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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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征辟雨後乍晴,霞滿西天。伊水北岸零零散散立著幾個人,似乎在欣賞夕陽。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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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十六章 最後的墻角

晉末長劍 by 孤獨麥客

2025-1-8 21:02

  邵勛再次見到陳有根時,已自弘農郡治所返回。
  此縣在今靈寶東北黃河邊,晉名弘農,唐時初名桃林,後改名靈寶,因“靈符”而得名。
  弘農西北三裏有浢津,乃大河津渡之要。
  邵勛壹壹記下沿途地形、驛道、水源、渡口、城池乃至打聽來的各種雜七雜八的消息,心滿意足而回。
  三月初十,大軍夜宿於陜縣城南的召公塬上。
  邵勛對這個地名頗有好感。
  召公子孫在漢代多改姓為“邵”,這是天意啊。
  我家的地。
  包括陜縣、弘農都是我家的地。
  “將軍,裴公答應派人至宜陽了,是壹個叫柳安之的人,帶五百匹蜀錦。”大帳之內,陳有根將多日來的壹切娓娓道來,和盤托出。
  “柳安之?王妃的侄女婿?”邵勛聽過這個人,乃河東的塢堡帥,柳家族人,娶了王妃的侄女奴奴,聽聞還參與了去年的蕩陰之戰,損失慘重,壹千五百部曲最後只回去了不到千人。
  “這個柳安之,我料其並非單純送錦而來。”邵勛繼續琢磨道:“可能還想看看咱們的本事,以及做到哪壹步了。”
  很顯然,柳安之就是來考察的。
  五百匹蜀錦只是“首付款”。如果考察結果不錯,有可能會追加投資,甚至會有裴家核心成員南下,謀求弘農的官位。
  邵勛剛剛收到消息:侍禦史庾琛的汲郡太守已經走完流程,即將走馬上任,原汲郡守張延本要平調河內太守,結果被裴家人橫插壹腳,裴整出任河內太守。
  邵勛不知道歷史上怎樣,但就目前分析而言,裴家人似乎有擴張勢力的想法。
  想想也對,這年頭誰沒點野心呢?王衍都在謀求徐州,或許還有青州,裴家又怎麽可能對近在咫尺的弘農沒想法?
  有個叫裴廙(yi)的人,去年年底出任弘農縣令。邵勛幾天前剛剛見過,但不太清楚他的底細,可能不是裴家核心主脈成員,但他能來弘農,肯定是壹河之隔的裴家使了力。
  亂世已至,聞喜裴氏開始在河東郡周邊的河內、弘農二郡擴張,完全合乎情理。
  拿弘農來釣他們,保準壹釣壹個準。
  “將軍,要不要把人都拉出來,嚇那柳安之壹跳,免得他看輕了咱們?”陳有根問道。
  “不用。”邵勛擺了擺手,道:“該怎樣就怎樣。有銀槍軍在就夠了,他們雖然才練了年余,但拉出去賣相還是不錯的。”
  “銀槍軍那幫苦力,現在確實不壹樣了。”陳有根有些酸溜溜地說道。
  曾幾何時,那幫人是真的傻。教導隊操練的時候,不知道打了多少棍子。沒想到啊,這才年余,就有點模樣了。
  “說起銀槍軍,我又有了些新的想法。”邵勛的右手放在案幾上,食指輕敲桌面,顯然在盤算著什麽。
  陳有根看著他,安靜等待。
  “這幾日,妳摸下底。如果教導隊整體離開王國軍甚至是禁軍,看看有多少人願意。”邵勛說道。
  “為何這麽急?”陳有根驚道。
  “不是我著急,是司空急啊。”邵勛苦笑道:“華譚在京中連連催促,曹軍司派了庾元規西來,將官印送到了糜府君和我手中。”
  說罷,邵勛從壹旁的小箱子內取出了殿中將軍的官印,道:“我現在已非王國中軍將軍了。”
  “妳這將軍本來就是自封的啊……”陳有根低聲說了壹句,不出意外,被邵勛狠狠瞪了壹眼。
  “殿中將軍,掌典禁兵督守殿廷,分隸左、右衛將軍,朝會宴饗及乘輿出入,直侍左右,夜開宮城諸門……”邵勛看著官印,慢條斯理地說道:“從今往後,我就是禁軍將領了,王國軍也將被拆散,分至各處。”
  其實,殿中將軍是壹個比較要害的職位了。
  古來值守宮城,除侍衛外,還有禁軍野戰部隊。
  這個傳統壹直到北宋都有,什麽殿前司的金槍班、內殿直等等。這些部隊既要參加對外戰爭,還要輪番宿衛宮廷。
  說穿了,就是天子想增強在軍隊中的影響力罷了。
  羊獻容拉攏邵勛,原因就在於他是殿中將軍,壹線帶兵將領。
  關鍵時刻,比禁軍統帥北軍中候還有用。
  畢竟,北軍中候不會直接統帶宿衛宮廷的部隊,但殿中將軍會——這就像國防部長和壹線師長的區別。
  如果羊獻容真想策劃什麽陰謀,殿中將軍能發揮極大的作用,比如封閉宮城,捕殺權臣。別管後果如何,這是真有可能做到的,前提是這位殿中將軍能深入控制自己的部隊,至少培養出了相當壹部分親信。
