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對峙

　　我和張葉玄躲在了房間角落的壹堆雜物裏面，並用壹塊油漬斑斑的帆布蓋在了我們的上方，周圍不知道放置了多久的雜物發出的強烈黴味熏得我異常的痛苦，幾乎喘不過氣來，幾次想咳嗽都被張葉玄用手捂住了嘴巴。他似乎對這些難聞的味道沒有什麽反應，壹直透過雜物堆的縫隙向外觀察著。
　　我由於有雙瞳，所以不用向張葉玄看得那麽辛苦，直接就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外面所發生的壹切。
　　剛才的喊叫聲是張葉玄喊的，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喊那句話，但我知道他壹定有他的道理，在計謀方面，他還是要比我強很多的。
　　很快就聽到了壹陣嘈雜聲，接著遠處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好象是有不少人往這個方向跑了過來，中間還夾雜著謾罵的聲音。
　　“靠，怎麽搞的，就壹個臭小子也看不住？”
　　“別那麽說，聽說那個小子很厲害的，昨天他壹個人就打倒了二十多個呢！”
　　“不是吧？有那麽厲害嗎？他是專業保鏢嗎？”
　　“我看專業保鏢也沒有那麽強的，壹會兒進去的時候要小心點……”
　　我看了看身邊正全神貫註的觀察外面動靜的張葉玄，他顯然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音，不自覺的嘴上露出了壹絲得意的笑容，能被敵人重視也是壹種榮耀。想想自己，同樣是十七歲的人，為什麽差距會這麽大呢？我要是沒有絲的話恐怕就是廢人壹個了。
　　沒有絲？我看了看在上方漂浮的絲，不禁打了個冷戰，不知道怎麽會冒出這樣的想法，已經適應了絲的存在的我，如果哪天沒有了絲，我會瘋掉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天啊，我在想些什麽啊，絲是我的精神體，如果絲沒了，我不也是死掉了？想到這裏，我差點為自己會有這麽古怪的念頭而笑出來。
　　“別分心，註意外面。”張葉玄發現我走神了，用胳膊肘撞了我壹下，低聲提醒我。
　　我急忙回過神來，註意看外面的動靜。
　　外面嘈雜的聲音越來越近，接著壹陣鑰匙的響聲過後，屋子唯壹的鐵門被壹腳踢開了，好幾個拿著手槍的人提著應急燈從門口沖了進來。
　　“大哥，那個小子不見了，負責看守的內山好象被打昏了。”
　　“把他拉起來，看看能不能叫醒。”
　　他們壹群人裏面出來壹個小個子的男人走到那個被打暈的男人旁邊，將手中的應急燈放在壹旁，提起那男人的衣領就是壹頓耳光，下手也夠狠的，打耳光的聲音震得躲在不遠處看熱鬧的我的耳朵翁翁作響。不過當初絲下手的時候就用了很大力氣，所以眼看著那個男人的臉被打得和豬頭壹樣也不見蘇醒。
　　“還不醒？給我再打！”人群中那個領頭模樣的人憤怒的叫著，他負責的人就在眼皮底下跑了他回去也無法向上面交代。
　　“大哥，別打了，再打沒等醒就把他打死了。”旁邊壹個留著小胡子的男人小聲勸說著。
　　那個領頭男人哼了壹聲，壹腳將那個昏迷的男人踢到了壹邊。
　　“大哥，這邊的通風道是開著的，那小子看樣子是從通風道跑了！”他們其中的壹個人顯然發現了那個開著的通風口，急忙向領頭的人報告。
　　“什麽？”領頭的男人趕了幾步跑了過去，把半個身體探進去，並用應急燈照了照，只見裏面黑洞洞的，也看不清楚有沒有人。
　　“媽的，還都楞著幹什麽？還不快上去找？我去向上面報告壹下！都是壹群白癡！！”
