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壹章 選擇（下）

　　時間回到姬子騫離開後的那個晚上。
　　小木屋裏，唐劫對衛蝶說：“的確有件事需要四小姐幫忙。”
　　“什麽事？”
　　“是這樣的……在見四小姐之前，其實我已經和秦叔叔講過壹事，就是我曾經有幸遇到過仙人。”
　　“是，我知道，正因此妳才如此了解修仙界。”
　　“問題是那個仙人除了告訴我關於修仙界的事外，還為我做了壹件事。”
　　“什麽事？”
　　“打開玉門。”唐劫回答。
　　聽到唐劫的說話，秦管事與衛蝶同時楞住，衛蝶脫口道：“妳玉門已開？幾轉？”
　　“五轉。”唐劫無奈回答。
　　玉門五轉！
　　秦管事和衛蝶同時倒吸壹口涼氣。
　　玉門五轉，聽起來只是中等。
　　但就像天心境也只是“中等”，卻沒人敢不拿真人當回事壹般。
　　對於絕大部分的修仙者來說，五轉玉門已是極難的，如姬子騫自負天才，其實也不過四轉。
　　衛家出去的三位少爺和六個仆學，更是沒壹個達到五重的，最好的也只是四重。也就是說，唐劫的資質在分類中屬於中等，但在人群中絕對屬於上等了，也就難怪秦管事和衛蝶驚訝了。
　　要知道擁有五轉玉門，就意味著有了沖擊天心境的資格可能。
　　修仙界對玉門的重要性有這樣壹個劃分，就是每兩重門對應壹個境界潛力。比如玉門壹轉二轉是肯定可以修仙成靈徒的，這是入門。三轉四轉就可以成為靈師，五轉六轉是天心，七轉八轉是紫府，九轉則意味著有壹半可能成為仙臺。
　　玉門五轉，就意味著只要正常修煉下去，就有壹半可能成為天心境。
　　當然這並不是壹個科學的分法，它只代表了修者對靈氣的運用與吸納。事實上它就像是人的壽命壹般，是理論最大值。
　　在修煉過程中，隨著壹路走過的岔道，可能遭遇的暗傷，會不斷降低這個所謂的成功比例，真正能從紫府進入仙臺的十不存壹，但這不妨礙將玉門九轉評價為壹半進入仙臺的可能。比如玉門八轉的未必能入紫府，但是能成為紫府的修者，卻往往都擁有七轉以上的玉門。
　　同樣的道理，低於這品階的也有可能跳躍過去，人生際遇無常，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麽在影響自己，使成就超過預計。
　　因此玉門分法只代表了壹種可能，並不代表必然，但不管怎麽說，它也是壹個可參考依據。
　　得知唐劫玉門五轉，秦管事的心情立刻激動起來，不過他也立刻明白了唐劫的擔憂。
　　仆學在進學院前，都需要由家族靈師幫助打開玉門。
　　唐劫玉門已開這件事，使他在身份上有了壹個重大的缺陷。
　　他必須向衛府解釋，到底是誰為他開的玉門！
　　這件事解釋不清，學院是絕對沒戲的。
　　壹直以來，唐劫都在努力找方法掩飾此事，直到這次，他終於有了機會。
　　“小劫，妳老實告訴我，妳進入衛家是受人指使還是別有所圖？”面對這關系家族的大事，秦管事也壹下認真起來。他對衛府忠心耿耿，是絕不允許自己帶來的人心懷鬼胎的。
　　唐劫回答：“我雖遇仙人開門，卻未獲任何仙法，更沒受過任何人的指使，純屬機緣巧合。如果說我對衛家有什麽企圖，那麽我唯壹的企圖就是想借衛家進入學院……這也是每個仆人都有的企圖。”
　　“妳可敢發願！”衛蝶厲聲問。
　　“當然。我唐劫在此以心魔立誓，進入衛家絕無任何不良意圖，只是想入仙門，奈何仙門難進，惟有托庇於衛家。將來如若有成，必報厚恩，如違此誓，便任心魔噬我！”
　　雖不是大宏願，卻也發得極鄭重，秦管事與衛蝶的臉色終於好看許多。他們兩人到底不是衛家家主，考慮問題沒必要那麽周全，只要唐劫不是來害人的，那許多事他們也不會去追究。
　　當然這也和唐劫相處時間長了有關，如果剛認識就提這事，就算唐劫幫再大的忙，秦管事也未必敢信，更沒那膽子幫著騙衛府。
　　至於現在，壹年多接觸下來，秦管事對唐劫的為人還是有些信心的。
　　說到底，感情有時比理由更容易讓人信任。
　　立過誓言，唐劫說：“雖然我用心沒有不良，但這事說起來總是有些麻煩，四小姐也知道，成為仆學皆在老爺太太壹念之間，如果老爺他們心中有顧忌，覺得我瞞了什麽，不太可信任……”
　　不說心魔願對天心前無效，就是有效，也不是百分百可靠，至少太太就從沒把心魔願當成唯壹依靠。
