英幾乎悉數被滅，多年的心血毀於壹旦。不過他相信，只要重回東海島，必然會有東山再起的壹天。
　　“這個仇，我壹定要報！”
　　陳九咬得牙齒咯咯地響，並且暗暗地發誓道。
　　他並不是憤恨那些為錢不要命的雷州衛，而是憤恨這個如此豪邁的幕後大金主，竟然給他及手下都進行明碼標價，讓他們都成了待宰的肥羊。
　　天空並沒有太陽，反倒是陰沈沈的。
　　陳九懷著緊張又憤恨的心情，策馬奔走在這山間小道中，壹路向著北面挺進。
　　他的小計謀果然得逞，身後不再有追兵，但亦然不敢大意，選擇繼續北上，希望在天黑之前趕到鐵耙鎮。
　　只是時至中午，他已經是口渴難忍和饑腸轆轆，胯下的大黑馬亦是喘起了粗氣，但這裏卻是壹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
　　約莫半柱香後，他從壹個小山坡策馬而下，卻看到壹條水渠，只是他的眉頭微蹙。
　　這水顯得很是渾濁，上面還有飛蟲轉悠著，讓他不甘想起老娘很久前的叮囑，千萬不可喝這些不幹凈的水，很容易會得病。
　　卻不知道真與假，為了增加喝不幹凈水的嚴重後果，她娘還舉了壹個砍柴人的例子。
　　壹個砍柴人不聽從家裏的教導，在山裏打柴口渴後，喝了不幹凈的水，結果喝進了螞蟥幼蟲，不出壹個月，那砍柴人就死了，壹窩螞蟥破肚而出。
　　陳九的眉頭只是微微壹蹙，然後便利落地翻身下馬，大步來到了這水渠前，蹲地捧起水便如同牛飲般喝了起來，甚至直接將浮在上面的死蟲喝進了肚子裏。
　　不管是在海上謀生活，還是在東海島爭地盤，都已經讓他將命拴在了褲腰帶上。別說是這些小小的臟水了，人的鮮血他都喝過，在海上漂泊還吃過人肉。
　　他不信鬼神，亦不相信什麽天妃娘娘，若是真有仙神的話，恐怕早就將他給收了。
　　對於這喝臟水會生病，他亦不相信這種騙小孩的鬼話。他只是知道，此刻他很是口渴，需要壹些水便足夠了，就像他不高興就喜歡殺人壹般。
　　壹番痛飲後，讓他痛快淋漓，仿佛恢復了渾身的力氣。
　　有渠就會有人家，這裏是壹個沒有名字的小山村，全村只有幾戶人家。
　　跟著南渡河或西湖周邊的大村落相比，雷州城東面都是人煙稀少的小村子。壘起壹個不大不小的山塘，灌溉著幾塊薄田勉強度日，與世無爭地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
　　這裏的小山村便是如此，壹家人過著平平淡淡的清貧日子，對於外來客人都是熱情而好客。
　　陳九走進了村東頭的壹戶人家，這是壹間極為普通的茅屋，但前院收集得整整齊齊，還栽種著蔬果，壹口水缸裝滿了清水，彰顯著這戶人家的勤勞。
　　壹個老婦正在院前煮著豆子，壹個背著孩童的婦人在菜地澆著水，正在編織著竹籃子的老漢先是愕然地擡頭，旋即又是釋然，堆著笑臉將人迎進院門。
　　“妳坐！”老漢熱情地搬來了壹張凳子，然後又朝著燒柴的老婦吩咐道：“老伴，妳到屋裏給貴客端碗水出來。”
　　老婦猜疑地望了壹眼陳九，亦是落在他的那把大刀上，但還是將壹根幹柴丟進火堆後，雙手按著膝蓋站了起來，然後走進了屋裏。
　　陳九並沒有在凳子上坐下，而是冷冷地打量著周圍。目光從那鍋正在煮著的豆子略過，又淡淡地望著菜園柵欄外覓食的母雞和小雞崽，然後打量著在澆水的婦人。
　　哇哇……
　　菜地中，正是熟睡的嬰孩突然發出壹陣哭啼聲，正在彎腰澆水的婦人忙是放下手中的澆水長勺，反手托著嬰孩的臂部哄著。
　　似乎才發現來了客人，她那雙漂亮的眼睛打量著陳九的古怪模樣，亦是感到微微壹楞。
　　老婦人端著水走出來，亦聽到了孫子的哭啼聲，便望向自家模樣周正的媳婦道：“小彘應該是餓了，妳快給他餵些奶水。”
　　婦人應了壹聲，以往都會直接在菜地裏餵奶，但發現陳九的目光仍然盯著她，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邊哄著邊往屋裏走去。
　　只是她心裏卻是有些不安，這人不僅打扮古怪，而且那眼神讓她感到不舒服。
　　“遠來的貴客，請喝水！”老婦將水送到了陳九面前，溫和地說道。
　　陳九淡淡地看著那碗清水，但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望向正在煮著的豆子上面。豆子已經飄出香氣兒，顯得格外的誘人。
　　老漢看著他這副模樣，配合著比劃動作溫和地解釋道：“妳是我們家遠來的貴客，妳先喝些水解渴，這豆子也會分給妳壹份！”
　　“分？我從不喜歡跟人家分東西！”陳九突然冷哼壹聲，淡漠地望向了熱情的老漢。
　　“妳會說我們這裏的話？”老漢亦是壹陣愕然，原以為這個不知來自何處的客人聽不懂他的話，但卻是沒有想到，這人不僅會聽，而且還說得很是流利。
　　噗！
　　在老漢還在詫異中的時候，陳九手上的大刀已經揮起，壹顆圓滾滾的腦袋滾落在地上，鮮血飛濺。壹部分鮮血濺在旁邊的婦人身上，壹部分鮮血濺在那煮著豆子的鍋裏。
　　噗！
　　在老婦剛陷入悲淒之時，陳九手上的大刀又是再度揮下，又壹顆圓滾滾的腦袋落在地上，鮮血飛濺。壹部分鮮血濺在陳九身上，壹部分鮮血濺在那煮著豆子的鍋裏。
　　僅是眨眼間，兩起人命案就在這偏僻的小山村上演，而註定不會揪起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