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萬仙誅魔！

　　呼呼～！
　　海風吹動水波，壹艘艘樓船逐風破浪，行駛於無垠大海之中。
　　壹艘巨艦的甲板之上，雲本手扶扶手，帶著鹹腥的海風呼呼吹著，帶著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
　　他的身後，壹眾武鬥門的弟子或操舵弄帆，或也在遠眺海域。
　　更準確的說，是在感知可能存在於海域某處的壹方方玄功境。
　　漂泊於大海之上的壹艘艘樓船，與他們的目的壹般無二，皆是要尋找萬仙圖錄大開之後，飄散各地的玄功境。
　　呼～
　　某壹剎，遠處的艦船突然轉舵，回返，引得壹眾武鬥門弟子望去。
　　只見得壹艘艘艦船紛紛回返，而更遠處，有劍光沖霄，冷冽的聲音回蕩：
　　“此間海域乃我‘淩天劍宗’所轄之地，諸位道友若無要事，還是請去他處吧！”
　　沖天的劍氣伴隨著莫大的威懾，武鬥門的船只，也都紛紛停下，望向樓船所在。
　　“淩天劍宗？”
　　元本收回目光，望向從船艙內走出的韓九，後者微微皺眉：
　　“這淩天劍宗是東荒小宗門，其宗主出自煉法門下，九耀絕巔的修持，金榜三十二……”
　　韓九快步走上前來，遠眺數眼後道：
　　“他們似是要獨占這方玄功境，咱們是不是……”
　　“倒也不必。”
　　元本微微搖頭：
　　“無盡海域龍蛇混雜，凡事都要十分小心，壹處玄功境罷了，不必與之爭！”
　　“咱們倒也不缺這麽壹處玄功境。”
　　韓九點點頭。
　　聚運金塔現世，是四十壹年前的事情了，萬仙圖錄極盡復蘇，諸般玄功境流落天地間，也有三十余年了。
　　武鬥門自然比不得那些家大宗門、聖地，可如今執掌的玄功境也有十三處之多。
　　“吩咐諸門人，此行只當觀看海景，萬勿節外生枝。”
　　元本回身。
　　“卻不知那古神通此次邀請我等前來，意欲何為……”
　　韓九的神情稍顯凝重。
　　過去的三四十年可謂是風雲突變。
　　層出不窮的玄功境讓天下震動，數之不盡的散修，甚至於凡人都在追尋玄功境，且不乏得遇奇遇者。
　　但以萬始天宗、涅槃寺等聖地為首的十七家仍是不可撼動的龐然巨物。
　　武鬥門越是發展壯大，幾人越是可以感受到那十七家的可怖可畏。
　　“不知……”
　　元本微微搖頭，余光卻不由得後掃了壹眼。
　　距離他不遠的甲板壹角，壹頗有幾分臃腫的漢子抱著壹葫蘆，蹲在角落打鼾。
　　似是察覺到元本的目光，這漢子渾身壹抖，睜開眼：
　　“吃，吃飯了？”
　　“憨貨！”
　　元本瞪了他壹眼，復又傳音道：
　　“此行妳需得打起精神來，萬勿分神，必要時，或許真如觀主離去前所說，真要依仗妳的葫蘆……”
　　“啊？”
　　朱鬣壹怔，撓撓頭。
　　“唉。”
　　元本心中微嘆，對於觀主的交代，他著實有些懷疑。
　　這頭豬，靠得住嗎？
　　……
　　武鬥門的樓船雖非法寶，可也有諸般符箓加持，逐風破浪如等閑，壹日足可橫跨數萬海裏。
　　如此月余之後，來到了壹處不甚起眼的小島之前。
　　“這島……”
　　韓九皺眉。
　　肉眼所見，這方小島似與無盡海域之中的諸多島嶼壹般無二，平平無奇。
　　可在他的感應之中，眼前卻是空空如也，這島嶼似處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
　　“這方島嶼只怕來自於玄功境！”
　　元本遙望島嶼，神情也不無凝重。
　　他的稟賦悟性遠高過韓九，雖也未能跨入人仙之境，可靈覺卻已無限逼近。
　　這壹剎，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這方島嶼，在以壹種他此時都無法理解的軌跡，在慢慢的顯化、生長！
　　由虛到實！
　　“這……”
　　兩人面面相覷，皆是有些驚疑。
　　而這時，島嶼之中有神光升騰而起，猶如壹道道匹練破空而至，指引眾人。
