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木偶劇

　　第三節車廂是壹座墓園，腐朽破爛的鐵柵欄圍著壹片墳地。陰暗的光線下，壹座座墓碑上的字跡模模糊糊。墳地的另壹頭是壹座破舊的教堂，教堂的門就是車廂連接門。
　　教堂的鐘樓上，壹群黑鴉飛出，帶著破舊感的鐘聲響起。
　　黑鴉鳴叫著飛入黑暗中。
　　墳地仿佛是被驚動壹般，地面快速的隆起。接著壹個個棺木破土而出，教堂鐘樓裏的鐘聲變的急促。
　　隨著吱呀聲絡繹不絕，樹立的棺木蓋子打開，露著裏面纏繞著裹屍布的木乃伊。木乃伊伸直胳膊邁著僵直的腳從棺木裏面走出來，它們發著嘶叫聲，黑色的屍氣從裹屍布下向外滲出。
　　先進來的砂紙揮手，幾把螺絲刀從隨身工具包裏飛出，對著近處的木乃伊射了過去。螺絲刀的力道非常大，輕易洞穿木乃伊的身體在上面留下壹個個圓洞。
　　可是這種攻擊只能讓木乃伊停頓壹下，然後繼續壹步步挪了過來。
　　飛出的螺絲刀繞了壹圈，再又穿透數個木乃伊後回到砂紙的身邊。
　　“總督，這些怪物是殺不死的嗎？”
　　盧克握著變成長劍的輝熾羽毛的鋼翼舞了壹個劍花，壹層聖炎附著在劍刃上。
　　“這些是深淵能量幻化出來的怪物，使用神聖屬性的魔法、戰技可以輕易將它們凈化，破壞心臟位置處的核心也可以將他們殺死。不過既然是幻化出來的怪物，只要秘術運轉，它們就是無窮無盡的。
　　找到隱藏在這裏的深淵法師，才能將秘術破解。”
　　砂紙聽完盧克說的話，甩手把身邊的螺絲刀全部施放出去，目標鎖定木乃伊的心臟。果然和盧克說的壹樣，心臟位置被洞穿後，木乃伊立即直挺挺的栽倒，再散成壹片飛灰融入地下。
　　同時墳地中的幾個棺木在晃動幾下後，完好無損的木乃伊從裏面走出來。
　　砂紙問：“妳不是說火車動起來，深淵法師只能直面我們嗎？怎麽還要找他們。”
　　盧克揮劍，沒用花哨的劍技，聖炎掃過，木乃伊只要沾到壹點火星就全身燃燒起來。
　　“這已經算是直面我們了。若是深淵法師在車廂外，每節車廂裏面的秘術串聯，威力是成倍數的增加。”盧克又點燃幾個靠近的木乃伊，再對砂紙說：“深淵法師就藏在其中壹個棺木裏，他就交給妳和紅隼對付，我直接去下壹間車廂，再下壹間就是車頭。
　　我們不能耽誤時間。”
　　砂紙回答：“這裏交給我就可以，讓紅隼和妳壹起沖過去，快點去救沸騰。”
　　砂紙的發絲飛揚，螺絲刀化作流光在木乃伊群中飛速穿梭，木乃伊群如同花朵綻放壹般壹層壹層整片整片的栽倒。
　　著急營救沸騰的紅隼聽從砂紙的安排，她握著細劍向前沖去，劍光如電，每壹閃就有壹個木乃伊被刺中心臟栽倒。
　　砂紙和紅隼殺的快，棺木刷新木乃伊的速度也快，木乃伊壹個跟著壹個的往外走。
　　盧克沒有堅持讓紅隼留下，他掃出壹劍，聖炎從劍身上飛出，變成壹道月牙斬對著前方阻路的木乃伊掃蕩過去。通向破爛教堂的路被清出，趁著木乃伊沒有將路重新堵住，盧克帶著紅隼快速沖了過去。
　　邊沖邊殺，盧克沖到門前將門打開，紅隼閃身就鉆進光幕內。
　　盧克回頭看了看砂紙，自己和她之間被木乃伊塞滿。砍倒幾個靠近的木乃伊，盧克轉身鉆進光幕內。
　　黑暗！
　　沒有壹絲光的黑暗。
　　即便輝熾羽毛的鋼翼上燃燒著聖炎，依然不能照亮近處，紅隼不見了蹤影。壹道電花在盧克的左眼中跳動，視野內有影像，只是影像中沒有色彩，全部都是黑白色調。
　　車廂沒有改變樣子，這是乘務人員的休息區，桌子上還放著沒有喝完的咖啡，地板上有散落的紙張，可見乘務人員接到通知前往九號車廂的時候是多麽匆忙。
　　黑白色調讓盧克感覺是在看時代久遠的默片。
　　噬心花粉中的不死徒。
　　喋血叢林下的食人蔓。
　　喪鐘墳場內的木乃伊。
　　三節車廂，三種不同的秘術，其他車廂應該也是這樣的布置。這次是臨時的行刺，深淵神殿竟然準備了這麽多秘術，是真心的要將自己和阿加莎置於死地啊！
