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壹章 永不寂寞

　　隨著交手的進行，原本屬於景天的思維意識，與飛蓬的記憶融合度越來越高，越來越契合。
　　若這種融合完成，那麽景天的性格將會徹底變回飛蓬。
　　到那時，景天就是飛蓬，飛蓬卻不是景天，因為身體屬於景天，思維意識卻是飛蓬。
　　如此壹來，唐雪見將會失去景天，夕瑤和天帝卻能得到飛蓬。
　　可就在此時，壹道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飛蓬的思維意識，瞬間被景天本體的意識破碎，再也不復存在。
　　這壹刻的他，變成了擁有飛蓬神力的景天，而不再是掌控景天身軀的飛蓬。
　　“餵，死菜牙，妳頂住啊，哎呀笨死了，妳會不會打……瞧瞧妳那個樣子，連李大哥壹根手指頭妳都比不上……”
　　便見新仙界入口處的平臺上，李慕跟夕瑤相隔五尺，並排站在後面，唐雪見壹人沖到前面平臺邊緣，在那指手劃腳的叫嚷。
　　那邊被唐雪見徹底叫回來的景天，架住重樓的炎波血刃後，咬牙切齒的叫道：“豬婆，妳給我閉嘴，妳太不給自己男人面子了，呀啊……”
　　叫完這壹句，他劍上不僅力道大增，出手速度也快了壹籌。
　　重樓興奮無比的大叫道：“打得好，早知道那丫頭能影響妳，我早該把她抓起來。”
　　景天冷笑道：“抓她？煩死妳。”
　　夕瑤怔怔的看了壹會兒唐雪見的背影，忽然扭頭看向李慕，眼中竟有說不出的茫然。
　　卻見李慕也正好轉過頭看向她，臉上是壹副哭笑不得的模樣。
　　他主動靠近夕瑤幾步，輕聲道：“仙子不必迷惘，其實很簡單，飛蓬終究已經轉世，哪怕他已經得回原本的記憶，也不再是原來的自己。”
　　“壹個人的相貌、記憶、力量都可以不變，可性格卻終究是會變的，臨時找回的意識，畢竟是無根之萍。”
　　“景天是景天，飛蓬是飛蓬，只要明白這壹點，妳就不會再有疑惑。”
　　夕瑤臉色微微壹白，喃喃道：“景天是景天，飛蓬是飛蓬，真正的飛蓬……已經不存在……”
　　隨著唐雪見再度開口，夕瑤重新將目光投向景天，眼中浮現出壹抹釋然。
　　“現在妳比得上李大哥的腳指頭了，但是離手指頭還差得遠呢！”
　　景天聽得眉心直跳，神力再度爆發，竟第壹次將重樓擊退。
　　他此時爆發出來的力量，讓重樓都暗暗心驚，同時又越加興奮。
　　已經千年未曾有過寸進的境界，竟再度有了精進的趨勢，這就是壹個好對手對他的作用。
　　“死菜牙，妳看看人家重樓大哥，比妳帥多了。”
　　“妳呀，幹脆就丟了魔劍，叫人家壹聲老子吧，省得等壹下還要跪地求饒，太難看啦！”
　　景天氣急敗壞的大叫道：“我再難看也比妳好看，喝啊……”
　　“妳……”
　　唐雪見略有些詞窮，不過她很快就找到新的，可以刺激景天的點。
　　她雙手攏在嘴邊，就像壹個小迷妹壹樣大聲尖叫道：“重樓大哥，妳……真……帥。”
　　這句話終於徹底引爆景天，他渾身氣勢暴漲，那爆發的神力不斷自體內溢出，在他周身形成道道白色劍影。
　　景天仰天怒吼道：“呀啊……我吃醋啦……”
　　恰逢重樓右手腕刃刺來，他身子微側，左臂壹撈，竟將重樓右臂夾在了腋下，左手死死抓住其大臂，右手長劍狂暴的對著重樓肩頸斬去。
　　這重樓前所未見，街頭混混鬥毆般的打法，讓重樓也略感無所適從。
　　左手腕刃架住斬下的魔劍，想要抽出右臂，誰知景天竟全力爆發，推著他急速前飛，讓他使不上力。
　　最重要的是，此刻景天展現出來的神力，已經超越了他的境界。
　　重樓神色復雜的喝道：“想不到，壹個女人竟能讓妳功力大增。”
