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孤獨麥客

歷史軍事

“哚!”壹枝羽箭破空飛來,釘在盧懷忠高舉著的牛皮圓盾上。
箭矢的力量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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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壹章 爭吵

晚唐浮生 by 孤獨麥客

2024-6-22 09:55

  白登山之戰擊殺耶律剌葛之後,氏叔琮清點了下物資,隨後果斷下令往雲州方向前進。
  九月二十二日上午,抵達雲州東郊立寨。
  雲州兵少,守軍不敢出擊,只能坐視他們兵臨城下。
  當天下午,飛龍軍壹部至城西,雲州已是兩面受敵。
  人心惶惶是難免的,但又沒任何辦法,主力部隊可在燕昌城呢。
  此城在雲州北四十裏,羊水(淤泥河)北岸。
  來自大同、幽州、河東三鎮的數萬人馬日夜攻打,城墻殘破不堪,但卻始終沒能拿下。
  這壹日,李嗣源親自登上了高山,觀察城中動靜。
  其時北風勁吹,雨雪漸起,天氣冷得非常快。
  夏、晉雙方,還是第壹次在代北打到這麽晚呢。
  最近壹些時日,隨著夏軍持續增兵,其實對燕昌城的圍攻已經逐漸停止了,大軍陸續撤到了羊水南岸——昨天夜裏,隨著大同鎮兵燒掉營壘阻遏追兵,最後壹支部隊也撤回了,圍城戰已經事實上結束。
  其實不結束也不行。
  夏人仗著兵多,不斷派遣騎卒,攜帶數日糧草南下,試圖包抄他們這支部隊。晉軍自然要派出大量騎兵搜索敵軍,將其驅逐了。但打著打著,士氣受到動搖是難免的。
  這仗,已然打不下去了。
  按照李嗣源的本意,在得知契丹撤退的那壹刻起,晉軍就該退回雲州了。失去壹次機會,總比全軍覆沒要好。但石善友不同意,此番如果吃大虧,全怪此人。
  四十裏的距離,妳讓我怎麽退?不掉下壹大塊肉是不可能的了。
  羊水河北岸又響起了壹陣廝殺聲。
  李嗣源只稍稍瞄了壹眼,便沒興趣了。諸如此類的騎兵交鋒,近些時日太多了,都是屬於發泄式的互相廝殺,對戰局起不到根本性的扭轉作用。
  風更大了,還夾著壹些雨雪,打在人身上濕寒無比。
  李嗣源下了山,策馬回營。
  再過壹些時日,小小的雨夾雪就會變成鵝毛大雪,這就更沒法打仗了。
  “南邊有夏軍圍過來了。”甫壹進營,李嗣源便聽到了幕僚的匯報。
  此人甚為年輕,乃幽州人。因為在幽州為官多年的緣故,李嗣源還是很喜歡獎掖、提拔燕人的,他軍中很多親信都是燕兵燕將。
  自前任軍判官年老回鄉後,他推薦了祖籍瀛洲的馮道至李嗣源身邊,從下級幕僚做起,主要是文書工作,並不顯眼。
  但李嗣源覺得這人有些本事,交談幾次之後,便提拔他到身邊做判官,處理糧草等雜務,兼且出謀劃策。
  此時便是馮道在向李嗣源稟報。
  “仔細說說。”李嗣源坐了下來,說道。
  “有夏將氏叔琮者,擁眾數千,於白登山擊潰契丹兩千余眾,殺耶律剌葛。”馮道說道:“此時已至雲州城下。又有飛龍軍者,其眾約三千,至雲州城西,不日或會北上,阻我大軍歸路。都頭,形勢萬分危急,須臾耽擱不得。”
  李嗣源默默回想了下山川地理,突然間就壹拍桌案,長身而起。
  馮道悄然退往壹邊。他知道,這是李嗣源發怒的征兆,沒必要觸這個黴頭。
  “石善友害我!”李嗣源怒道:“早該撤了,等到現在,到底在弄什麽?”
  馮道也回憶了下地圖,覺得石善友這廝確實太過坑人。契丹壹退,朔州方向的夏軍便騰出了手,即便擔心有晉兵出寧武關,再度襲擾鄯陽、馬邑,須得留兵戍守,但也可以騰出不少兵了。
  氏叔琮率軍攻下雲州以東多座城鎮,如今又西進,還展現了戰鬥力,也是壹大威脅。
  正面主力大軍壓陣,側後方有偏師迂回,這不是夏賊常用的套路麽?
  常用,確實也好用,屢屢得手,讓妳毫無脾氣。
  “這仗不能打。”李嗣源說道:“得想法子撤兵,越快越好。”
  馮道同意這個看法,隨即又補充了壹點:“都頭,賊將氏叔琮先攻雲、蔚、新、毅等州,隨後又西進,然媯州李存孝、李嗣本二將卻毫無寸進,不可不防啊。”
  李嗣源猛然看向馮道,目光中滿是驚疑、憤怒乃至殺意。
  馮道微微低頭,避開了李嗣源的目光。
  李嗣源看了他好久,轉過了目光。
  幕僚有提醒、告知的義務,馮道做到了,可謂稱職。信不信是主將自己的事情,怪不到他們頭上。
  而且,他說的也是事實。
  李嗣源不相信李存孝會叛變,但心裏有怨氣,不怎麽出力卻也是有可能的。至於李嗣本,他就更捉摸不透了,感覺也有些不對勁。
  這樣壹想,撤兵的念頭更加堅決了。
  “石善友會不會也……”李嗣源壓低了聲音,問道。
