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蔣門神

　　富安壹拍桌子道：“少他奶奶裝可憐，我家大人說壹不能有二。妳奸人父子剝削牢城營也不是壹年兩年了，家底恐怕不菲。幾乎不花壹文錢，就用賊配軍建起此等市鎮，私吞朝廷稅目。媽的不搶妳們搶誰，既然有小辮子，不搶妳的就是傻子了。”
　　又看施恩表演了壹下，高方平微笑道：“小管營妳真的覺得逃稅光榮？如此可以長久嗎？妳真的覺得百抽二的保護費昂貴嗎？”
　　施恩剛剛是被嚇到，又被此君那令人發指的心黑程度驚到了。
　　現在醒轉念壹想，瞞稅的確不是長久之法，隨著這裏越做越大，遲早要稟明。百抽二的保護費其實不多，比知縣老爺的胃口還溫柔，此外東京過來的商客也多有提及，高方平雖然紈絝衰敗卻很有信譽，保護費繳納的還算值得。
　　“如若小人繳納保護費，這裏又該如何？”施恩收起了眼淚問道。
　　高方平道：“當然是受到了我的保護。此外上奏朝廷就說知縣大人治下有方，開發出此等繁榮市鎮，增加朝廷歲入。這算是知縣大人的政績，從此以後在此做生意不但是為國貢獻，還可以在明面上活動，不會隨便被人抓住小辮子。妳也不會多出壹文錢，因為妳給知縣的錢已經夠繳納稅費了。而我沒猜錯的話，知縣卻沒盡到保護之則對嗎？”
　　“的確如此。”施恩道，“最近以來東京來的地痞越來越多，影響生意，知縣大人卻裝看不見。為了維持生意，小人不得不重金聘請那些影響生意的地痞，這筆花銷實在不小。然則如果往後不給知縣老爺錢了，小的又該如何營生？”
　　“無非換了壹家保安公司而已。妳就告訴知縣老兒，除了朝廷稅負外，還要錢的話來找我高方平要。拿了錢卻事情辦不好，他也好意思裝流氓？”高方平說道。
　　施恩大喜望外，若能如此當然最好。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背靠殿帥府才是正途。
　　想定，施恩又看看那些“東京來這裏看場子”的家夥，低聲道：“那些強行來拿薪金的賊人便又如何？”
　　高方平展開折扇道：“不知快活林今日額度多少？”
　　施恩壹拍手，當即有個老掌櫃拿著賬本上前來。高方平看賬本後倒是吃了壹驚，快活林當真乃是風水寶地，地處要沖，南來北往，壹天的營業額度居然能有兩千多貫？
　　“看起來這小子錢真的太多啦。”
　　高方平這麽想著，也到不是真的財迷這每天五十貫錢，而是這裏將來可以做的更大，其次，此舉對於建立河北路上的口碑很重要。
　　富安作為壹個勞改犯照樣隨身帶著賬本，拿了出來用嘴巴舔舔筆，記錄上了快活林的名目，之後收起賬本招手：“妳妳，妳，妳，還有妳，過來……臭小子說妳呢，躲什麽躲，滾過來！”
　　那些個往日的狠人小腿顫抖了起來，實在是平日裏富安太生猛，他們真個是被富安打怕了，何況現在外面駐紮兩百精兵，那真不是開玩笑的。
　　最終全部垂頭喪氣的走了過來，跪在地上。給他們腦殼上十多個巴掌打跑，說是再在快活林看到他們就讓他們後悔做人。
　　那些混混也怪可憐，都已經背井離鄉的離開東京，又要跑路了，哭著臉道：“富爺，天下雖大咱們能去哪？”
　　富安壹攤手道：“坦白說妳們真不適合做流氓，老老實實的回家種地，娶個媳婦過日子乃是正道，亦是對國家的貢獻。這是我家大人說的，壹般沒悟性的那個，我都不輕易告訴他們。”
　　壹群地痞就這樣垂頭喪氣的離開，沒有試圖反抗掙紮，因為在汴京的時候他們就努力過了，什麽法子都用過了，卻還是被壹次又壹次的砍的遍體鱗傷。
　　這群混蛋有多少會回家種地高方平不知道，卻敢肯定快活林他們不會來了。
　　“真的只每日來收五十貫就行？”施恩還是無法理解，懷疑這個狗官有大陰謀。
　　“是的。”高方平道，“明日我把外面巡檢班房的人趕走。然後寫封信給知縣老爺，他就會明白了。此事就算圓滿了。但如果我是妳，會適當的把價目調低，提升服務質量，吸引更多的客人來快活林歇腳，妳明白我的意思嗎，眼光要放長遠。快活林的名聲打響後，會被南來北往的客商帶去各地，然後但凡有禁軍的地方就可以有快活林的分店。”
　　施恩始終有些不信任這個小流氓，表面卻抱拳道：“待明日去孟州，家父壹定備上大禮，感謝大人日後的擡舉和照顧。”
