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三章 江州做主的人是我

　　張綿成就這德行，和當時陳二狗壹案如出壹轍，說是說不關他的事，然而他卻順帶說出了真相：那些人，面目猙獰，肌肉發達。還提醒了高方平不是城外的災民，也不像是做農活的人，更不是養尊處優的商人。
　　這個老司機他沒有當擔，不過他喜歡暗示真相。並且壹般他的判斷不會出錯。
　　到此，高方平也算是吃下了壹顆定心丸，好歹確認了史文恭沒犯渾，沒亂殺人。那麽往後和老常打官司的時候，也就多些底氣。
　　“行了，妳給老子滾壹邊去，它果然不關妳民政口的事，希望領取俸祿的時候妳也說不關妳的事，那妳就算我江州艱苦樸素的標兵了。”高方平道。
　　張綿成不服氣的想狡辯兩句，然而又覺得沒有必要，大魔王雖然猥瑣，但真的也不至於扣罰俸祿，他只是說說而已。
　　“時靜傑趙鼎，妳們兩個是不是叛變了，在幫著老常壹起來坑害我？”高方平摸著下巴問道。
　　趙鼎搖手道：“明府勿要張口就胡說八道，咱們是朝廷的官員，不對妳效忠，所以不存在叛變妳與否的問題，這顯然它是個偽命題。而史文恭那樣的兇人，他殺了好多人，乃是我親眼所見。原則上我並不了解他史文恭，當時的形勢有點混亂，我無從判斷他史文恭到底殺的是誰。這個問題依照大宋律，它當然是個問題。既然常公到任了，那麽他就負責司法，他要調查，我趙鼎也覺得合理，所以我無法阻止常公。”
　　“趙大棒槌，妳簡直是在胡說八道。”高方平拍著桌子大聲道，“重要的說三遍，江州真正做主的人是我，他提刑司只對妳有業務上的部分指導權。他是刑部的派出機構，而不是江州的主政機構！他是針對我高方平的！而不是江州檢察官！趙鼎妳整天給我咬著大宋律，難道妳不知道，妳不起訴史文恭他常維就不能主張抓人？”
　　趙鼎被罵得如同孫子壹樣的，縮著脖子。
　　時靜傑嘿嘿著，抱拳道：“明府威武，真說在點子上了，實際上趙曹官他本身就想擼了史文恭將軍，他的確懷疑史文恭在亂殺人，根本不聽我小時的，不給我爹爹時文彬的部下面子。他趙鼎和常公覺得，但凡相公妳調教出來的人都不守規矩，比較奔放，所以他要調查，這才被常公利用的。而壹旦他立案公訴，還不信任我德化縣，說懷疑我小時會袒護我爹爹部下，而那個時間您又不在，於是就被提刑司接手了。您懂的，老常壹旦介入，就是您也撈不出人來了。”
　　高方平不禁大怒，起身道：“好啊，最壞的人果然是妳趙訴棍，妳不想混了啊，敢迫害史文恭？”
　　趙鼎不服氣的攤手道：“它怎麽又是我的錯了呢？人命無小事，史文恭親手殺了幾個人，我又不了解他，作為掌管這壹口的朝廷官員，我當然可以懷疑，為了謹慎我當然可以調查，我當然是可以提出疑問的。”
　　不過到這裏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又尷尬的道：“至於……被常公作為壹個政治問題而加以利用，那就是您和常維的事了，它怎麽就可以責怪到我司法口了呢？”
　　“我@#￥”
　　高方平竟然被這幾個孫子的說辭，弄得有點啞口無言了起來。
　　張綿成和趙鼎都中槍被罵了，然後時靜傑便開始得意了起來。
　　緊跟著，高方平開始咬時靜傑道：“妳也不是好東西，我問妳，史文恭幫了咱們大忙，不遠千裏來江州幫忙，事情發生之後妳時靜傑呢，妳做了什麽？”
　　時靜傑道：“這不關我德化縣的事。我壹個小小縣衙，如何能過問提刑司，那是您的問題了。”
　　高方平道：“它怎麽就不關妳的事了呢？我壹在強調說，為人做事要有律法底線，還得有良心底線。史文恭是來幫忙的，人家信任妳來給妳做事。出了事，妳怎麽就不聞不問了？史文恭駐紮鄆城，那是妳時靜傑土生土長的地方，他還是妳爹爹的手下，在維護濟州的長治久安方面給妳爹立功，妳為何就沒有想到去信濟州，從妳爹的層面上給個說法，從而搭救史文恭呢？”
　　到此時靜傑楞了楞，低著頭有些泄氣。
　　高方平敲桌子道：“妳們都是些狐貍，都有辦法。不是說妳們什麽也不能做，總歸還是推卸責任，懶惰，怕麻煩。哪管他史文恭洪水滔天對吧，妳們安穩就行了對不？”