  馮道遲疑了下,又搖了搖頭,道:“石帥應只是過分看重基業了。都頭,如果要撤,那就要盡快。且不能往雲州方向退,四十裏,退不回去的。”
  “何解?”李嗣源問道。
  “夏賊飛龍軍來去如風,戰力強橫。他們既已至城西,須臾便可進至城北,開挖壕溝、營寨。我大軍若退,可有把握打下其營壘?若久攻不下,背後又有夏軍主力壓過來,會是什麽下場?”馮道嘆道:“這條路,看似很近,正常行軍不到兩日即可抵達雲州,但十分兇險,未必能走通。”
  李嗣源緩緩點了點頭。那就要走其他小路了,而且要丟棄不少輜重物資,路上也不壹定安穩,還是很麻煩的。
  “我心中有數了。”李嗣源說道:“走,陪我去見趟石善友。這廝若還執迷不悟,我也沒辦法了。”
  “遵命。”馮道拱手應道。
  李嗣源說幹就幹,很快便領著馮道來到了石善友的大同軍營地。
  石善友正在喝酒,見李嗣源壹來,心情不太好,冷哼壹聲,顯然兩人現在的關系比較僵。
  李嗣源見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心中很是不爽,不過還是說道:“石帥,現在可不是置氣的時候。數萬人馬,須得打回去,燕昌是死地,不能久留,妳可有章程?”
  石善友看了看李嗣源,又看了看馮道,道:“妳知道的那點事情,我已周悉。怎麽?又來勸我退兵?”
  “敢問石帥,雲州有幾多百姓?蔚州又有多少百姓?朔州在誰手裏?”李嗣源不想再和他虛與委蛇了,直截了當地問道:“經歷此番大戰,又還剩下多少?”
  “我知妳意,雲州百姓還是不少的……”石善友說道。
  “經歷此番大戰之後,又還剩多少?”李嗣源毫不客氣地問道。
  石善友先是語塞,繼而惱怒,妳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石帥不答,我來答!”李嗣源說道:“沒多少人了!加起來幾千戶頂天了。這麽點人,就算保下來又有什麽意義?還不是要靠忻代救濟?”
  石善友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忻代現在是李嗣源的地盤,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到頭來還和人家置氣、爭吵,確實有點離譜。
  “退兵吧。”李嗣源硬邦邦地說道:“每多留壹日,就更危險壹分。再逗留下去,怕是走不了了。氏叔琮乃梁地名將,有勇有謀,他率軍至雲州,可不好對付。不如趁其立足未穩之際,先沖殺壹番,破其大軍,我等也好逃出生天。”
  石善友坐在椅子上,煩躁地扭來扭去。
  “退不退,石帥給個痛快話。”李嗣源逼問道。
  “大王令我等北出,今卻無功而返,合適麽?”石善友反問道。
  “比起大王的責備,帶著將士們順利撤退更重要。河東兒郎,百戰余生之輩,若全丟掉了,大王才會真的責備妳我呢。”李嗣源直接駁斥了石善友非常拙劣、軟弱的理由,說道。
  “還是不行……”石善友皺著眉頭說道。
  “嘭!”李嗣源直接踢翻了壹個馬紮,怒道:“石善友,我忍妳很久了。利欲熏心,不知死活,大王把大同軍交到妳手上,真是瞎了眼——呃……”
  說到這裏,李嗣源語氣壹窒。
  “瞎了眼”這種話,在河東可不興亂說。若被人打小報告上去,指不定會怎樣呢。好在石善友也是個粗人,沒說什麽,就當沒聽到。
  “妳不退,我退!”李嗣源不再期望勸服石善友了,只聽他說道:“我已遣使飛報大王,具陳雲州戰局。大王英睿,定能理解我之苦心。燕昌城這邊,我不陪妳玩了。”
  說完,李嗣源壹把掀開帳簾,走了。
  到了外間,經寒風壹吹,他的頭腦愈發清醒了。
  “速速整備糧草、器械,車馬,準備撤退。”李嗣源說道:“行軍路線,提前派斥候查探。”
  前半句話是對馮道說的,後半句話則是對親將說的,二人壹齊領命。
  “都頭,不知走哪條路?”馮道輕聲問道。
  “往東南方走,翻山。”李嗣源說道:“山中賊騎追擊不便,可以減少很多麻煩。入山甩脫追兵之後,再南下渡桑幹水,入蔚州。”
  馮道心中了然。
  夏賊若追擊,是翻山越嶺跟著李嗣源呢,還是走平地驛道,追石善友?答案是明擺著的。
  都頭已經盡到了通知的義務了,並沒有不告而別,他也不是石善友的部屬,沒必要聽他指揮——有壹說壹,在理論上來說,馮道覺得晉王的安排是欠妥當的,但實際來看,似乎沒那麽糟糕,因為石善友已經魔怔了。
  離開了大同軍營寨後,李嗣源當場召集軍中諸將商議,快速安排壹應撤退事務。而大同軍節度使石善友,在長時間的沈默後,也長長嘆了口氣。
  契丹撤退,腹背受敵,仗確實沒法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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