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反擊

　　試驗大廳高大空曠，懸浮於這正方形空間上方的觀察室，宛若壹個透明的空心玻璃球。
　　白色的燈光，將整個觀察室照得通透無比。試驗大廳裏的數十名工作人員仰頭看著玻璃球裏那個暴怒的身影，個個宛如石化。
　　“妳……”被口水吐了個滿頭滿臉的克頓，壹張臉已經是又青又紅，壹半是面對胖子那張猙獰臉龐時的驚恐，壹半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胖子擰著領口吐口水的羞憤。
　　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原本將沖突只定位於口舌之爭的克頓，做夢也沒想到，這位勒雷中將竟然完全不顧他自己的身份和身處的時間場合，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如同壹個市井小流氓壹般，用這樣的方式表達他的憤怒。
　　看著胖子那張冰冷的臉，壹股寒意，從克頓的心底直竄頭頂。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了身在無數盟軍軍官和科學家之中的安全感。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稍微再有任何激怒胖子的舉動，胖子就會毫不遲疑地把自己撕成碎片。
　　四周靜默的目光，以及胖子身後那些匪軍軍官可怕的眼神，讓克頓明白，沒有人能夠救自己。或許事後胖子會被追究，可在這壹刻，自己卻只是他手中的壹只螞蚱。生命終究是自己的，被胖子的殺氣激得寒毛炸起的克頓，立刻就後悔了。
　　“妳想幹什麽？”克頓結結巴巴地道，臉上的表情、語氣說是質問，倒不如說是乞憐。
　　胖子輕蔑地將克頓隨手壹丟，扭頭看著目光不定的芭芭拉，森然道：“妳們不是覺得不服氣麽，妳們不是想看看比妳們的更先進的引擎麽？”
　　胖子原地旋轉壹周，目光在接觸馮智、拉克利夫和孫楠熙三位查克納將軍時，變得柔和。在接觸最為堅定地向匪軍表達善意的塔塔尼亞上將舒茨曼，普迪托克上將赫斯特和西利亞克聯邦上將侯塞尼的時候，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當胖子看向自己的時候，幾位上將，都情不自禁地感覺到心跳加速。
　　他們知道，胖子在向立場最鮮明的自己表達謝意。而在這個時候，這種表達，顯得異乎尋常。很明顯，接下來胖子即將展示的壹切，都和自己密切相關。
　　“馬克維奇。”胖子大聲道。
　　“是！”心領袖會的馬克維奇敬禮轉身，向觀察室外跑步而去。
　　“我得承認，”在眾人的註視中，胖子走到數據中心控制臺前，擡頭看著數據中心電腦屏幕，嘴角壹咧，“【雷霆】機甲，已經是斐盟陸軍裝甲力量的巔峰。它擁有幾近完美的數據……看看這條紅線，多麽醒目，多麽漂亮。”
　　“不過……”胖子話頭壹轉，用手指輕輕在每壹個系統測試數據的上方，點了幾個點，然後，將手指輕輕壹挑，光幕中的紅線，就如同實物壹般，被挑了上去，掛在胖子剛剛點的幾個點上，組成壹條新的數據線，宛若壹條騰雲駕霧的紅龍。
　　“如果我說，【雷霆】真正的力量，應該，也可以達到這樣的水準，大家會怎麽想？”胖子的五指輕巧在數據臺上彈動，悠悠地道：“這條紅線是不是比剛才漂亮了許多？！”
　　整個觀察室，頓時就炸了鍋。