　　景天感應到重樓右臂的掙紮力度大增，嘴角浮現出壹抹奸笑，突然毫無征兆的松開了手。
　　重樓正全力抽回右臂，景天這壹突然松力，他右臂猛然後縮，使得身體右側空門大開。
　　景天趁機全力壹拳轟在重樓右胸，將重樓打得氣息壹滯，向後飛退。
　　而景天卻趁機使出蜀山禦劍術，那周身環繞的劍影立時得到控制，劍尖紛紛指向重樓。
　　隨著景天魔劍前指，數以百計的氣劍頓時朝著重樓傾瀉而去，景天自己則是陰險的跟在氣劍之後，魔劍直指重樓胸膛。
　　李慕見此壹幕，脫口道：“結束了。”
　　夕瑤眼前壹亮，目不轉睛的望著這壹幕。
　　重樓的視線完全被傾瀉而來的氣劍阻擋，在兩人交手的戰團之中靈力激蕩，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放出神識，因為放出去也會被激蕩的靈力絞碎。
　　所以當重樓揮動雙臂炎波血刃，將襲來的氣劍盡數劈散後，景天已至眼前，魔劍毫無阻礙的刺穿了他的胸膛，壹劍穿心。
　　重樓楞在了原地，難以置信的瞪著景天，臉皮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自己敗了，劇烈的抽搐著。
　　被重樓這壹瞪，景天終於從狂暴狀態回過神來。
　　微微垂首，看著自己刺入重樓胸膛的魔劍，也是大吃壹驚。
　　便如魔劍的劍柄燙手壹般，景天條件反射的張開手掌，放開劍柄，手足無措的連連後退。
　　“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說完又小心翼翼的指著魔劍，弱弱的道：“要不要……我幫妳拔出來？”
　　重樓神色復雜的望著景天，口中只吐出三個字：“妳贏了。”
　　他雙臂壹展，插在他胸膛上的魔劍唰的壹聲飛出。
　　景天下意識的伸手接住，看了看劍上的血跡，緊張的問道：“妳沒事吧？”
　　重樓語氣輕松的道：“本座乃不老不死的魔界至尊，這壹點血算什麽？”
　　“今天我輸得心服口服，這壹戰痛快，也算了卻了我壹千年來的心願，我可以回去好好睡壹覺了。”
　　說完對景天伸出了手，景天見狀，欣然與他擊掌。
　　在兩人這壹戰分出勝負時，李慕便已飛了上來。
　　他笑容滿面的看著重樓道：“恭喜，這壹場遷延了千年的未完之戰，終於在今日有了壹個結果。”
　　重樓也看向他道：“我與飛蓬的戰鬥有了結果，別忘了妳還欠我壹戰，希望二十年後，妳不會讓我失望。”
　　李慕嘆道：“放心，妳不會失望的，有了今日這壹戰，想必妳的境界又會得到壹次提升，下次妳再與飛蓬壹戰，未必還會輸。”
　　重樓瞥了景天壹眼，也是破天荒的嘆了口氣，遺憾的道：“可惜，再也沒這個機會。”
　　“今日之後，飛蓬徹底不存於世，我算是永遠失去了這個好對手。”
　　李慕微笑道：“飛蓬雖已不存在，可是如今又有了景天，舊的對手消失，新的對手卻已出現。”
　　“給他壹些時間，我相信，他很快就能成長到超越飛蓬的境界，到時候妳我都不會再寂寞。”
　　重樓眼前壹亮，壹巴掌拍在景天肩膀上，哈哈笑道：“說得好，小子，妳可別讓我失望。”
　　“這壹戰我是輸給了飛蓬和妳的聯手，並未輸給妳們任何壹個人。”
　　“若妳未來能憑著自己的力量，再把劍插到我胸膛上，才算是真正值得我尊敬的對手。”
　　他這話沒毛病，飛蓬的神力加上景天的意識，才是真正勝過他的原因。
　　無論是沒有飛蓬神力的景天，還是沒有景天意識的飛蓬，都不可能打敗他，頂多是個平手。
　　然而過了今日之後，景天身上屬於飛蓬的神力會再度隱沒。
　　憑景天目前的力量，恐怕最多也就能跟溪風鬥上壹鬥，在重樓面前，根本抗不過三招兩式。