　　“朱鬣與我等同行，其余弟子在此等候，不得吩咐不得進入或離開！”
　　韓九神情壹肅，高聲吩咐壹聲，拉起茫然錯愕的朱鬣，隨元本跨上那道神光。
　　嗡～！
　　神光逆流而回，身處其間，元本下意識的擡頭環顧，卻見得島嶼四方，赫然有著數十上百道神光，似乎都在指引道路……
　　“這古神通……”
　　嗡！
　　千百道神光猶如觸手舒展，又自收回。
　　當神光褪去之時，元本心頭壹震。
　　他此刻所在乃是壹處巨大的白玉廣場，目之所及，足有數百上千位階主在此匯聚。
　　壹方高臺之上，立著十數人，居高臨下的俯瞰著自己等人，站在角落的，赫然就是古神通！
　　這位天理教當代聖子，金塔開啟之後晉升的九耀主，此刻猶如書童壹般，與諸多師兄弟壹同在旁伺候。
　　他眼觀鼻，鼻觀心，余光卻還是不時瞥向眾人之前。
　　壹黑袍道人負手而立，眸光冷淡，可隨著他目光掃過，廣場上的壹眾人無不心中發寒。
　　這簡直不像是人類該有的眼神，沒有任何情緒，只有空洞到了極點的淡漠。
　　“貧道應無情！”
　　神光消散時，黑衣道人也自開口，不高不低的聲音傳遍全場：
　　“此次請諸位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應無情！
　　聽得這個名字，元本心頭不由得壹跳，廣場上壹眾位階主也不免有些騷動、驚懼。
　　應無情可不是尋常的天理教聖子，而是天理道人欽定的下壹代教主！
　　壹眾應天理教諸聖子而來的散修、中小宗門位階主聽到這個名字，心中頓時就焦躁不安，甚至生出退意來。
　　壹眾人的心思，應無情洞若觀火，卻也不甚在意，只是擡起手，虛虛壹按：
　　“諸位，請落座！”
　　聲音未落，在場所有人已不由自主的吩咐跌坐在地，元本自然沒有抵抗，順從那冥冥中的力量跌坐。
　　他心下皺眉，瞥向古神通，眼見後者面無表情，心中‘咯噔’壹下。
　　“應某何許人，在座諸位想必也知曉壹二。因而，應某也不再多做贅述了！”
　　應無情言簡意賅，說話間，壹擡手。
　　嗡！
　　剎那之間，虛空震蕩，其下似有千百道神光迸發而起，如瀑如潮。
　　元本凝神望去，只覺虛空之下如海靈炁氣沸騰激蕩，諸般神光縱橫交織，化作了壹方巨大宛如遮天蔽日的巨大門戶。
　　那道門戶浮現的瞬間，壹股股可怕雄渾的氣息如同瀑布壹般傾瀉下來，整座海島連同四周虛空都在這股氣息之下發出陣陣轟鳴，不住的顫抖著。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極大的威壓，直如穹天下壓般的浩蕩威勢滾滾而下，壓迫著所有人的體魄，神魂意誌。
　　縱使在場的多非尋常位階朱，此時也忍不住色變。
　　“這是……”
　　有人悚然壹驚，駭然失聲：
　　“如此之多的玄功境？！”
　　震驚，駭然！
　　廣場上的壹眾位階主紛紛色變，在那似虛似幻的門戶之後，他們感受到了大量玄功境！
　　成百上千？
　　不，成千上萬！
　　“嘶！”
　　韓九倒吸壹口涼氣，再壹次感受到了來自於聖地宗門的巨大壓迫。
　　過去的數十年間，武鬥門百萬弟子漂泊於大海之上，方才不過尋到十數方玄功境。
　　卻不及那門戶之後的萬壹之數！
　　而且……
　　“這些玄功境，皆是來自於遠古！”
　　元本的感受更深，此刻不由得頭皮發麻。
　　“諸位當知，三十余年前萬仙圖錄大開，實乃壹域外魔頭入侵萬仙圖，而此魔的野心遠不止於此！他，實是欲亂我龍泉，毀滅天地！”
　　應無情張開雙手，其身後那扇足以遮蔽天空的巨大門戶，向著兩旁徐徐拉開：
　　“此魔身化萬千，就藏匿於諸多玄功境內！應某邀諸位前來，就是為了尋出此魔之蹤跡！”
　　果然！
　　聽得這句話，在場不少位階主的眸光就有些閃爍。
　　萬仙圖錄的‘誅魔令’天下幾乎無人不知，也不乏人心向往之。
　　可事實就是，縱然那位身化萬千之數，也絕非尋常位階主可比。
　　三十余年過去，尚無壹人能擒殺其人哪怕壹具化身……
　　“任何人，但凡尋出那魔頭的壹具化身，就可取走壹方玄功境，若尋得其真身……”