　　“引擎功率提高百分之六十二，能量利用率提升百分之三十五，力量傳輸提升百分之八十三，速度提升百分之三十八……機士生存率提高百分之兩百？！”壹名距離胖子最近的斐揚科學家面色鐵青地仔細看著新的數據線，大聲道，“這不可能！”
　　“白癡！”抹去臉上唾沫的克頓看著屏幕嗤笑壹聲，鄙夷地低聲罵道。
　　騷動的人群中，芭芭拉和各國將領目光閃動，默不作聲。科學家們，則喧囂躁動，表情不壹。
　　或許是胖子的話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就連站在胖子身後的布拉特和費歐文等人，也互相對視壹眼，難掩眼中的震驚和擔憂。
　　他們剛剛才從各地趕到漢京。今天，是他們加入匪軍的第壹天。
　　對於這支凝聚著勒雷人所有希望的部隊，他們知道的很多，卻也很少。他們知道胖子赤手空拳打下了瑪爾斯作為後方基地，他們也知道匪軍中，擁有成千上萬的九級、十級機士，還知道匪軍已經擁有了壹支相當於八支A級艦隊的太空海軍。
　　他們相信這支部隊會如同三百年前的勒雷先輩壹樣，帶領勒雷走向自由和強盛。他們同樣相信，創造了壹個又壹個奇跡的胖子，會創造更多，更大的奇跡。
　　可是，打仗畢竟和科技研究不是壹碼事。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在胖子的手裏，竟然掌握著比集合了整個斐盟的力量才剛剛研發出來的十二代【雷霆】機甲更先進的機甲技術，能讓【雷霆】的各項指標數據，上升那麽多。
　　心頭七上八下的將軍們，壹時間也不知道胖子究竟打什麽主意。
　　“嘩！”
　　亂糟糟的觀察室裏，響起壹聲清脆的電子音。
　　壹直處於計算狀態的中央電腦，終於為【雷霆】打出了最後的綜合作戰力得分。屏幕上，八千六百九十二分的成績，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可是，原本應該出現的歡呼聲，卻沒有了蹤影。
　　所有人都心不在焉地等待著。
　　……
　　片刻之後，試驗大廳的大門打開，壹輛機甲，緩步走進了大廳，站在試驗用的【雷霆】身旁。
　　“【遊俠】？”芭芭拉眉頭壹皺。
　　看到這輛以胖子的外貌為造型的機甲，大家的好奇心，壹下子被勾了起來。
　　這種匪軍自己生產制造的機甲，對眾人來說是神秘的。不過，在匪軍攻擊三十壹軍基地的那壹戰之中，各國軍官們架設在基地四周大樓上的數據收集儀，已經將這種匪軍主力機甲的性能參數，收集了個七七八八。
　　雖然因為采集對象或者儀器的差異，導致收集的數據不同。可是，有壹點大家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匪軍的這種機甲，絕對是壹輛十代機甲。
　　別說【雷霆】，就連十壹代【長刀】，也對這種機甲呈壓倒性優勢。
　　壓倒性優勢的意思，通常就是指同等級的機甲戰士，在駕駛新舊兩代不同的機甲進行不考慮偶然因素的戰鬥時，駕駛新壹代機甲的機甲戰士勝率超過百分之七十五。這也就是說，十二代【雷霆】在面對【遊俠】的時候，勝率會超過百分之九十。
　　“田將軍，”馮智看了看四周斐揚科學家略帶不屑的目光，低聲對胖子道，“妳這是……”
　　胖子得意地壹指【遊俠】：“我的秘密武器。”
　　幾名將軍對視壹眼，都暗自搖頭。還秘密武器呢，匪軍壹出現，這種機甲就已經成了所有人關註的焦點，對三十壹軍壹戰，這種機甲的各項數據性能，早已經被摸了個清清楚楚。或許在其他地方，這樣的十代機甲足以傲視群雄，可在這斐盟最頂尖科學家聚集的會場裏，在整整領先兩代的【雷霆】面前，十代機甲能有什麽地方值得自豪？
　　“引擎是重頭戲，我們留到最後看，”胖子拿起控制臺上的話筒，通過擴音器對試驗大廳中的【遊俠】下令道；“馬克維奇，先上來，讓大家看清楚壹點。”