　　因此心魔願可以用來向兩人證明心跡，但用來爭取過關卻是明顯不夠的。
　　“妳希望我幫妳瞞過這事？”衛蝶已明白唐劫想法。
　　“我希望妳將來進入絕情閣後，能書信壹封，就說是妳有師兄師姐雲遊來到蒼龍府，看我天賦異秉，壹時興起，幫我開了玉門。”
　　“原來是這樣，這沒有問題。”衛蝶壹口答應：“我會說是我欠妳壹個人情，就托了人來幫妳壹把。”
　　只是寫封信的事，到不是什麽大問題，而對於唐劫來說，解決了這件大事，他也放下了心頭壹塊大石。
　　至於秦管事也恍然大悟：“難怪妳不把侍墨的心魔大願放在心上了，妳不會早就有準備了吧？”
　　“是，早有準備。”唐劫回答：“玉門五轉是我的心病，卻也是我的底牌。心魔大願只能確保壹個人的忠誠，但人除了要有忠誠，還要有能力。壹個人的價值，本就應當是能力乘以忠誠。他能給忠誠，但他有那個能力嗎？對於衛府來說，投資壹個忠誠度六十而能力六十的人，總比投資忠誠壹百而能力二十的要強得多。忠誠為零固然無意義，能力為零也沒有意義。至於百分百的忠誠，那本就不應當是壹個大家族追求的，畢竟過高的忠誠只有在家族存亡中才能體現，平時是看不出價值的。而任何壹個大家族，都不會沒事整天想著家族滅亡的，再者就算真有這種事，那也不是壹兩個忠誠百分百的廢物能挽救的。與其為過高的忠誠付出多余的籌碼，到不如把這份價錢用來聘請更多的人才來強大實力，避免衰落的命運。所以對侍墨我沒有絲毫擔心，唯壹頭疼的只是怎麽解釋我的玉門五轉。如今有了四小姐幫助，那就壹點問題也沒了。”
　　要打敗侍墨的心魔大願，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和他比忠誠，而和他比能力。
　　玉門五轉，這是目前衛家除衛清兒外最好的成績，更是所有男性中最好的資質。
　　玉門五轉，天心有望，唐劫的心魔願不是隨口發下，而是有真正的實現能力。
　　相比之下，侍墨的願發的再好，若是連靈師都成不了，又有什麽意義？
　　只是唐劫也沒想到，他這壹後手尚未來得及使用，侍墨就先被鄭書鳳否決了。
　　按照唐劫原來的劇本，應該是侍墨先絕地翻盤壹把，然後再被唐劫壹個乾坤大挪移再扭轉過來，如此反復使得事件的發展跌宕起伏，高潮叠起，那場面才精彩，絕地大翻盤玩得才有味道。
　　然而生活不是演戲，並不總按別人的劇本來演出。
　　鄭書鳳的決斷讓唐劫的後手效果大打折扣，使得這壹殺招顯得有沒有都不那麽重要，反到是證實了鄭書鳳的正確，成就了她的慧眼識人。
　　唐劫對此也深感無奈。
　　……
　　來自衛蝶的那封信，這時已正式送到衛丹柏與鄭書鳳手中。
　　看著兩人壹邊看信壹邊低聲議論，鄭書鳳眼中滿意的神情，衛丹柏臉上吃驚的神色，還有唐劫篤定的態度，侍墨終於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麽了——就算沒有鄭書鳳的直接否定，唐劫也有辦法扭轉乾坤。
　　他從壹開始就準備好了！
　　自己輸了！
　　輸的如此徹底，就算把全部身家壓上去都贏不了，而且是壹場輸兩次，來自鄭書鳳和唐劫兩人各自給了他狠狠壹棒，讓他知道他加再多的賭註都沒贏的希望。
　　輸的如此淒慘，卻絲毫不壯烈，以至於在唐劫眼裏，贏這麽壹個小子甚至沒有絲毫的成就感。
　　然而侍墨還是不服。
　　他還不甘心！
　　看著臺上議事的老爺太太，侍墨用盡全身力氣大喊起來：“我也可以，給我沖門，我也能門開五轉！”
　　此時此刻，他爭的已不再是仆學的位置，而只是壹口氣。
　　他想要向所有人證明，唐劫能有的，自己也能有！
　　然而現實偏偏總是如此無情。
　　鄭書鳳輕輕擡了下頭，看向旁邊的呂靈師。
　　那呂辰陽輕笑壹聲，對著侍墨壹抓，已將他淩空抓了過來，雙手在侍墨身上連續拍打數下，就像是檢查壹只肉豬般仔細查看壹番後，搖搖頭：“資質魯鈍，筋骨不佳，不用再費事仔細查了，我看頂天也就是四轉。”
　　說著隨手將侍墨扔了出去。
　　頂天四轉，就是說如果沒有唐劫那般的毅力堅持，正常情況下，他也就是二三轉的命。
　　這壹消息讓侍墨幾乎要昏過去。
　　看著他如喪考妣的樣子，唐劫輕嘆壹聲：“沒有那個能力，就算想當狗，人家都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