　　話至此處，應無情環顧四周，目光掃過壹眾位階主：
　　“萬仙圖錄之懸賞為何，不必多言諸位自知！而我聖教另有恩賜……
　　可提諸位之宗門，成為當世第壹十八家！”
　　壹十八家？！
　　聽得應無情的許諾，包括元本在內的壹眾位階主無不倒吸涼氣。
　　壹十七家是什麽？
　　那可是龍泉之共主！
　　這個許諾代表著的，是龍泉天地！
　　“這，不是我應無情的許諾！而是我聖教之主與仙、佛、妖族三大巨擘共下之許諾！”
　　應無情聲音平復下來，壹拍手，已有天理教的弟子捧著壹塊塊令牌下去：
　　“持此令，諸位無論身處何地，皆可入此‘萬仙門’，且可指引那魔頭之方位……”
　　“誅魔令！”
　　元本分到了壹塊令牌，入手冰涼，心頭也是微微壹寒。
　　他擡頭，正好看到了應無情空洞的目光：
　　“武鬥門，乃教主親邀前來的唯壹宗門！兩位想必不會讓他老人家失望才是……”
　　……
　　天理教、獅神領、大日金宮、煉法門……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四海五陸，以諸聖地為首的十七家勢力，紛紛召集散修以及各類中小宗門之主，共商誅魔大事。
　　……
　　“好個萬仙誅‘魔’……”
　　南嶺某處小城，壹方古宅內，王牧之合上掌中信筏，不無冷哂：
　　“這幾家是要‘以人化劫’啊！”
　　“以人化劫？”
　　不遠處，壹株古樹下，秦厲虎正自把玩著壹口大刀，感應著自己的‘武曲星君’位階圖，聞言不由側目：
　　“怎麽個以人化劫之法？”
　　“古老相傳，除卻那寰宇皆滅的無量量劫之外，絕大多數的劫數，都會留有壹分生機在……”
　　將信筏拍在案上，王牧之神情微冷：
　　“以人應劫，自然可在壹定程度上化去自身的劫數。”
　　“我道那幾家本來靈炁都不肯分潤給人，如今卻施以重利，大方的不似原本那般……
　　原來是這麽回事？”
　　秦厲虎皺起眉來，感覺到了莫大的不適：
　　“彼輩宰執天下不知幾千幾萬年，大劫來時，還要他人頂替？！”
　　“此等人，何處也少不了，倒也不足為奇。”
　　王牧之微微壹嘆，轉過了話題：
　　“妳相距九耀，還要多久？”
　　“不好說，快的話，七八年，慢的話，幾十幾百年也說不準……”
　　秦厲虎橫起刀鋒，細細端詳著：
　　“武曲星、武曲星君、武曲真君雖看似可循序漸進，但也並不比其他位階晉升來的簡單……”
　　“妳有壹脈相承，循序漸進之位階，已勝過無數位階主了。”
　　王牧之略有些感嘆。
　　來到龍泉界的四十余年裏，得益於濃郁的靈炁以及楊獄提供的功法、位階圖，壹眾人進境極快。
　　其中最快的，卻是秦厲虎，相距九耀，也只壹線之差。
　　“王先生，陛下何在？此事，他可知道？”
　　秦厲虎回過神來：
　　“陛下自十年前往返山海，將祁罡、黎白虎等人帶來之後，可已十年沒露過面了……”
　　“他的蹤跡，越少人知曉越好，倒非信不過妳，實在是此界不乏抽魂煉魄的道法神通……”
　　王牧之想說什麽，卻還是搖了搖頭：
　　“算算時間，他估摸也該出關壹次了。”
　　秦厲虎還想說什麽，身前卻已無了王牧之的身影，似隨光去。
　　呼！
　　壹剎不到，王牧之已來到壹處幽暗清靜之地。
　　卻見空谷之內，草木盎然，泉水叮咚，溪前的臥牛石上，壹襲黑衣的無間化身闔眸入定。
　　“呼！”
　　“吸！”
　　隨著他悠長的呼吸，山野之間的靈炁紛紛湧來，猶如薪柴般，支撐著那具身體內的火焰燃燒。
　　“他的進步，越來越匪夷所思……”
　　王牧之凝神望去。
　　只覺那壹襲黑袍之下似有星光閃爍，由微弱到強盛，由壹到三百六十五……
　　其身軀之下，似有壹方無垠星海，群星隨其呼吸而動，隆隆聲響。
　　“人仙絕巔！”
　　王牧之有些恍惚。
　　隱隱間，只覺其身形諸變，時而為龍、時而化虎、時而似有羽翼舒展……
　　其身形未動，卻似有千萬種變化在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