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八十七章 失信與忘記

曲畢，空氣中似乎還緩緩流淌著動聽悠揚的曲子。
有淺淺的波紋擴散開來。
好壹會兒後，老人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不知道是不是陽光的緣故，老人渾濁的雙眼深處有微微的光閃著。
“謝謝妳。”
老人笑瞇了雙眼，“真的是很好聽的演奏。”
“連我這個老婆子都聽入迷了。”
“到時候我可要給老頭子炫耀炫耀。”
“誰叫他走得這麽早的。”
“活該他錯過今天的演奏。”
老人拄著拐杖緩緩站起了身子，“老婆子耽誤了妳不少時間吧。”
突然想到什麽，老人臉色壹僵，隨即露出不好意思的苦笑，“真是抱歉，老婆子都忘了自己出來走路，身上也沒帶什麽錢。”
“剛才竟然還厚著臉皮讓妳又給老婆子演奏了完整的壹曲。”
老人壹生也沒占過什麽人的便宜，沒想到這生命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倒是聽了壹回“霸王曲”。
這可真是......
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
琵琶鬼搖了搖頭。
它不需要錢。
人類的錢於它毫無用處。
它的演奏本就是隨性而為，不需要對方的回報。
看到眼前少年的動作，老人壹楞，“不要錢嗎？”
“這怎麽可以？”
琵琶鬼起身打算離開了。
它的演奏結束了。
“哎，等等。”
老人急聲叫住少年。
見少年回頭，卻壹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
瞬間有些著慌忙亂。
突然，她靈光壹閃。
“要不妳跟老婆子回家拿錢吧？”
“老婆子的家離這也不遠。”
琵琶鬼搖了搖頭。
眼角瞥見的壹個人類讓它眼睛壹亮。
下壹個的演奏{嚇唬}對象就是他了。
它邁開腳步向那人走去。
“哎～”
老人又叫了壹聲。
拄著拐杖快走了幾步。
“妳這孩子，怎麽說走就走了？”
看出琵琶鬼面上的幾分急切，老人緩了壹口氣，“算了，老婆子也不耽誤妳的時間。”
她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壹番，“聽了壹場這麽動聽的演奏，老婆子總不能壹點表示都沒有。”
她神色壹頓，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壹塊白色的玉。
這玉......
她把玉拿到手裏摩挲了壹下，然後遞給眼前的少年。
“這塊玉送妳。”
“不是什麽名貴的玉。”
“倒也養了有些年頭了。”
“希望妳不要嫌棄。”
嘴上這麽說著，老人伸出的手卻有了些踟躕。
“年輕人可能不喜歡這種吧？”
而且，老人覺得，那麽恍若天籟的演奏根本不是這塊玉的價值可以比擬的。
“要不玉妳先拿著，不喜歡的話下次找老婆子換別的。”
“換錢也可以。”
“老婆子還會來這裏的。”
“要是老婆子不在了-”
老人神色如常的說著自己就要來臨的死亡，“妳可以找我的兒子換。”
“我會事先跟他說好的。”
......
“喝喝～”
琵琶鬼看出老人眼底的堅持，伸手接過了老人壹直舉在半空中的玉佩。
它剛才看中的那個人類快要離開它的視線了。
“去吧。”
老人收回手，拄著拐杖立在原地。
笑容慈愛。
這個少年送了它壹份，不，兩份很好的禮物。
動人的琵琶曲，以及......讓她開懷大笑的鬼臉。
她很高興，遇見了這個少年。
她也很高興，這個少年選擇了她作為他的觀眾。
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她笑了笑，轉身向另壹個方向走去。
出來有些久了。
她該回去了。
......
“那塊玉佩妳還留著嗎？”
蕭驍看著玻璃裏琵琶鬼的身影問道。
琵琶鬼的臉色有些茫然。
他下意識的伸手在身上了摸索了壹番。
然後，它還真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裏拿出了壹塊白色的玉佩。
它舉到蕭驍的眼前，面上有幾分欣喜的笑容。
......
蕭驍看了壹眼玉佩，嘴角微微翹起，“這是人家送妳的禮物。”
“妳要收好了。”
“喝喝～”
琵琶鬼點了點頭。
它拿著玉佩翻看了壹會後，就又把玉佩塞進了自己的褲子口袋裏。
眼裏閃閃發光。
有種意外發現好東西的開心。
......
蕭驍眼神掃了壹眼琵琶鬼，面上似笑非笑，“吶，琵琶鬼。”
“我怎麽記得-”
“妳之前可是說我是第壹個聽見妳演奏的人類？”
琵琶鬼：？！
它看了看蕭驍的表情，它有這麽說過嗎？
“喝喝～喝喝喝......”
它之前忘記那個人類老人的事了。
琵琶鬼的坦白讓蕭驍無奈的笑了笑。
看來這是只不太記事的妖怪。
......
琵琶鬼沒有註意到蕭驍神色的變化。
它抿了抿嘴唇，壹瞬的疑惑後，它想起來了。
它為什麽會忘掉能看見自己的人類。
......
那個老人明明說過她還會過來的。
它在那個地方留了很長的壹段時間，卻再也沒有見到那個老人。
現在的它似乎還能回憶起來當時自己的委屈與不高興。
顯然對方忘記它了。
那它也不要記得她了。
本來它真的以為自己徹底忘記了那段記憶、那個老人。
沒想到這次人類小女孩的表現讓它突然想了起來。
大概因為兩個人類壹個大哭、壹個大笑的表現太過的對比鮮明了，所以才讓它壹下子就想了那段差不多被它遺忘的記憶。
......
“不是老人失信於妳，而是她想來也來不了了吧。”
蕭驍看向外面隱隱有光透出的天空。
雨水已經差不多要停了。
也有行人收起了傘。
“妳不是已經察覺到那位老人身上的暮氣了嗎？”
“喝喝～”
琵琶鬼點了點頭。
面上露出了幾分恍然。
那個人類......已經死了嗎？
所以，她才壹直沒有再來找它？
......
“其實-”
蕭驍側臉看向身邊的妖怪，“琵琶鬼，妳是知道的吧？”
“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琵琶鬼呆呆的看著玻璃上映出來的自己。
是嗎？
也許蕭驍大人說得沒錯。
它是知道那個人類可能已經死掉了。
那個人類命不久矣。
那是它第壹次看到那個人類時就了然的事實。
只是，它卻抓著那個人類的話不放，固執的想要那個人類再來聽壹次它的演奏。
想要那個人類再看壹次它的鬼臉。
它有了新的鬼臉。
這次，它壹定會嚇到那個人類的。
結果......
那個人類再沒有出現。11閱讀妖怪茶話會最新章節，就上看書神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