　　那個領頭的男人帶頭追了出去，其他人也緊跟著他跑了出去，那個臉腫得像豬頭壹樣的男人就被扔在了原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群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了，看樣子是去上面的通風口抓人去了，我不禁長出了壹口氣，這時我才發覺我的內衣幾乎快被汗水完全打濕了，剛才實在是太緊張了，敵人離我們隱藏的位置只有幾米遠，萬壹被發現我們就掛掉了。
　　“好了，他們走了，可以出來了。”
　　張葉玄揭掉了蓋在身上的那層破布，挺身站了起來。我也緊跟著跳了出來，畢竟那個雜物堆裏的味道太難聞了，再多呆壹會兒我都有可能會吐到裏面。
　　“妳太冒險了，這樣危險的調虎離山的計策妳也敢用，萬壹失敗了我豈不是死得很冤？”我壹面貪婪的吸著屋子裏那略微潮濕的空氣，壹面埋怨張葉玄剛才的舉動。
　　“有嗎？我不覺得。”張葉玄看了看我，很有深意的對我笑了壹下，“我以為妳有心理準備的，從我們接到任務的那天起，我們兩個的命就被栓在壹起了，沒有人能獨自存活，妳不知道嗎？”
　　“哎？”聽了張葉玄的話，我似乎明白了點什麽，但又好象什麽也不明白，再想問他，他卻不肯說了。
　　“好了，現在少說話，我們從出口出去。”張葉玄拉開了房間的鐵門。
　　我不免還是有點擔心，問道：“是不是太冒險了？壹定要走正門嗎？”
　　“放心了，現在這裏已經沒有必要有人看守了，所以我們很安全的。”張葉玄看了我壹眼，接著從房間的門口走了出去。
　　正如張葉玄所預料的，壹路上的確沒有遇上任何看守的人，看樣子都已經上去追人去了。狹長的通道裏安安靜靜的，只有墻上的應急燈發著昏暗的光，照在我倆的身上，在地上拖出壹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上了壹個臺階後，我隱約看見前面有些光線了，看樣子前面就是出口了，張葉玄停了壹下，仔細聽了聽，確認沒有人後帶著我來到了門口。
　　出口的鐵門是虛掩著的，中間留了壹條不大的縫隙，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
　　我趴在門口，透過縫隙向外看去，頓時心又涼了半截，外面……外面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出去啊，只要壹露頭，估計我的腦袋就成漏勺了。
　　“看妳帶的破路，現在我們怎麽出去啊，外面那麽多人，還都拿著槍呢！”我不禁有點沮喪，真沒想到自己來救人，人沒救成，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張葉玄沒理我，居然靠著門邊坐了下來，氣定神閑的透過門縫看著外面，好象在看什麽熱鬧壹樣。
　　“妳急什麽啊，我什麽時候說要出去了。”他居然很悠閑的說出這麽句話來。
　　“妳是說我救妳是多余的了？”
　　“妳安靜壹會兒，仔細看外面，他們快來了。”
　　“哦？誰？”我停止了對張葉玄的嘮叨，重新透過門縫向外面看去，只見外面的人似乎都很緊張，也不再互相說話了，只是壹個勁的盯著門口，好象在等待什麽強敵壹樣。
　　在距離我十幾米遠的地方，有壹個瘦小的光頭男子站在壹群人的中間，因為背對著我，所以我看不清他的相貌，不過我能很清楚的看見他的後腦上有壹道很明顯的刀疤。從周圍人對他態度的恭敬來看，他可能就是緋雨正村口中提到過的青田幫老大青田總壹郎。
　　按理說人質應該安置在壹個最安全的地方，現在最安全的地方應該就是青田總壹郎的附近，不過奇怪的是，我並沒有在他附近看到緋雨鈴音，難道他把緋雨鈴音帶到了其他的地方了？