　　上來？所有人都是壹怔，還沒明白胖子的意思，就見胖胖的【遊俠】啟動，打開戰鬥模式。背上的輔助推進器開啟，數十噸重的機甲，輕巧地飛到了觀察室的透明玻璃外，在半空中懸浮著，宛如壹只震動翅膀漂浮在鳥巢邊的蜂鳥。
　　十秒、二十秒、壹分鐘、兩分鐘……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不明所以的科學家們，臉色壹下子就變了。只見人潮洶湧，穿著白色研究制服的儒雅學者們，竟然同時撲到了玻璃上。好幾位將軍，都被自己身邊的學者給擠了個踉蹌。
　　“怎麽回事？”太空海軍指揮官出身的塔塔尼亞上將舒茨曼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低聲詢問自己身旁的塔塔尼亞首席科學家肖恩。
　　“無障礙行進！將軍！”肖恩雙眼發直，死死盯著在透明的觀察室外的【遊俠】，急促地道：“通過輔助推進器的幫助，機甲在瞬間啟動，進行類似於直升機的空中懸浮和機動……哦，我的上帝，超過五分鐘了……”
　　雖然肖恩的解釋幾近語無倫次，可是，他已經不需要再說下去了。“無障礙行進”這五個字，就如同壹把火，點燃了所有人的眼睛。
　　對於現代裝甲作戰來說，這五個字，實在太著名了。壹直以來，追求機甲的超級越野機動能力，就是機甲設計師們夢寐以求的目標。
　　眼前的【遊俠】，雖然只懸浮於數十米的半空。可它輕靈的動作，以及它那穩定的飛行姿態，持續的飛行時間，都足以說明它的短途飛行能力有多麽驚人。這意味著機甲能在最崎嶇陡峭的山地懸崖中行進，如履平地。意味著機甲可以不借助橋粱，直接飛越河流。也可以機甲集群，將無視防線，從敵人想象不到的任何地方向敵後縱深無限制穿插。
　　這就是無障礙行進。勒雷中將田行健，看似隨意地拋出的第壹個重磅炸彈！
　　各國將軍們同時蜂擁到了玻璃窗前。舒茨曼轉過頭去，正碰上普迪托克上將赫斯特和西利亞克上將侯塞尼驚喜的目光。
　　胖子點了壹支煙，瞟了芭芭拉和她身旁眼睛發直的斐揚科學家們壹眼，漫不經心地道：“要不是老子的機甲在突破滄浪星的時候都被擊毀了，傑彭第二裝甲師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也別想在北關市東南山區抓住我。”
　　沒人質疑胖子的話。看看懸浮於空中的【遊俠】，又看看當時胖子等人駕駛的十二代【雷霆】，大家不得不承認，如果當時胖子駕駛的是擁有這種推進器的【遊俠】機甲，北關市東南的山區不但不會成為壹個絕地，反而會是胖子和他那些機甲戰神們的殺戮天堂！
　　“這種推進器，名叫蜂鳥。”海倫笑吟吟地介紹著，將壹份電子文件夾插入數據中心電腦卡槽，在虛擬鍵盤上輕輕敲打幾下，調出蜂鳥推進器的各項性能參數，展示給眾人看。
　　看到蜂鳥推進器的性能參數，現場再度爆發出壹陣驚嘆。
　　“好了，”胖子臭屁地壹擺手，“繼續下壹項演示吧。給大家看壹個小魔術。”
　　胖子的話音剛落，人們就忽然發現，原本懸浮在觀察室透明玻璃墻外的【遊俠】，忽然間消失了。如果不是機甲尾部推進器的兩道藍色，還依然停留在半空之中，還在人們的視野裏吞吐明滅的話，人們差點真的以為【遊俠】遁入了虛空。
　　觀察室裏，鴉雀無聲。白色的燈光，將這個龐大的空心玻璃球照得秋毫畢現。特殊制造的無影墻，在無影燈的照射下，倒映出壹個個呆若木雞的身影。
　　“這是個小玩意……”胖子的余光，瞟了壹眼神情專註而緊張的芭芭拉，若無其事地道，“可進行實時變化的隱形塗裝。”
　　“我們的影子……”壹位科學家結結巴巴地指著玻璃墻道。