　　至於現在這節車廂的狀況。
　　是第三使徒貝爾加專有秘術：黑白色調的木偶戲。
　　這節車廂是觀眾看臺，火車的車頭已經被秘術轉變成了木偶戲舞臺。
　　來晚了？
　　不晚！
　　黑幕還沒有掀開，木偶戲還沒有開始。
　　盧克收起輝熾羽毛的鋼翼向前走，在壹張桌子後坐下。
　　籠罩整間車廂的黑幕散去，坐席上瞬間就坐滿了觀眾。只是觀眾們都是木偶人，它們的臉上刷著亮白的油漆，五官死氣沈沈透著深深的恐怖感。
　　“先生，請問您想看哪部劇？”
　　壹個木偶服務生端著托盤走到盧克的身側，托盤裏面放著幾張木片，木片上寫著劇目。
　　盧克隨意翻看壹遍木片。
　　《科蔔吐司密室》《嘶喊》《兔子腳》《河底的眼睛》……
　　從劇目的名字上看不出什麽，但這些都是百年前殺人案，而且至今都沒有告破。
　　第三使徒貝爾加是壹個深度懸疑推理愛好者，業余愛好就是做為私家偵探協助治安署查案，越是難以偵破的案子，他越有興趣。
　　在轉變為深淵使徒後，貝爾加根據自己的愛好創造了自帶劇情殺的秘術。
　　黑白色調的木偶戲，是壹個連玩家都沒有發現漏洞的秘術。只要木偶戲開始，玩家就只能跟著劇情走，在舞臺上根據線索在諸多選項中選擇壹個推動劇情展開。
　　如果玩家不能及時找出兇手，壹旦遭遇兇手就是必死的下場。但又因為連貝爾加都不知道兇手是誰，因此這些木偶劇沒有正確答案。除非玩家的實力足夠以力破巧硬沖開秘術，否則等復活就可以了。
　　紅隼消失，是因為她在進來後亂跑，被秘術抓去後臺準備上臺演戲。
　　盧克則是坐到觀眾席上，扮演觀看木偶戲的觀眾。
　　現在通往火車頭的門關著，木偶劇的舞臺沒有出現，代表木偶劇還沒有開始。但只要盧克選定了劇目，木偶劇立即開演。沒有被抓上舞臺的盧克還有機會逃出秘術，但沸騰和紅隼必死無疑。
　　木偶劇的看臺有真正的觀眾，木偶劇就不能隨機劇目開演。
　　盧克把木片摔在托盤裏：“有劇團是如此怠慢觀眾的嗎？這種劇時間都很長，不應該先給觀眾上壹杯茶嗎？”
　　木偶服務生楞了壹下，然後道歉：“對不起，先生！我馬上為您倒茶。”
　　木偶服務生轉身就端來茶具，為盧克倒上壹杯熱茶。雖然壹切都是黑白色調，但還是能看到茶水上冒起的輕煙。
　　“先生，請問您想看哪部劇？”
　　盧克喝著茶，說道：“《花田間青年男女不可說的故事》”
　　木偶服務生又楞了壹下，說道：“對不起，先生！您只能選我們有的劇目。”
　　“哦，只能選妳們有的劇目啊？”盧克又翻了翻木片：“有沒有場景簡單壹點的，最好就壹個房間壹張床，劇情不要那麽復雜。人物也不要太多，兩個人就可以。
　　有推薦的嗎？”
　　木偶服務生差點被盧克的要求弄的宕機，它回答：“對不起，先生！我們的劇目中沒有符合您要求的劇，請您在裏面挑選壹個劇目，我們馬上為您演出。”
　　盧克恍然大悟的說：“只要挑選壹個劇目就可以？”
　　“是的，先生！”
　　“我對這些劇都不了解。”盧克笑著說：“妳把這些劇的大致內容對我講述壹遍，我聽聽哪個劇目有意思。”
　　……
　　對付黑白色調的木偶戲，玩家總結出的辦法，就是占據觀眾位，不讓木偶劇開啟。維持秘術是持續消耗能量的，只要拖的時間長，第三使徒就會頂不住跳出來。
　　而拖延時間也要講究策略，不能提無理的要求、不能不對話……要擦著邊不停的蹭，在秘術規則的邊緣遊走，就是不進壹步。
　　只要做到無限接近秘術的觸發條件，貝爾加做為秘術的創造者也改變不了秘術規則。
　　他能做的只有等或不等。
　　盧克卡出秘術的啟動bug，運用玩家老司機們的豐富經驗，只要貝爾加不蹦出來，絕對能耗的他油盡燈枯。
　　當然……好不容易抓到貝爾加，被他跑了就不妙了。
　　不知道砂紙對付隔壁的深淵法師需要多長時間。
　　木偶服務生依照盧克的要求，把每個劇目的劇情做了壹遍簡述。
