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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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征辟雨後乍晴,霞滿西天。伊水北岸零零散散立著幾個人,似乎在欣賞夕陽。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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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三十九章 吃吃喝喝

晉末長劍 by 孤獨麥客

2025-1-8 21:03

  神龜二年(318)正旦這壹天,河南、河北普降大雪。
  但惡劣的天氣,阻止不了壹年壹度的朝賀。
  朝賀很冗長,君主和臣僚們都覺得很麻煩,但都按照既定流程走下去。
  朝賀之後是賜宴、舞樂,壹直忙到天色擦黑,整體才算結束。
  蘇恕延隨大流出了觀風門,卻見外間的泥地上,車馬如龍,熙熙攘攘。
  人群中壹個頭戴貂蟬冠、身著皮裘的武官,翻身上馬之後,壹溜煙離去,濺起大量泥雪。
  幾個身著白袍的低級文官見了,破口大罵。
  有人來自外郡,不認識方才那個囂張的武人,便問道:“此何人耶?”
  “右軍將軍金正。”
  “原來是他啊。”
  “兇人壹個,別和他壹般見識。”
  “如此行事,自取死路。”
  蘇恕延在壹旁聽著,差點笑出聲來。
  有些眼高於頂之輩,就得金正這類人來治壹治。
  “讓開!讓開!”西邊傳來了大喝聲,蘇恕延扭頭望去,卻是材官將軍庾亮的牛車。
  庾亮應該在車中,隨從前呼後擁,眾人紛紛走避。
  有兩輛馬車從側面駛出,正要上路離開,見得庾亮車駕,生生停住。
  馬兒痛苦地嘶鳴了壹聲,蹄子重重落在雪地裏。
  吏部尚書梁芬掀開車簾,與隔壁的禦史中丞崔遇對視了壹眼,盡皆苦笑。
  蘇恕延懶得再看了,上馬離開。
  觀風門外爭道,反映了官場百態。
  吏部尚書、禦史中丞要禮讓庾亮,金正就直接走了,誰都不理。
  從這件小事中,就已可窺得許多東西了。
  慢悠悠回到尚善坊蘇宅後,蘇恕延將馬交給隨從,進了院門。
  妻妾兒女們盡皆前來拜見。
  蘇恕延壹看,嘆了口氣,兩個成年兒子都不在。
  “吃過飯了。”蘇恕延擺了擺手,有隨從上前,將兩個食盒提到屋內。
  作為護夷長史,蘇恕延是有資格進正廳用餐的,菜品也比較好,吃不完的可以帶回家,給家人品嘗。
  汴梁草創,他們這些富貴人家吃的也就那樣。
  前陣子有人在小河上裝水碓,被監察禦史查到,直接拆毀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官職也丟了。那戶人家又沒石磨,壹時間想吃面也吃不到。
  再者,正旦賜宴吃的蒸餅是真白啊。
  材官將軍庾亮曾吹噓,他家吃的面,磨出來後先篩壹遍。臨吃前,再用細絹紗篩第二遍,故餅甚白,吃著口感也好。
  梁宮賜宴的面也是如此,聽聞篩下來的不那麽白的面,都去餵梁公的坐騎了。
  媽的,畜生吃得比人還好。
  不過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畢竟戰場上梁公還要靠這些馬逃命呢,蘇恕延暗暗吐槽。
  妻妾孩兒們打開食盒,發現有開花蒸餅、有鹿尾、有黃河鯉魚、有羊肉,頓時喜笑顏開。
  不愧是國宴!
  “阿爺這官當得好。”小兒子吃得滿嘴流油,道:“吃食比以前強多啦。”
  妻子張著小嘴,壹口壹口咬著開花十字餅,吃到裏頭的棗子時,笑意盈盈:“以往跟著妳,盡吃沙子了。不來中原,不知道貴人能活得這般體面。”
  女兒也點了點頭,道:“重陽節那天,和曹家阿姐壹起去觀魚,人好多啊,衣裳好漂亮啊。”
  蘇恕延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富貴,真能腐蝕人的心誌啊。
  聯想到年前在陳留諸縣轉了壹圈,拜訪了下跟他壹起南下的幾個部落小帥。
  這些人編戶之後,壹邊學種地,壹邊養牲畜,都說陳留的土地好,不想折騰了。
  他大概能理解妻妾兒女們的想法了。
  ******
  正月初二,繼續賜宴,這次換了功臣專場。
  此時風俗,正月初壹不殺雞,正月初二不殺狗,故今日宴上無狗肉。
  宴至中途,梁公離席更衣。
  平丘龍驤府別部司馬馮八尺喝了不少酒,坐在那傻樂。
  親軍隊主、獨眼龍童千斤特地起身,端著酒樽走了過來,用酸溜溜的語氣說道:“汲郡先登壯士,能飲否?”