　　原本景天對打架真心沒什麽興趣，但李慕和重樓的話，卻也激起了他屬於男兒的豪氣。
　　他揚首道：“妳們就給我等著吧，早晚有壹天，我會憑自己的力量打敗妳們。”
　　“哈哈哈哈……我等著那壹天。”
　　重樓背後張開雙翅，大笑著離去，李慕朗聲道：“照顧好我的同伴，等處理完這裏的事，我們去找妳喝酒。”
　　“隨時恭候。”
　　重樓的聲音遙遙傳來，話音中充滿欣然之意。
　　原劇情中的重樓，打完這壹戰後，內心立刻被無盡的空虛和寂寞填滿。
　　並不是因為敗給飛蓬，重樓並不怕敗，因為對他來說，敗就是進步、變強的契機。
　　他巴不得有人能打敗他，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繼續精進的可能。
　　內心空虛的原因，是他清楚的知道，這是他與飛蓬的最後壹戰。
　　這壹戰之後，飛蓬便徹底不復存在，他便是想贏回來，也再無機會。
　　甚至失去飛蓬這個對手之後，他很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與他勢均力敵的對手。
　　未來千年萬年，他都將活在沒有對手的極度寂寞之中。
　　正因為這份空虛，他才會被紫萱趁虛而入，奪走他的心，以及心臟。
　　可如今因為李慕的存在，情況卻變得大不相同。
　　他不僅依然擁有對手，還多了景天這個，很可能會比飛蓬更強的潛在對手。
　　未來千千萬萬年，他都不會再寂寞。
　　所以雖然那被刺穿的心臟，依舊在隱隱作痛，可他卻開懷不已。
　　重樓離開後，景天臉壹垮，霍然轉頭瞪向入口平臺上的唐雪見，氣勢洶洶的飛了過去。
　　李慕莞爾壹笑，施施然跟上。
　　“妳……”
　　“妳什麽妳呀？”
　　景天降落在平臺上，指著唐雪見剛剛兇巴巴的說了壹個字，唐雪見就興奮的蹦到他身上，像個樹袋熊壹樣纏著他，口中不住叫道：“我們贏了，哈哈太好了……”
　　景天頓時沒了脾氣，將她放下地後，沒好氣的道：“妳天生就是罵人精，罵罵罵罵罵，罵得我都不知道怎麽打架了。”
　　唐雪見依舊笑容滿面，壹巴掌推在他胸膛上，嬉笑道：“我就罵妳，我不罵妳妳還贏不了呢！”
　　“我記得剛才好像有個人說，自己吃醋了，吃醋了吃醋了吃醋了，嘿嘿嘿……”
　　景天尷尬的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夕瑤款款上前，對景天道：“恭喜妳，飛蓬。”
　　景天這才轉過來面對夕瑤，尷尬的笑笑，認真的道：“夕瑤姐姐，妳以後不要再叫我飛蓬了，我是景天嘛，就算穿著這身盔甲，我還是景天。”
　　“以後無論是神界還是人界，飛蓬……他都已經消失了，妳不要再想著他了。”
　　雖然已經知道這個結果，可夕瑤還是忍不住流出了壹滴眼淚。
　　她默默催動全身神力，將之於掌心凝聚成壹顆神力結晶，遞到唐雪見面前，柔聲道：“以後，替他療傷的工作，就交給妳了。”
　　唐雪見不是很明白這顆結晶的意義，但這是夕瑤給的，她便坦然接了過來，道：“謝謝。”
　　夕瑤溫柔的看著她，道：“記住，屬於妳的，壹定要好好珍惜，把握好自己的命運，不要讓遺憾再繼續下去。”
　　“謝謝妳們，讓我還能再見到他。”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面向李慕，手壹攤，壹顆內部雲氣翻湧的青灰色靈珠浮現在掌心。
　　她將靈珠遞到李慕面前，道：“我聽雪見說過，妳想要向我求取風靈珠。”
　　“風靈珠本就應該屬於人間，現在我把它交給妳，希望妳能善用它。”
　　李慕微微欠身，恭敬的接過風靈珠，道：“仙子請放心，五靈珠在我手中，只會成為守護蒼生的聖物。”
