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 論道純陽！

　　鏘～～
　　劍光流動，像是凰吟，又如龍嘯，倏忽而已，已橫跨半城之遠，以極速斬向龍王廟宇。
　　“呂生！”
　　楊獄眸光微凝。
　　這壹劍，非神通，非道術，卻似兼具二者之長，更隱隱有幾分武道殺伐真意在內。
　　其迅疾如流星，其勢如汪洋，其疑如烈日，兼具諸者之長，偏又內斂到了極點。
　　如此暴戾的壹劍，本該無物不斬，擦者傷，掠者死，然而，其鋒芒橫掠而過，
　　與之擦肩者，竟如風吹壹般，無有任何損傷。
　　彰顯出其人高明到了極點的飛劍造詣。
　　饒是知曉此劍是斬向自己的，楊獄也不禁心中贊嘆，這是真正的飛劍之術，也是他從未見過的手段。
　　不過，他並未出手。
　　因為龍王廟外，已有佛光蕩起。
　　“阿彌陀佛！”
　　渾厚如洪鐘震響也似，佛光如瀑如潮，彌散四方，黃龍僧雙手合十，沈聲大喝：
　　“兀那狂生，安敢戮殺神靈？！”
　　嗡！
　　音似真言，發則虛空震蕩。
　　如瀑的佛光之中，壹只赤足陡然踏出，只壹下，偌大的海濱城池都為之轟鳴震顫。
　　好似要被壹下震上高空！
　　“這老和尚？”
　　楊獄挑眉。
　　只見那佛光之中，竟是跨出壹尊神將，其貌若顏童，金盔高戴，壹身金甲如自皮膜中長出般燦燦光輝，貼身流暢。
　　壹步跨出，已揚起降魔神杵，似如山嶽拔地而起，直挺挺撞向那縱貫而來的飛劍！
　　“好和尚，竟請來韋馱護法？”
　　長劍輕鳴，竟發出人聲來，來人似有驚詫，長劍都懸空陡停，旋即已化作冷哂：
　　“可惜，非他親來，否則，呂某倒可向他請教壹二！”
　　嗤！
　　停滯僅有壹剎，壹剎之後，飛劍流轉，竟如煙花散開。
　　轟！
　　幾乎是同時，黃龍僧喚出的神將已是停滯不動，旋即整個爆碎，化作漫天佛光。
　　“練劍成絲？”
　　佛光之中，黃龍僧的驚呼戛然而止，壹動不敢動，無數肉眼都看不到的劍絲，已將他整個鎖住。
　　只要壹動，那必被割成千萬塊！
　　但他的聲音，仍舊洪亮：
　　“渤海之濱，乃是我佛門之地，呂道人，妳安敢如此放肆？！”
　　“渤海，是渤海人的渤海，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莫說妳個老和尚，便是佛陀在此，呂某也是這話！”
　　音如劍鳴，人已隨聲至。
　　寒風適時吹動那壹襲白袍，來人立於長空之上，持劍垂眸，發絲垂肩，說不出的瀟灑與豪邁：
　　“韋馱神將，既到為何不出，莫非要瞧呂某如何謗佛？”
　　“阿彌陀佛！”
　　虛空之中漣漪再起，壹縷佛光由小變大，最後化作披甲神將，其單手豎於胸前，輕輕壹嘆：
　　“早聽聞渤海之濱有壹狂生，晉升九耀，人稱純陽道人，如今見之，果然名不虛傳！”
　　韋馱……
　　看著那由虛化實的神將，龍王廟中，老爺子方才緩過神來：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爺子有些發懵。
　　狂生、黃龍僧什麽的，他當然沒印象，可韋馱可不壹樣！
　　山海界內，不少的佛廟之中可都有著這尊大神！
　　“菩薩？”
　　“不是菩薩，應是‘三洲感應、護法韋馱’。”
　　楊獄微微搖頭，心中卻也添了幾分小心。
　　五類道果之中，以佛類道果最為奇特，但這個奇特在於，幾乎所有的佛類位階主，幾乎沒有什麽例外，盡皆在佛門之中。