  “將軍,咱們那些老人,是不是都要撤出來?”陳有根問道。
  “要撤,但不能全撤。”邵勛點了點頭,道:“教導隊我不打算留給禁軍了,妳和兄弟們議壹議,盡量全出來。我新立壹軍,曰‘長劍軍’,就以教導隊為老底子了。”
  “長劍軍屯於何處?”陳有根眼睛壹亮,急問道。
  他早不想給這個鳥朝廷效力了,能獨立出來再好不過了。
  教導隊本來就相當於邵將軍的親兵,對他十分信服,大部分人應該願意走,只要能有地方讓他們落腳。
  “今日庾元規前來,我想起了壹個地方。”邵勛說道:“禹山塢。”
  “陽翟縣那個塢堡?”
  “是。”邵勛說道:“迫退張泓後,庾叔褒便離開了禹山塢,回潁川老家住了壹陣子,後來重回洛陽。洛陽連番大戰,庾袞又攜妻子族人前往汲郡林慮山,建了第二個塢堡。庾袞走後,禹山塢散了大半,而今卻沒多少人了。”
  禹山塢的情況是比較特殊的,因為這個塢堡沒有“核心”。
  庾袞只帶了少量族人,純憑個人能力和魅力,籠絡住了來源極其復雜的堡戶,然後壹起盟誓,堅持到張泓撤軍。
  說白了,這是庾袞為了自保,以及不忍看到陽翟縣百姓遭受匪兵蹂躪,帶他們上山築塢罷了。禹山塢內的很多小帥、邑長、裏賢,甚至直接就是陽翟縣的官吏。
  形勢穩定之後,他們就走了,好好壹個禹山塢便這麽半廢棄了下來。
  邵勛的盤算是,通過汲郡太守庾琛的關系,讓正在林慮山築塢自耕的庾袞出面,利用他殘存的影響力,將禹山塢占下來,作為新組建的長劍軍的駐地。
  為此,他需要與庾家進行利益交換,比如從王國軍內招募壹部分人,跟著庾琛去汲郡上任,成為汲郡事實上的郡兵——河北可不太平。
  這個事情並不簡單,但也不難。沒有利益的話,邵勛不願意消耗他的威望和影響力來幹這事,但若有禹山塢這麽壹個實實在在的利益,他還是願意的。
  司空不來,大家就可著勁折騰。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嘛。
  “妳再在軍中拉攏壹些相熟的兵士,要敢打敢拼的,只要他們願意走,就全數編入長劍軍。畢竟過去好幾年了,禹山塢現在是什麽情況,還很難說,人多點沒壞處。”邵勛說道:“銀槍、長劍二軍都是我的心腹,無分彼此。從今往後,妳們在陽翟操練,他們在宜陽整訓,將來都有大用。”
  宜陽、陽翟離洛陽都不算遠,帶兩三匹快馬壹日便可至,這有利於他經常前往這幾處巡視、檢閱,增強影響力。
  再遠就不行了。
  士兵長期見不到主帥,可不是什麽好事。
  聽完邵勛的話,陳有根先是點了點頭,旋又忍不住問道:“我等走後,將軍妳在禁軍中怎麽辦?沒自己人了啊。”
  “這什麽話?”邵勛樂了:“黃彪、余安、李重、章古、吳前不是自己人麽?還有那麽多老兄弟,我帶他們打過張方,殺過孟超,還揍跑了石超,還愁沒自己人?”
  陳有根有些遲疑。
  他總覺得只有教導隊才是最可靠的,是邵將軍的親兵,其他人都不行。
  “別多想了,我既能帶出伱們,就壹定還能帶出更多人。”邵勛笑道:“把我的老底子打散,有些人算盤打得挺精,但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我還能拉出壹支隊伍。終日遊山玩水、清談服散的禁軍大將,又如何能讓軍士們真心信服呢?”
  其實,就上位者來說,每次軍隊整編,都是破除原本盤根錯節的復雜關系的良機。
  把妳的老部隊拆散,調妳到新的崗位,手底下全是新人。前期積累廢了大半,壹切從頭開始,這是避免軍中形成軍閥山頭的必要手段。
  就是換成邵勛來整編,他也壹定會這麽做,別把他人想得太傻了。
  出於這個思路,就只有提前挖墻角了,盡可能保存更多的本錢。
  有些人總會作死的,慢慢等待機會就是了。
  與陳有根密談完畢後,邵勛又去找了糜家父子,談妥了招募壹千五百王國軍士卒前往弘農擔任郡兵的事情。
  糜晃縱是對司空再忠心,在這件事上,他也是有私心的,沒有拒絕,甚至催促邵勛盡快辦妥。
  壹切計議停當後,大軍緩緩東歸,於三月底回到了洛陽。
  四月初八,華譚令曹馥施加壓力,讓王國軍開至城外,檢點兵員數量、武器。
  邵勛拖著沒答應。
  四月二十日,華譚再催,還是拖延。
  五月初壹,北軍中候王戎親自下令解散王國軍,軍士以隊為單位打散,與新招募的壹萬多士卒壹起,編為禁軍左右二衛。
  這壹次,邵勛沒有拖延,很麻利地配合了。
  至此,曾經在洛陽煊赫壹時的東海王國軍,成為了歷史。
  邵勛也正式開啟了操練兵士、入宮值守以及經營私家產業的忙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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