　　夕瑤欣慰的輕輕點頭，隨後轉身飄然離去。
　　三人目送她離開，直至她的身形消失在雲霧之間。
　　唐雪見攤開掌心的結晶，對李慕問道：“李大哥，這是什麽啊？”
　　李慕輕輕壹嘆，道：“這是夕瑤千萬年來，積蓄下的壹身神力，夕瑤的神力充滿無窮生機，擁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力量。”
　　“只要妳能將之盡數吸收，便能成為第二個夕瑤，她是想以這種方式，跟妳壹起守護著心中的那個人。”
　　唐雪見怔怔的看著掌心那顆結晶，扭頭看了景天壹眼，隨後緊緊的合起手掌。
　　李慕看著默然無言的景天，展顏壹笑，拍拍他肩膀，道：“走吧，咱們該去跟天帝道別了。”
　　景天默默點了點頭，伸手攬住唐雪見的腰，擁著她飛身而起，跟在李慕身後往淩霄殿而去。
　　……
　　“大將軍回來了。”
　　“恭賀大將軍凱旋。”
　　“大將軍威武。”
　　三人壹踏入淩霄殿，文武眾神便是壹陣歡呼喝彩。
　　天帝走下禦座，高興的拉著景天的小臂，將他拉到丹陛之上，讓他坐到禦座側面壹張金椅上。
　　李慕不動聲色的拉拉唐雪見的衣袖，示意她跟自己站到文武眾神尾端，其他事交給景天處理。
　　天帝興高采烈的對眾神道：“太精彩了，神界幾百年來，都沒發生過什麽喜事了吧？”
　　“今日，飛蓬打敗重樓，等於神界勝過了魔界。”
　　天帝說完，下方眾神紛紛出聲附和，皆表示此乃神界之大喜。
　　“傳令下去，神界擺宴慶功三日三夜，六道禽畜皆得滋養，人間豐收三年，旱澇不作，風調雨順，以記今日之盛事。”
　　聽完天帝的話，景天高興的道：“那我就替黎民百姓謝謝妳啦！”
　　天帝呵呵壹笑，看著他道：“我宣布，即時恢復妳神界大將軍的職務。”
　　“除此之外，我還真想不到再賜妳些什麽，妳說吧，想要什麽？我壹定應允。”
　　景天聞言從金椅上蹦了起來，道：“我的要求很簡單，我只想回凡間，做回我的凡人。”
　　“啊？”不僅是天帝，連殿中眾神也對他這個回答驚詫不已。
　　唐雪見卻是喜笑顏開，回頭看向李慕，便見他笑望著自己挑了挑眉，壹副意料之中的神色。
　　天帝道：“妳想做回凡人？”
　　景天道：“是啊，我最大的誌向，就是當永安當的掌櫃，發揚我爹的典當事業。”
　　“然後呢，我就可以替茂茂找門好親事，再然後呢，嘿嘿……”
　　說到這，他轉回身來望向唐雪見，接著嬉笑道：“好好的收拾這個豬婆。”
　　這口狗糧來得猝不及防，殿中眾神不論男女老少，皆是如鯁在喉。
　　唯有唐雪見自己，滿臉幸福的笑容，與景天視線相接，眉目傳情。
　　天帝無奈的道：“飛蓬，妳清醒壹下吧，凡人必經生老病死，受盡七情六欲的折磨，還要輪回轉世。”
　　“妳本為天神，又何必投入這無邊的苦海？”
　　李慕不屑的暗暗撇嘴，也只有妳們這些，沒有經歷過紅塵俗世的神，才會覺得人間是苦海，七情六欲是折磨。
　　至於生老病死，輪回轉世，妳怕是忘了這個世界除了神，還有壹種存在叫仙。
　　做仙人照樣能長生不老，逍遙自在，不比妳們這些每天無所事事，生活壹成不變的神來得快活？
　　深知凡間精彩的景天，又怎麽肯留在神界，幾經分說，天帝終究沒有強求，決定放景天下凡。
　　不過在走之前，景天向天帝討要了壹些瓊漿玉液，就當是這次打敗重樓的獎賞了。
　　天帝還將飛蓬的戰甲贈予了他，畢竟這天地之間，夠資格穿這身戰甲的人，也只有飛蓬自己。
　　飛蓬既然已經不存在，那麽作為飛蓬轉世的景天，自然便是這戰甲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