　　這，也是此類道果，被稱之為佛的原因。
　　無盡歲月積累下來，就導致，佛門之中的諸多位階，有著比尋常位階更為清晰，甚至大眾皆知的進階道路。
　　比如，韋馱。
　　眼前的韋馱只是神將，可其仍可晉升為，韋馱天、韋馱菩薩、乃至於樓至佛……
　　這是，神、佛二道，強於其他三類的原因之壹。
　　“彼輩高高在上太久，但凡有人不願順從妳們那所謂的規矩，那不是狂生，就是邪魔外道。”
　　白衣劍客緩步而落：
　　“呂某不管妳們將這渤海劃分給天界，還是佛界，這是呂某生養之地，斷不容那孽畜圈養人族！”
　　“吾乃護道伏魔之神將，諸事如何，不予置喙……”
　　韋馱持降魔杵而立：
　　“妳身無惡孽，功德深重，本神不願與妳動手，妳，且退吧！”
　　兩尊九耀級強者遙遙而立，無形的威懾彌散之下，附近諸多街道早已為之壹空。
　　騷亂甚至蔓延到半個城池之外，甚至有人已拖家帶口的藏身地窖之中，以防天傾。
　　神佛之碰撞，已非凡人可以承受。
　　“韋馱神將，妳庇護僧眾，伏魔降妖的事跡，呂某也有耳聞，若換做旁事，呂某退也未嘗不可，但此事……”
　　白衣劍客緩步而行，於十丈處駐足，他環顧四周，看著驚慌失措的百姓，微微皺眉。
　　“要呂某退去，也不是不成，不過……”
　　他略壹思忖，突然撒手，任由掌中長劍墜入地下，只聽‘嗤’的壹聲，只剩劍柄被其腳背勾住：
　　“呂某這口純陽之劍，乃是取天獄神象之牙而成，至剛至強，至純至陽，名喚純陽之劍……”
　　“哦？”
　　韋馱看了壹眼：
　　“怎麽說？”
　　“拔起這口劍，呂某轉身就走，如若不然……”
　　呂生輕捏鬢角那壹縷白發：
　　“神將當知。”
　　“尊神不可！”
　　韋馱皺眉不語，那黃龍僧卻是已忍不住了，他跨前幾步，聲音洪亮：
　　“天獄神象，乃是傳說中鎮獄神象血脈，其氣剛，其力大，絕非尋常人可以提起……”
　　話音至此，戛然而止。
　　韋馱神將淡淡的瞥了他壹眼，突然放下降魔杵，只聽得‘轟隆’壹聲，方圓百丈的街道、房屋都齊齊壹顫。
　　“本神，不以大力見長，但，亦非尋常！”
　　說話之間，韋馱踏步，走向那口純陽之劍。
　　“咱們溜吧……”
　　趁此機會，龍王廟中，老爺子已是拉住楊獄手臂，小聲嘀咕著。
　　“哪裏走得了？”
　　楊獄搖頭：
　　“此刻，那純陽劍氣遍布廟宇，若您擅動，只怕立時就會被割成千萬塊碎肉……”
　　“啊！”
　　老爺子嚇了壹大跳，頓時後悔不叠：
　　“小獄，我，我不知道……”
　　“能入天海，實乃造化，若非是您，只怕我便是想來，也沒有那個資格。”
　　楊獄自然不會怪罪老爺子。
　　往返天海，縱然在遠古之時，也非尋常神通主可以辦到，遑論如今？
　　他安撫老爺子的同時，目光也落在了那口純陽劍上。
　　對比著碧水寒潭圖上的情報，他隱隱能猜測出此刻呂生的進度來，三百載，其已到了九耀後期了。
　　此刻的呂生，其殺伐神通已初具輪廓，戰力只怕還在韋馱之上，絕不可力敵……
　　轟隆隆！
　　楊獄心念轉動之間，廟宇之外，極盡狂暴的佛光，已如倒流之天河，直沖牛鬥而去。
　　剛猛而狂暴的氣息，猶如颶風壹般，吹過小半個城池。
　　以龍王廟為中心，數裏之地，所有的房屋、街道齊齊下陷三尺，好似壹座山猛然砸了下來，不知多少人人仰馬翻。
　　“起！”
　　低沈而威嚴的大喝，在此刻方才回蕩開來。
　　“尊神！”