  “喝!”馮八尺來者不拒,端起酒樽壹飲而盡。
  童千斤壹楞,這廝喝了不少了,居然還能喝!
  果是壯士!
  他不再廢話,將杯中酒飲盡後,走了。
  原本對馮八尺還有些嫉妒呢,現在沒啥不滿了,就壹個字:服。
  回到座位後,趕緊吃了兩口菜,壓下翻騰的酒意,然後睜著朦朧的獨眼,看著廳中熱鬧的景象。
  這才像樣嘛!
  武人提頭賣命,摧鋒破銳,就該美酒、美人、美服享用著。
  可惜了,當初哪個狗日的射了他壹箭?若無那箭,興許就是他先登了。
  不過,不能就此自暴自棄。
  傷了壹只眼後,他最近在苦練箭術。妳別說,還挺好的,壹點不耽誤。
  梁公都鼓勵他,開玩笑說哪天能射中天上飛過的大雁,壹定要送給他,他拿身上的玉帶來換。
  龍驤幕府督護劉泉壹開始比較拘謹,只默默喝酒。
  他不太認識這裏的人,再加上有點自卑,故而放不開。
  沒想到酒過數巡之後,便有人找了過來,竟然還是親軍督楊勤。
  “劉督護生擒劉雅,勇冠三軍,為何獨自喝悶酒啊?”楊勤擠到他身邊,笑問道。
  劉泉受寵若驚,連忙回道:“與眾兄弟有些生疏。”
  他在戰場上生擒匈奴安西將軍劉雅,如果算功勞,在場沒壹個人能比得過他,故而得了幕府督護之職——龍驤幕府只有三個督護,他就是其中之壹,此外還是個地頭蛇,世襲鎮將。
  督護平日不掌兵,但出征時卻可為將,統率軍隊,算是比較不錯的職務了,帶的還是府兵。
  “起來。”楊勤拉了拉他,笑道:“咱們都是武人,本就遭人鄙視,若還鬧生分,就說不過去了。走,我帶妳認識認識。”
  劉泉連連告謝,跟在楊勤身後,與在座的屯田軍、世兵、府兵、親軍軍官們壹壹敬酒。
  在座的多為大老粗,沒那麽多彎彎繞,壹聽是生擒劉雅的“猛將”,肅然起敬,立刻起身回敬。
  喝了幾杯酒後,劉泉漸漸放開了。
  原來他們並不歧視他的長相,只看妳猛不猛、厲害不厲害,於是心情開朗,來者不拒,不壹會兒就熟絡了。
  有那家境富裕的武人,開玩笑說買幾個胡姬,換換口味。
  劉泉拍胸脯應下了。
  其他人聽到,亦紛紛打聽。
  楊勤笑了笑,悄然回席。
  能結交劉泉,不是什麽壞事。作為親軍督,他太清楚梁公喜歡和哪位夫人睡覺了,劉野那絕對非常得寵,梁公在她那裏過夜的次數非常頻繁。
  而且,長期觀察下來,他發現了壹件事:梁公喜歡睡劉夫人,沒別的原因,劉氏是石勒的妻子。
  但他也有些疑惑。
  如果梁公喜歡睡劉聰的女人還說得過去,石勒只是個小人物,他的妻子有那麽金貴嗎?
  想不通啊。
  “唉,有酒有肉,卻無美人!”廳中傳來了嚷嚷聲。
  眾皆哄笑。
  楊勤收回思緒,也跟著笑了起來。
  “征匈奴之役,就馮八尺最賺了。得官又得女人。”
  “士人看不起我兵家子,哪天我拆了他那烏龜殼,搶幾個士女回家舒坦舒坦。”
  “哈哈!我也想。”
  “妳長得太醜,沒機會了。”
  “梁公睡皇後、王妃,我睡個縣令之女總成吧?”