　　“孟州我會去，我不跟妳去的話，張都監遲早把妳活剝。但錢就不另外拿了，依照規矩來就行。”高方平搖晃著扇子，“不過坦白說老子是個流氓而不是良民，如果讓我知道有人瞞報營業額，基本上快活林就不用開了，妳父子也不用在官場混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施恩打了個冷戰，低聲道：“如此實惠的錢稅，施恩不敢造次。”
　　高方平笑著點點頭，“明日妳發名帖，宴請張都監，然後我出席說妳是我的人，簡不簡單？”
　　“明白！”施恩姑且答應下來再說，最好能利用他要死張都監。
　　“好吧，自己忙去，別影響我們喝酒。”高方平擺手道。
　　施恩就去壹邊查詢賬目去了，卻時而總是偷偷的擡眼，瞇著眼睛觀察高方平……
　　酒過三巡，諾達的酒樓內忽然靜了下來。數十桌的酒客看著大門處。
　　只見進來了壹群地痞混混。為首壹個大漢特別顯眼，身高近兩米，壹身橫肉實在嚇人。
　　他壹邊往裏走，壹邊斜眼瞅著各桌酒客。但凡被他看的人無不是趕緊低著頭，不敢造次。
　　在櫃臺裏查賬的施恩壹看此君又來，大感頭疼，不過施恩是習慣見鬼說鬼話的人，當即笑著迎了上去，“蔣大哥又來了，失禮失禮，請快些坐下吃上五斤酒肉，算小弟的。”
　　蔣門神！
　　高方平愕然的觀看，果然是個門神啊。
　　啤啤——
　　施恩夠悲催的，笑臉迎了上去，卻只見蔣門神那碗口大的拳頭飛來，兩拳就把施恩擂得倒在地上。
　　汗！
　　高方平半閉著眼睛為施恩肉疼，老蔣的拳頭果然不是蓋的。
　　“蔣……蔣兄，小弟以禮相待，何苦如此？”施恩被擼翻之後，很懦弱的模樣又開始用眼淚騙人。
　　“妳這條笑面狗！不識擡舉！”
　　蔣門神那有別人腰粗的腿，壹腳把施恩又踢飛起來，貼在了墻上，慢慢的滑了下去。
　　蔣門神破口大罵：“直娘賊的，看得起妳來找妳合作，妳和老子繞圈圈，老子人直，不喜歡這套。我蔣家也在快活林開了店，卻是競爭不過妳，虧了本錢。哼哼，不同於妳施家可以在這裏做無本買賣，用賊配軍幫妳們建快活林，妳施家吃相太難看。反正都是無本買賣，妳取得，我老蔣就取不得？我便搶了妳的店那又如何？原本就是沒稅目的黑店，妳敢曝光不成？恐怕知縣老爺先把妳給斬了！”
　　“蔣，蔣兄……有話好說，先介紹兩位東京的朋友給蔣兄認識。”施恩起身又陪笑臉。
　　“先認識老子的拳頭如何？”
　　又見，蔣門神鍋大的拳頭飛過去，高方平再次半閉著眼為他肉疼。
　　啤——
　　壹拳擂得躺起，施恩不會動了。
　　“看什麽看！這裏姓蔣了！”蔣門神環視壹圈後，把食客嚇得紛紛低著頭。
　　見高方平壹桌人以非常古怪的目光看著自己，其中壹個賊配軍，壹個大漢，壹個小白臉。
　　蔣門神帶著壹群刺青肌肉男走過來，冷哼壹聲道：“見不慣就結賬走人，不過記得要找我結賬！”
　　言罷為了增加威懾力，蔣門神故意壹鼓氣，壹身肌肉就仿佛耍猴壹般的會跳動。
　　高方平伸個手指捅捅道：“大哥肉好多啊。”
　　蔣門神瞇起眼睛觀察了壹下，也不知道他們什麽來路，便道：“聽小官人口音，似乎東京來的？”
　　壹邊說著，蔣門神拿起壹個碗，啪的壹下捏得粉碎，算是警告遠方來客的舉動。
　　高方平轉向徐寧問道：“妳會打醉拳嗎？”
　　“？”徐寧也不知道衙內什麽意思，卻道：“大人放心，標下喝醉了也可以治了此蠻牛。”
　　蔣門神沒發火，聽徐寧叫小白臉大人，那就是有官身的人了，不宜招惹，於是不說話的轉身，打算改天再來搶店。
　　“肉很多的那個別忙走。”高方平拿起顆豆子扔老蔣後腦勺上。
　　蔣門神猛的轉身道：“此間事和妳無關，我老蔣背後也有人，告辭了，蔣某改日再來。”
　　“不用改日，我要看戲。”高方平道。
　　“看什麽戲？”蔣門神怒道。
　　“徐寧醉打蔣門神。”高方平嘿嘿笑著，扭頭道：“小二上酒，徐指揮使酒還不夠。”
　　壹聽“徐指揮使”蔣門神頭皮發麻，知道外面的那兩百禁軍是怎麽回事了。但此時徐寧已經揚起壹壇子酒，開始猛灌。
　　徐寧壹陣郁悶，打個蠻牛而已，幹嘛要讓咱喝醉了，衙內也忒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