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四章 有共同理念的修仙者

　　水去海的師父，法號‘十方禪師’。
　　這位大師修行之法和旁人不壹樣，屬於異類，所以很多寺院容不得他，這位也不喜歡居於固定壹處修行，喜歡雲遊，在‘行’中求知，在‘知’中悟法。
　　當然這個旁人眼中的‘異類’，卻和徐默的修煉理論很相似。
　　對方不想吃人修行，講究以善待人，講究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這是其壹。
　　還有很重要壹點，這位十方禪師曾經說過：修行之路，重在修心，修性，修身，這修的是自己，也是旁人。
　　還說善惡兩念是可以傳遞給旁人，若是善行天下，得善之人，也會行善，如此，天下向好，人心向德。
　　聽完這個，徐默點頭，覺得這才符合自己心中高僧的形象。
　　哪像法禪寺那靜虛和靜空和尚，哪像千手佛那偽佛，自私自利，卻還裝模作樣，早已經背離真正的佛道。
　　“那後來，十方禪師怎麽成了屍佛？”徐默問。
　　心中雖有猜測，但還是要問個清楚。
　　水去海道：“我師父樂於助人，尋常事還好，但若時遇到那些詭異害人，師父很多時候卻是無能為力。他曾親眼見到壹家十三口人被妖邪害死，身在旁，卻難以阻止，能做的，只是在旁念佛經超度亡靈。可師父說，修佛若見惡不阻，那和作惡的邪異有何差別？”
　　“於是，師父修‘食念’之法，吞惡，以佛法化解，只是時日長了，還是被所食怨念影響。或許也知道‘食念’不可長久，那幾日師父每日苦思，有壹天他突然找到我，說他悟出了真正的成佛之道，便是苦難我受，福留蒼生。”
　　徐默聽完點頭，若有所思：“明白，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嘛！”
　　水去海壹聽，細品，眼睛壹亮連連點頭。
　　“徐施主所言，當真是壹語中的。”
　　至於十方禪師是不是真的成佛，徐默不知道，因為對方已被娃娃給吃了。再看娃娃，戴著那五方佛冠，跑來跑去，顯得很高興。
　　對於十方禪師有沒有成佛這事兒，徐默沒有多問，水去海也沒有多說，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師父後來情況越來越差，身體幹枯，靈智喪失，成了屍佛，平日裏裝在竹簍當中，由我背著，若是遇到邪異怨念，便以佛經趨勢吞食。數日之前行至這破廟當中，已數年未曾說話的師父突然托夢於我，說此處將有邪異降臨，讓我留下。”
　　之後的情況，就很簡單了。
　　水去海和尚也是聽話，就留在這裏，果然遇到怨怨山降臨。
　　只是後來發現此處兇險異常，但即便要走也做不到，所以之前水去海和尚說他是被困在這裏的，也是壹點沒錯。
　　“至於盧施主和他的朋友，是之後來到此處，只是他那位朋友傷勢極重，沒有撐過去，眼下也只能置於廟中，等這詭異散去再入土為安。”
　　原來，地上的屍體是這麽來的。
　　至於盧姓漢子，就是尋常武者，和友人相約參加壹位武林名宿的壽宴，回去的路上遇到詭異之物。
　　友人被詭異襲擊，重傷不起，他背著對方壹路尋到此處。
　　也算是命大。
　　徐默觀察，盧姓漢子武功還行，稱不上壹流高手，但內功也小窺門徑，估摸能活下來，和過於常人的體魄也有關系。
　　這會兒那盧姓漢子估摸也看出徐默不是‘壞人’，所以也湊過來，態度非常好。
　　“徐先生，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盧姓漢子壯著膽子問。
　　“剛剛水大師已經說了，此處是怨怨山！”
　　徐默問水去海，知不知道怨怨山更多的事情，後者苦笑搖頭：“就這個名字，還是我師父托夢告訴我的，我也好奇這怨怨山究竟是什麽地方，我師父，又為何要托夢讓我進入此處。”
　　十方禪師都進了娃娃的肚子，所以這個問題，也沒法子再問。
　　這時候徐默開始和水去海和尚探討修煉之道，交流心得。水去海也練武功，主要還是修習佛法。