  “閉嘴!”有那清醒之人,連聲呵斥。
  楊勤也重重頓了下酒樽,面色不悅。
  說話之人酒醒了壹半,低著頭,面紅耳赤。
  “好了。”有人出來打圓場,道:“嘴上把著點門,喝酒。”
  “喝酒。”氣氛再度熱烈起來。
  楊勤自斟自飲。
  武人這個團體,好像越來越像那麽回事了。
  ******
  正月初三不殺豬,故今日宴會上無豬頭,唯牛羊耳。
  女人吃不了太多,故少少吃喝了壹點,便換了場地,到麗春臺踏雪尋梅去了。
  庾文君被眾星拱月圍在最中心,周圍多為大將軍府、龍驤府、梁國將佐之妻。
  尋得幾株梅花後,眾女喜氣洋洋,說個不停。
  女人拍起馬屁來,雖然沒那麽入骨,但功力也非常深厚。
  庾文君被捧得暈乎乎的,臉都有些紅了。
  她是真的高興。
  任夫君寵愛哪個女人,在今日這種場合,也只有她能出面招待將佐家眷。
  不過,招待了壹會,又有些煩了。她好想撲在夫君懷裏,聽他說幾句動聽的情話。
  眼睛四處亂瞄之時,看到壹孤零零落在後面的婦人,好像是韓氏。
  於是便走了過去,拉著她的手,問道:“帶了身子?要不要到裏間歇息下?”
  韓氏見著庾文君問話,受寵若驚。
  她身體確實有些不太舒服,但又不敢說出來,只道:“不用了。馬上要賦詩作答了,不能掃了夫人的雅興。”
  韓氏是安平士族,不大不小,門第六品。
  她本為孔豚續弦妻,被俘虜後賞給了平丘龍驤府別部司馬馮八尺。
  馮八尺是粗俗漢子,不知憐香惜玉,得了美人之後,差點壹連幾日都不下床,讓韓氏更加自憐自傷,暗地裏不知道哭泣了多少次——竟比孔豚還粗魯!
  日夜撻伐之後,目前已有身孕,心中愈發悲苦。
  而且,她敏銳地發覺,今日與會的各家夫人們得知她是馮八尺之妻後,多有疏遠,也就金正之妻李氏等寥寥數人時不時與她說幾句話。
  這種地位,更讓她感到難過。
  只是——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庾夫人竟然註意到了她。
  “夫君常說,壯士不可折辱。馮司馬勇武過人,夫君時常誇贊,引為今世樊噲。妳為馮司馬之妻,便是有福氣了,將來必有大富貴。”庾文君說道:“沒什麽掃興不掃興的,走吧,我引妳入裏間歇息。”
  說罷,庾文君轉身行禮,告了聲罪,然後拉著韓氏,前往麗春臺偏殿歇息。
  眾婦人有些驚訝,面面相覷。
  金正之妻李氏、龍驤幕府督護常粲之妻劉氏亦告罪壹聲,跟了上來。
  韓氏有些懵,下意識跟著庾文君往前走。同時心中有驚濤駭浪湧起,覺得自己可能想岔了,原來馮——夫君的名氣這麽大,連梁公都誇贊不已,庾夫人亦這般重視。
  李氏、劉氏對視了壹眼,心有默契地笑了笑。
  李氏出身襄城破落寒門,劉氏是長安商人之女,因為身份問題,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氣。今日庾夫人為韓氏出頭,她們也覺得很解氣。
  壹行人很快回了偏殿。
  比起外面,此間溫暖如春。庾文君拉著韓氏到坐榻上歇息,然後吩咐宮人煮些熱茶。
  韓氏有些惶恐,欲言又止。
  庾文君按住了她的手,道:“夫君最敬勇士。馮司馬為夫君拼殺,乃有先登壯舉,這是應該的。”
  韓氏稍稍安心,默默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李氏、劉氏走了過來,亦拉著她的手,小聲說話。
  片刻之後,宮人端來了茶水。
  韓氏伸手接過,待看到宮人的面容時,嚇了壹跳,這不是趙鹿之妻呼延氏麽?以前高高在上的匈奴後族驕女,怎麽淪落到梁宮中幹粗笨活計的宮人了?
  呼延氏有些羞赧,獻上茶水之後,轉身離去,似是不敢停留。
  韓氏慢慢回過神來。
  好像——沒那麽難過,沒那麽委屈了。
  “安心歇著吧,我壹會再來看妳。”庾文君柔聲說道,隨後又起身離去。
  臨行之前,心中暗想:做這些事好麻煩啊,壹會定要抱著夫君,讓他誇我。
  庾文君離去後,李氏、劉氏松了口氣,與韓氏說笑起來。
  馮八尺固然官位低,但庾夫人都這麽重視,她們自然不能過於自衿。
  這都是壹個圈子的,以後說不定還會有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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