　　黃龍僧被吹得壹個踉蹌，他意識到不好，正欲呼喊，就覺得眼前壹花，韋馱神將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竟是壹聲不吭的走了？
　　“妳……”
　　黃龍僧幾乎吐血，想說什麽，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韋馱神將都被逼走，他此刻，也無了任何辦法……
　　“韋馱……”
　　深深的看了壹眼離去的韋馱，白衣劍客手掌下探，似欲拔劍而吟：
　　“修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
　　“慢！”
　　突然而來的聲音，讓呂生眉頭壹挑，他打眼望去，不由得眼前壹亮。
　　只見來人亂發赤足，挎引背劍，虬髯滿臉，目闊鼻挺，端的是雄闊英武。
　　“貧道不才，來拔此劍！”
　　沒有任何的廢言，通讀了碧水寒潭圖的他，對呂生是個什麽樣的性格，自是了若指掌。
　　知他不喜禮節，故也僅僅拱手，壹步前踏，赤衣上揚間，五指已是探出，抓住了那口純陽劍柄。
　　“呵～”
　　呂生訝然，卻也真個沒有阻止，只是輕笑搖頭：
　　“天獄神象之齒，縱是九耀之尊，尚且無法拔起，妳雖為十都，卻哪裏能……”
　　“總也要試過才知！”
　　壹口濁氣吐出，楊獄沈凝心神，巨力勃發之前，暗運神象之變，諸般力道加持於壹身。
　　“嗤！”
　　壹聲輕鳴響徹，如水劍光之下，照出了兩張驚詫錯愕的臉。
　　不止是呂生震驚，便是楊獄，也是壹怔。
　　他敢來拔劍，自非以為自己力道打過那名傳後世的韋馱護法神，而是因為這劍取材於天獄神象！
　　理論上，他的神象變，對於拔劍，當有效果，但這終歸只是猜測，是以，他蓄勢多時，勁力發於壹掌之間。
　　卻沒想到……
　　“妳？！”
　　看著反遞過來的純陽劍，呂生兀自未從那錯愕之中走將出來，但旋即，已恢復正常：
　　“呂某倒是小瞧了妳……”
　　“當啷”壹聲，純陽劍歸鞘，沒有任何糾纏，呂生轉身就走，毫無拖泥帶水。
　　只是……
　　“呂真人不會今日退，明日再來吧？”
　　楊獄喚住了他。
　　對於呂生，他所知何止是詳細？
　　這位純陽道人，出了名的放蕩不羈，雖言出必踐，但也絕非不懂變通之人。
　　果然，聽得這話，呂生止步，轉身：
　　“怎麽？拔劍壹次，呂某還得這輩子繞著妳走？”
　　“那倒不是。”
　　楊獄回想，揣摩著開口：
　　“貧道，也想於真人比上壹比……”
　　略壹沈吟，楊獄走出壹步：
　　“呂真人境界高遠，晚輩自無法相比，不過，就這殺伐技擊之技巧，倒也有幾分心得……”
　　“哦？”
　　呂生挑眉：
　　“現學現賣，妳倒是好大膽！”
　　他哂笑壹聲，但明顯興趣頗大，也不知是眼前人合脾氣，還是這註意頗合他的心意。
　　事實上，他生平幾大愛好，以劍為首，非飛劍，非神通，而是單純的技擊殺伐之道。
　　不過，多年以來，少有人知道，或者說，難遇知音。
　　此刻聽得這個提議，頓時心中大動。
　　“好！妳都敢越階壹戰，貧道便應了妳又如何？來吧，貧道不用神通、道術、法力，
　　便只站在此處，不說妳能勝得壹招半式，便是能迫退貧道壹……”
　　“好！”
　　不待呂生說完，楊獄壹步前踏，在呂生眼皮狂跳之下，蓄勢多時，極盡氣力的壹式四象拳，
　　已是轟然打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