　　三個家夥有點泄氣，還真有壹點點這樣的心態呢。當然最為主要的，他們也沒想到能給大魔王帶來這麽大的麻煩，他們都覺得常公的官聲比較好，若史文恭沒什麽錯的話，常維就只是嚇唬壹下，不至於真的把史文恭怎麽樣。
　　“好吧明府，此番我等錯了，給您找麻煩了。但這也不是什麽大錯，史文恭將軍也沒真的被擼了，您饒了咱們吧。”他們三個說道。
　　高方平當然也不會把這三個白癡怎麽樣了，考慮了頃刻後道：“被史文恭當場射殺的人，屍體還在嗎？”
　　趙鼎道：“當然在，那是此案重要證據，但是目下暫時無法查到他們是誰。於是就被常公咬住了此點。”
　　“哼哼，老常，我此番不把妳打得跪地求饒，我就不是高方平。”高方平瞇起眼睛道。
　　這三個家夥壹陣心慌，神仙又要打架了，大魔王要是把常公得罪的太慘，老子們三個能有好日子過嗎，於是三個家夥壹起道：“和諧，和諧第壹。”
　　“和諧個屁，都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了。還和諧。”高方平道：“立即把屍體提來，然後立即找見時遷他們來進行辨認。”
　　當下，把被史文恭當場射殺的幾個屍體給提了來，讓段錦住、時遷，韓世忠等人壹起參與辨認是否都是江湖人物。
　　所謂的俠以武犯禁，只要能確認是江湖人物，這個時代的好漢是貶義詞，都不會太受官府待見。確認了此點，老常那邊也相對的好說服壹些，涉及關鍵人物濟州知州時文彬也容易松口。
　　觀察了壹下，其中壹屍體塊頭大，胡須濃密，基本可以確認這人是黑旋風李逵了。這個屍體不論，因為關於這個屍體，有虎頭營侍衛、以及趙鼎可以確認，亂起來的那個時候，這個李逵砍死了壹個百姓，以及壹個官軍。那種情況下被史文恭擊殺了是合情合理的。
　　“此人小的倒是認識，他乃是小霸王周通。曾經在青州壹代落草為寇，乃朝廷在冊通緝犯。”段錦住指著其中壹個屍體道，“小的可以確認。”
　　時遷嘿嘿笑道：“我也認識他，他還強逼劉太公女兒上山做壓寨夫人呢。”
　　高方平點頭道：“既是朝廷通緝犯，又出現在江州，法場遭劫，大亂，而他在現場就是死了活該。”
　　目下有高方平在，大家也就敢作為了，不至於被常維收拾。然後便有差人出來，指認了其中的兩個屍體道：“此二人都是江州本地人，名叫張衡張順，是兄弟兩。和我江州的前腐敗公務員戴宗關系密切，算是本地壹霸，許多人都懼怕他們，後來的壹段時間，和戴宗壹起消失不見了。”
　　壹說這兩人，高方平神色古怪，當然知道他們什麽人，就是兩專門請人吃“板刀面餛飩”的海盜。
　　那個張順尤其是個狠人，他去請醫生安道全入夥的時候殺伐決斷，安道全說“我有相好的姑娘在這裏，不想離開”。
　　然後張衡壹刀捅了安道全的女友，言道：“這下妳就滿足了吧，了無牽掛了吧？”
　　那麽作為壹個文弱醫生，安道全當然就嚇傻了，又說“就算沒有相好的女友了，我作為高收入醫生，前途光明，我不想去做土匪”。
　　於是張順拿死者的鮮血在墻上寫上殺人者安道全，又問道：“這下妳的前途還壹片光明嗎？”
　　於是安道全只得說：“答應妳嘛。”
　　在高方平的立場而言，張順張衡被老史幹掉是無所謂的。但要命的壹點在於：張順和張衡不是通緝犯，或許他們做了許多喪盡天良的事，請許多人吃了板刀面，然而那些案子並沒有破獲。
　　若是真的有記錄的話，張綿成是肯定記得的，不會真的沈默。
　　好在現在高方平治下的江州，不在是以前的江州了。
　　以前的江州，想通過群眾來檢舉揭發、弄清楚張順兄弟的作為幾乎是不可能的。在後世也絕對沒人這麽幹，老百姓是很萌的，他們寧願得罪官員也不敢得罪某些惡勢力。
　　不過現在的江州氣氛下，檢舉揭發是敢的，再加上張順兩兄弟已經是死人，沒了威懾力，那麽收集到這兩車費路霸的死罪證據，救是遲早的問題。只要能坐實他們是兩個壞蛋，又出現在了劫持法場這種現場，那麽就算是老常，也鐵定不會再拿這個問題死揪著不放手了。
　　現在，就剩最後壹具屍體而無從辨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