　　“先生，請問您想看哪部劇？”
　　盧克說道：“我都想看！但我對妳們的劇情安排很不滿意，妳們劇團能不能把這些劇目做壹次改編，把劇情糅合重組，多個案件壹起推進，死的人多壹些，再血腥壹些將懸疑拉滿。對了！也不能全部都是破案的懸疑，能不能加壹些愛情元素和喜劇元素？”
　　“啊？愛情元素和喜劇元素！”
　　“對，無愛不成劇。多加吻戲、多加床戲，保證好看。再找兩個小醜在壹旁表演滑稽戲，喜劇效果就出來了。”
　　木偶服務生晃著腦袋，顯然被盧克繞暈了。
　　“先生，我們的劇已經排練好，臨時不能改編。請問您想看哪部劇？”
　　“已經排練好了……好吧，這次就不改編了，但我對演員有要求。我是壹個男女平等主義者，我要求演員的性別男女各壹半，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
　　盧克拿著手機中的對話攻略折磨著木偶服務生，也折磨著藏身幕後的第三使徒貝爾加。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耗盡百年歲月，精心寫劇本排練創作的這個秘術，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壹個疏漏。
　　可是這秘術自創造出來後，就連第壹使徒維克多都不敢嘗試進入。這人是誰？怎麽可能第壹見這個秘術就能直接卡著秘術不能啟動！
　　貝爾加不由的想起那些死去的使徒們。
　　他們的秘術都是被精靈晴空輕易的破解，然後死於非命。難道破解黑白色調的木偶戲的方法是晴空告訴這個人的，晴空怎麽知道？她又怎麽知道破解的辦法？
　　叛徒！
　　深淵神殿裏面有叛徒！
　　他們兩個誰是叛徒，叛徒又怎麽知道破解秘術的方法。
　　連我都不知道！
　　藏身的貝爾加心中愈加的慌亂，可是他已經把自己融於秘術中。除非自己主動解除秘術，否則自己就什麽都做不了。
　　貝爾加從幕後隔著壹道屏障看著觀眾席的盧克，他現在還不知道這人就是隕星，也不知道這人是曾經去過聖山的盧克。對精靈晴空的恐懼讓他承受著極強的心理壓力，他有壹股直覺警告著自己。
　　快逃！快逃！晚了就要死！
　　可是不殺阿加莎和隕星，完不成凱爾特公爵的任務，如此狼狽的逃回聖山，還能被深淵神殿所容嗎？
　　四位深淵使徒死亡，第壹使徒維克托出走，深淵神殿已經不是使徒們的深淵神殿。
　　貝爾加維持著秘術準備，心裏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時間被他壹分壹秒的浪費著。
　　突然觀眾席另壹端車廂連接門打開，壹個梳著粉紅馬尾辮的女孩飛了進來。
　　砂紙沖進車廂，看到眼前全部變成黑白色，立即停止。她的眼睛快速掃過車廂，然後看到坐在那裏喝茶的盧克。
　　壹個木偶人身體不自然晃動著站在盧克的身邊。
　　“總督，這裏是什麽情況？”砂紙沒有看到紅隼，著急的問：“紅隼是不是先進車頭駕駛室了？”
　　盧克沒有回頭，對木偶服務生說道：“請稍等，我還有壹個小小的要求，希望妳們劇團可以滿足。我朋友來了，或許她可以給我壹個建議。”
　　木偶服務生說：“請您盡快做出決定。”
　　“我馬上就做出決定。”盧克轉身看了看砂紙，身上沒有傷：“幹的不錯！妳能聯系上紅隼嗎？”
　　砂紙閉上眼睛極力把感知力增強：“我能感知到紅隼，她的情況不好，似乎被什麽禁制控制住不能行動，沸騰也壹樣。
　　我們怎麽救他們兩個。”
　　“馬上，馬上！”盧克先安撫不耐煩的木偶服務生，秘術已經到啟動的臨界點上了。盧克抓緊時間對砂紙說：“讓紅隼念出密語‘請給我壹首歌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