　　佛法的修行主要在誦經，在靜心參悟，開智凝法，然後斬殺邪異，若沾染怨念，其師會將怨念吞食。
　　徐默以秘法探查，讓人意外的是，水去海的法力居然極為渾厚。
　　這個極為就是字面意思，而且徐默沒有絲毫誇張。
　　若是拿自己比較，己如湖，對方如海。
　　如此浩瀚的法力，居然只用來念經，以經文鎮壓驅趕邪異，徐默覺得，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水大師，我有諸多術法，以劍道為主，還有《馭神令》等駕馭遊神之法門，我可教妳，妳學了，實力可能還在我之上。”
　　徐默這話沒有瞎說。
　　水去海的法力真的是深不可測，也不知道人家是怎麽修出來的。
　　對這件事，徐默很好奇，也非常心動。
　　如果能搞清楚，自己倘若也有這般浩瀚法力，那無論何種法術，實力都可以加倍，甚至，加幾倍。
　　水去海看了看徐默背後的劍，雙手合十，搖頭：“師父說，修佛，不為移山倒海，不為毀天滅地，只為傳達佛法，與人為善，善待眾生才是修佛。”
　　徐默無言以對。
　　只能是雙手合十，也行了壹禮。
　　算是致敬。
　　“只可惜，未有機會和十方禪師論道談佛，遺憾，遺憾！”
　　徐默說的是真心話。
　　“談佛？徐施主也懂佛理？”水去海和尚好奇。
　　徐默點頭：“略懂壹二。”
　　“那可否與小僧談壹談？”
　　“正有此意！”
　　兩人也不管在哪，直接盤膝坐下，徐默告訴水去海，說他有個徒弟，叫槐緣慧，也是壹個佛修。
　　不過卻是樹妖修佛。
　　水去海眼睛壹亮：“師父說過，天下眾生，皆有佛性，果然師父沒說錯，徐施主，哦，不，徐禪師能點化妖物修佛，乃是大功德，與我師父相當！”
　　“不敢與十方禪師相提並論！”
　　徐默不是謙虛。
　　他之前覺得，那個十方禪師是和他有著相同理念的修仙者，但對於那種舍身成仁，我入地獄的修煉法門，其實並沒有完全當真。
　　水去海相信他師父十方禪師成佛了。
　　但徐默是持保留意見的。
　　可現在，徐默覺得那個十方禪師還真有可能成佛了。
　　沒來由的，徐默擡頭看了看天。
　　顯然，和水去海搞好關系沒壞處。
　　接下來，徐默和水去海和尚談論佛道，這個是徐默的長項，畢竟，他有另外壹個世界裏諸多佛門典籍，還知曉很多佛理。
　　他本身不是和尚，也不是佛修，但當中很多道理卻是互通的。
　　徐默不拘於形勢，他講究的是諸道想通，萬法同源。
　　可這壹套佛理，水去海卻是聽的連連點頭，如獲至寶。
　　放在別人身上，徐默可能還會藏著掖著，但對於水去海這種真正的，符合他心目中佛道高人的存在，徐默絕不藏私。
　　絕對是傾囊相授。
　　從《金剛經》，說到《心經》，然後講《楞嚴經》，《壇經》，最後講到《地藏經》。
　　同樣的東西，給不同的人講，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問的問題，說的道理也不壹樣。
　　水去海仔細聆聽，壹開始稍有激動，但後來就平淡起來，當然不是他不喜歡，也不是不重視，而是水去海悟性極高，已從徐默講解的佛經中，體會到其中的真諦。
　　尤其講到《地藏經》時，水去海開口道：“原來，真有佛道高人與我師父壹般，選擇舍身為人，願入苦海，積累功德，最終得了正果。”
　　那是壹種欣慰，壹種找到認同的感慨。
　　講到壹半時，徐默就發現娃娃也湊了過來，對方鉆到懷裏，也在聽。
　　小家夥想聽，徐默自然不攔著。
　　但最後講完時才發現，娃娃不光在聽，還在吃東西。
　　吃的是，之前自己身上纏繞的，還剩余的那部分怨念。
　　徐默壹楞。
　　“娃娃，妳能吃這些東西？”
　　有點擔心。
　　怕這小家夥吃壞肚子，畢竟，這種怨念是極為純粹的東西，總之，有害無益，能直接吃這種東西的，徐默見過的，也只有成了屍佛後的十方禪師。
　　娃娃這是第二個。
　　所以即便看到娃娃點頭，徐默依舊有些不放心。
　　倒是對面的水去海仔細看了看娃娃，開口道：“徐禪師，她也有佛性，而且我師父的五方佛冠，可不是誰都能戴上的。”