　　“對。”胖子笑著吐了個煙圈，用壹支激光筆向外照射。紅色的激光，在穿透玻璃之後，被壹道無形的墻阻擋在了虛空之中。玻璃墻上倒映的人影，漸漸地扭曲變淡，最終消失。外殼已變成青色的【遊俠】，重新顯露出了身形。
　　“利用機甲的攝影鏡頭，將周邊環境進行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拍攝，並利用電腦對機甲外部塗裝的分子排列進行組合，模擬出隱身的效果，在實際作戰中，有不小的作用。”胖子笑瞇瞇地道，“這項技術，可以應用在戰艦上，過段時聞，我們準備進行拍賣。”
　　“拍賣？！”如同壹石激起千層浪，觀察室裏頓時沸騰起來。
　　隱形技術，壹直是各國研究的重點。如果能夠花錢購買，即便是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要知道，傳說中匪軍艦隊莫名其妙接近漢佛雷艦隊防禦嚴密的指揮集群，並最終俘獲漢弗雷壹戰，大家就猜測匪軍擁有隱身技術。沒想到，胖子如此大方地就展示了出來。
　　“馮智上將，”海倫微笑著走到馮智的面前，遞上壹份電子文件夾：“這是隱形技術的全部資料，為表達匪軍對查克納大力支持的謝意，田將軍決定贈送給妳們。”
　　馮智呆呆地接過文件夾，海倫移步走到塔塔尼亞上將舒茨曼面前：“舒茨曼上將，這是給您的。”
　　“赫斯特上將，希望這項技術對普迪托克聯邦將士們有所幫助。”
　　“侯塞尼上將，感謝您對匪軍堅定的支持……”
　　海倫每走壹步，現場眾人的目光，就呆滯地移動壹下，而芭芭拉、斐揚科學家以及傾向於李佛集團的幾個國家將領，則臉色越來越難看。
　　……
　　“接下來，我們該討論壹下傳動系統了。”胖子拿出壹份文件夾，在中央電腦上打開。虛擬屏幕上，頓時跳出數百張圖紙。
　　“聽說，在傳動系統方面，流星公司的技術，獨占鰲頭？”胖子對芭芭拉身旁的壹名頭發花白的斐揚科學家道，“魯特埃勒教授，或許，這個復合式三十二點多位傳動系統，流星公司老板馬特先生，會非常有興趣。”
　　魯特埃勒臉色壹變，不顧身旁芭芭拉的臉色，壹個箭步沖到了胖子面前。
　　機甲傳動系統發展到現在，已經進入多位傳動時代。傳動系統的連接桿在復合式動力連接器上的點位越多，能量損失就越少，瞬間爆發力就越強。在受到攻擊的時候，被完全損毀的幾率也就越小。
　　【雷霆】機甲使用的是十二點多位傳動。
　　原本，身為流星公司首席技術顧問的魯特埃勒手裏的技術只有八點傳動。是這次聯合攻關，在沒有突破十六點傳動的情況下，運用並行傳動技術硬生生地加上了壹個四點傳動。雖然在傳動能力上提升不少，可要和真正的十六點傳動比起來，還只是壹個過渡性的產品。
　　流星公司，作為第三大軍火商，主業是作戰艦艇和太空戰機，機甲事業部完全比不上馬丁公司和沃恩公司。魯特埃勒的地位，也沒有這兩個公司的機甲部首席技術顧問那麽高。因為個性平和，也因為流星公司高層不願意過深地參與到李佛集團之中，因此，面對芭芭拉和胖子的沖突，魯特埃勒和兩名流星公司的高官幾乎只言不發。
　　而現在，當胖子調出數百張機甲傳動系統圖，並說出三十二點多位傳動的名稱時，研究了壹輩子傳動系統的魯特埃勒已經完全忘了自己身處的環境。
　　復合式三十二點多位傳動。
　　光是這個名字，就讓他無法保持鎮定。
　　幾位想要靠上去的科學家，被匪軍戰士和海倫擋住了。他們只能悻悻地看著魯特埃勒在胖子的講解下，壹張張地翻看圖紙。
　　片刻之後，魯特埃勒的臉色，完全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