　　就在我還在到處找緋雨鈴音下落的時候，只見壹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走過來在青田總壹郎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青田總壹郎的表情似乎有些難看。
　　“去把客人請進來吧。”
　　青田總壹郎揮了揮手，那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轉身走了出去，不壹會兒的工夫又回來了，不過這次不是自己回來，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人，壹個中年人和壹個少年。
　　這兩個人我都認得，壹個是緋雨正村，另壹個就是今天早上見到的暗夜零。
　　張葉玄皺了皺眉頭，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麽，大概是也感覺到這個暗夜零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了吧？不過從今天我和他接觸上來看，他似乎不是什麽壞人，而且態度還很中立，不過他到底是哪壹方的我還是有點搞不清。
　　緋雨正村和暗夜零剛走進來就被兩個人給攔住了，不許他們繼續向前靠近，接著有人搬來了兩個椅子放在他們身後，緋雨正村笑了笑，坐在了椅子上面，暗夜零沒有動，只是站在緋雨正村的旁邊，面無表情的看著青田總壹郎。
　　“緋雨君，我很佩服妳的膽量，不過妳就帶了這麽壹個小孩來這裏，似乎不把我們青田幫放在眼裏吧？”青田總壹郎也坐在了手下搬過來的椅子上，遠遠的沖對面喊著話。
　　“哪裏，如果我不把妳們放在眼裏的話，我就自己壹個人來了，畢竟我是來贖人的，不是來打架的，幹什麽要帶那麽多人呢？”
　　緋雨正村是壹直微笑著說出的這些話，話說得不卑不亢，恰倒好處，我都開始有點佩服這個人的膽識了，居然能在這麽不利的環境下談笑風生，的確不是壹般人能做到的。相比之下，在這麽多人的保護下還要隔這麽遠喊話的青田總壹郎似乎就有些膽小了，或許他本人覺得這是謹慎吧？
　　“不錯，難怪家父曾經在我們幫內的會議上再三的稱贊過妳，的確不是壹般的人物。”青田總壹郎雖然嘴上是在稱贊對方，但語氣中似乎有著很重的嫉妒成分。
　　“令尊過獎了，好了，我們談正題吧，我女兒在哪？”緋雨正村沒有繼續和他虛偽的寒暄，直接進入了正題。
　　“真是個好父親啊。”青田總壹郎笑著拍了拍手，接著向上指了指。“妳看上面吧。”
　　我急忙擡頭向青田總壹郎手指的上方看去，由於只有壹條門縫，視角實在是太小了，我晃了半天也沒有看見，無奈之下只好讓絲移動到門外，這樣我就可以完全看到外面發生的壹切了。
　　我四周看了看，沒有看到什麽，壹擡頭，發現緋雨鈴音居然就在我的頭頂上方幾十米處，被壹跟很粗的繩子吊在屋頂的鋼架上，繩子的壹端連著壹臺小型起重機，旁邊還有幾個人看守著。緋雨鈴音好象是被服下了什麽藥物壹樣，壹動也不動，平穩的在上面垂著。
　　我大概的計算了壹下棚頂的高度，怎麽也有幾十米，這樣的高度摔下來肯定就摔成肉餅了，而且懸吊在這種空曠的地方，想直接救人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我能爬到上面去，不過我真的要是上去了，估計能成為很好的槍靶子。
　　“我們救不救人？”我看了看在壹邊坐著的張葉玄，緊張的問道。
　　“肯定要救，目標人物死了還怎麽完成任務啊。”張葉玄慢悠悠的說道，他似乎並不在意緋雨鈴音的生死，只在乎這次的任務能不能完成。
　　我默然了，我不知道張葉玄到底是什麽心態，為什麽把任務看得比人的生命還重要，處於我的立場上也許永遠也無法理解他的想法，不過有壹點是肯定的，我們要不惜壹切代價救下緋雨鈴音。