　　這個徐默也發現了。
　　這五方佛冠蘊含法力，本身就屬於法器，可問題是，上面佛氣湧動，這東西對鬼物是有克制作用的。
　　別說戴在頭上，正常情況下，碰都不能碰。
　　可娃娃不光碰了，還戴了，而且現在和十方禪師壹樣，也可以‘食念’。
　　十方禪師食念，哪怕對方修為再高，也會被怨念影響，最後變成沒有靈智，兇殘無比的屍佛。
　　但娃娃不會。
　　她本身就是怨念，還能怎麽變？
　　而且很快徐默就發現了壹個重要的事。
　　有娃娃在，那自己豈不是就不用再怕斬殺這裏的惡靈鬼怪，而導致怨念纏身了？
　　從現在開始，想殺多少就殺多少。
　　有怨念，就讓娃娃吃。
　　就是不知道，如果這東西吃多了，會對娃娃產生什麽影響。
　　徐默和水去海和尚探討佛道，實際上用去很長時間，這個過程，居然再沒有別的詭異之物進來。
　　屬實有些不可思議。
　　可問題是，徐默壹直都能察覺到外面有東西。
　　只不過，沒進來罷了。
　　就在這時，破廟外面傳來了壹聲佛號。
　　隨後壹個披著黑色袈裟的和尚走了進來。
　　對方雖然滿面笑容，可雙目卻是十分詭異，沒有眼瞳，皮膚也是鐵青如屍，像是壹個行走的屍體。
　　最主要，對方袈裟似是壹張張人臉縫制，每壹張人臉上，都露出痛苦之色，猙獰扭曲。
　　“貧僧偶然路過，聽到二位談論佛理，獲益良多，按奈不住，這才不請自來。”
　　這話徐默不信。
　　水去海和尚也不信。
　　就看這個詭異僧人的樣子，唇齒之間，怨念纏繞，便知道吃人無數，偏偏披著袈裟，剃度為僧，極為諷刺。
　　對方進來之後，就看向水去海，無瞳孔的雙目中，露出壹抹詭異之色。
　　“水大師，方才妳說苦難我受，福留蒼生，貧僧深以為然，極為認同！”
　　水去海聽對方吹捧，也只能微笑，行佛禮。
　　“所以，我來就是想讓水大師賜福留善。”詭異僧人說道。
　　“那，如何賜福留善？”水去海不解。
　　“貧僧饑渴難耐，飽受痛苦，既然水大師樂於助人，不如，今天就幫幫我，便是，讓貧僧吃了妳，這樣，貧僧吃飽了，不痛苦，而水大師也能踐行‘苦難我受，福留蒼生’的誓言，壹舉兩得。”
　　詭異僧人說話那是壹臉認真。
　　這明明不是個笑話，但徐默聽完卻笑了。
　　“妖邪就是妖邪，還貧什麽僧，和妳廢話簡直浪費生命，阿銹，斬了！”
　　徐默話音剛落，銹劍便如壹道寒光，瞬息而去，又瞬息而歸。
　　壹去壹回。
　　詭異僧人想說話，也已經說不出，卻是腦袋咣當壹下滾落在地，下壹刻，屍身也倒地不起。
　　顯然，和徐默實力相差懸殊。
　　“水大師，佛度有緣人，剛才那個，明顯是無緣之人，像這種，便不能再客氣了。不過大師不願臟了手，無妨，徐默願代勞！”
　　徐默實際上是有些失望的。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面前明明有壹種可以修成正果的法門，可他，卻沒法子去學。
　　學不來！
　　與人為善可以，但別人騎到頭上還要為善，這法子即便能成仙成佛，徐默也不做。
　　這絕不是徐默瞧不起這種法子，又或者不認同。
　　主要是，不適合！
　　就和找對象壹樣，不光要門當戶對，還得脾性相投，互相看對眼才行。
　　所以才會覺得失望。
　　“徐禪師說的有道理，慈佛也有怒目之面，禪師方才所做也是善事，斬邪異，也是幫它脫離苦海。”
　　水去海明顯也不是迂腐和偽善之輩，知道徐默是為他好，剛才那詭異僧人明顯和之前的邪異不同。
　　要更厲害。
　　若非徐默在，他今天或許就懸了。
　　“徐禪師劍道超群，怕不是，已達劍仙之境？”水去海問了壹句。
　　徐默搖頭：“並不是劍仙，而且，劍道這條路，不太好走。”
　　因為劍道終極有岸上的劍君大仙壓著。
　　要走這條路，想要再提升，到時候必然會驚動對方，甚至會受其所制。
　　徐默都已經不打算繼續斬魔了，再斬，必會引發劍君大仙關註，到時候，會重蹈上壹次循環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