　　“怎麽救，妳有什麽好辦法嗎？”
　　“目前還沒有，靜觀其變吧。”
　　看來也只好如此了，我看了壹眼懸掛在上空昏迷不醒的緋雨鈴音，輕嘆了壹口氣，現在只能希望緋雨正村能夠把這件事和平的解決了，如果真的解決不了，我們就得冒險出手救人了。
　　“青田君，妳要的十億日圓我已經帶來了，而且沒有報警，希望妳能信守諾言，放了我女兒。”緋雨正村從後面拿過了壹個黑色的密碼箱，旁邊青田幫的壹個手下接了過去，提到了青田總壹郎的面前。
　　“錢啊，的確是個好東西。”青田總壹郎打開了密碼箱，隨便拿出壹打鈔票掂了掂，臉上露出了猖狂的笑容，“不過這些錢只能買回妳女兒的命，能買回我兒子的命嗎？！”
　　緋雨正村頓時臉色壹沈，低聲道：“上次的事情我已經和令尊解釋過了，貴公子的死的確是個意外，妳怎麽還在這件事上糾纏不休呢？”
　　“意外？妳說得太輕松了吧？妳知道我當時聽到我兒子的死訊時候我有多痛心嗎？妳知道那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感覺嗎？今天我也讓妳嘗嘗這種感覺，而且還要拉上妳給我兒子陪葬！！”
　　青田總壹郎話壹出口，躲藏在周圍掩體裏面的青田幫人員全都露了出來，幾十個黑洞洞的槍口壹齊對準了緋雨正村，局勢壹觸即發，只要青田總壹郎壹聲令下，這些人就會同時開火，到時候估計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了。
　　看到這個情況，原本壹直坐在那裏的張葉玄也站了起來，走到我旁邊低聲囑咐道：“壹會兒看情況，如果情況危急，我們就必須要確保緋雨正村的安全，必要時候可以放棄緋雨鈴音，因為他父親才是我們的主要目標。”
　　我沒有理他，假裝自己沒有聽見，如果真的發生意外的話，我絕對無法昧著良心去放棄壹條生命的，難道任務真的比生命還重要嗎？
　　張葉玄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搖了搖頭，走到了壹邊，不在說話了。
　　外面的緋雨正村依舊坐得很穩，他很輕蔑的沖青田總壹郎笑了笑，淡淡的說道：“青田君做事情的確有魄力，但未免太沒有腦子了，妳連對方的實力都摸不透就要動手，這樣會吃虧的。我看在和令尊有過壹點交情的份上，給妳壹次機會，妳把小女放了，我就當這次的事情沒有發生過，這點錢就當送給貴公子的安葬費。”
　　青田總壹郎壹陣狂笑，笑聲出奇的難聽，我躲在門後查點沒吐了，那聲音簡直可以用世間罕有來形容。
　　“緋雨君果然膽識過人，這個時候還能說出這麽有氣魄的話來，可惜妳嚇嚇別人還可以，我可不會怕妳！”
　　緋雨正村笑了笑，點上了壹顆煙，接著沖壹直站在他旁邊的暗夜零說了幾句話，暗夜零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接著兩只手掌合到了壹起。
　　空氣中的溫度瞬間開始急劇降低，我躲在地道裏都開始感覺到有壹點涼了，能讓沒有溫度感的我感覺到涼，證明外面的氣溫已經低到壹定程度了。
　　我又壹次在暗夜零的身邊看到了那些環繞著他身體飄動的霧氣，此刻由於氣溫的下降變得異常的明顯，這些霧氣環繞他身體壹周後迅速在他的身旁聚集，逐漸形成了壹個純白的人形，並同時散發出大量的寒氣。
　　這……這好象是異體？不對，看外面人恐懼的表情顯然他們也能看見這個人形體，而異體是無法被普通人看到的，這個暗夜零到底是什麽人？
　　青田總壹郎看到了這個白色的人形後驚恐得面部表情都扭曲了，壹下子摔在了地上，連話都說不成句了。
　　“是雪女……夜叉暗殺集團……式神使暗夜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