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3章 愛情假日

　　破舊的住宅樓下，骯臟的小巷中。
　　中年人跪在地上，壹臉的不解：“她只是壹個仿生人呀，沒有人權的！”
　　這就像為了壹部手機暴起殺人，不值得。
　　“抱歉，我也是仿生人！”
　　孫默聳了聳肩膀。
　　“啊？”
　　中年人楞住了，跟著就顫抖了起來。
　　“記住了，白嫖可恥！”
　　孫默說完，扣動了扳機。
　　“啊！”
　　中年人慘叫壹聲，屎尿齊流，幾乎昏死過去，直到發現孫默的手槍卡殼了，這才有了壹種劫後余生的慶幸。
　　咚！咚！咚！
　　中年人磕頭，求饒。
　　“把錢包留下，滾！”
　　孫默呵斥。
　　這種人，和蟑螂壹樣，殺他會臟了手。
　　中年人如蒙大赦，掏出錢包遞給孫默，就趕緊的跑掉了。
　　孫默又往錢包裏塞了壹些現金後，回到樓上，敲開了費素珍的家門。
　　艾瑪正在安慰她。
　　“這是那個中年人賠給妳的！”
　　孫默把錢包遞給了費素珍。
　　費素珍雖然是仿生人，但是善良，有原則，她看了鼓囊囊的錢包壹眼，就搖了搖頭。
　　“孫默，妳是個好人，我不能要妳的錢！”
　　從那個中年人的穿著和談吐來看，就是壹個混的很差的小職員，他怎麽可能有這麽多現金？
　　這顯然是孫默想偷偷地幫助自己。
　　哎！
　　真羨慕艾瑪，有這麽壹個好男友。
　　“收下吧，至少別再讓孩子經歷這種事。”
　　孫默勸說，只是費素珍沒有答應。
　　艾瑪邀請她們壹家三口壹起吃飯，也被拒絕了。
　　“她很堅強，也很努力。”
　　回到出租屋，艾瑪感慨：“她不該受這些苦的！”
　　艾瑪知道，費素珍活的這麽艱辛，都是因為要撫養那兩個拖油瓶。
　　“有時候，努力不壹定賺到錢。”
　　孫默不想討論這種沈重的話題。
　　艾瑪沈默了，她壹直以為賺錢很容易，就像家裏的傭人，壹個月的薪水，都要比費素珍多出好幾倍。
　　……
　　在地下世界的生活的日子，漸漸地，不開心了。
　　因為艾瑪是壹個富有同情心的女孩。
　　在這裏，她看到了饑餓，貧窮，疾病，治安混亂……
　　可以說，這裏的土壤，滋生著壹切不好的東西，這些看多了，整個人也難免陰郁了起來。
　　如果不是和孫默在壹起，艾瑪都想逃離這種地方了。
　　壹周七天，能被搶五、六次，這誰受得了？要不就是走在大路上，就有男人過來搭訕，想要去愛情旅館來壹發。
　　又是壹個傍晚，孫默騎著摩托，載著艾瑪回來，就看到樓下，有壹輛畫著塗鴉的警車。
　　“怎麽回事？”
　　艾瑪有些擔心，因為只有死了人，發生了重大事件，這些治安員們才會出動。
　　兩個人上了樓，發現樓道中，聚集著不少人看熱鬧。
　　“是費姐姐的家！”
　　艾瑪壹驚，因為她看到費素珍家的門敞開著。
　　“妳先回家！”
　　孫默皺眉。
　　艾瑪沒有回去，因為她聽到有人議論，費素珍被殺了，而且通過大門，能看到壹具屍體。
　　“請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孫默詢問。
　　“妳是？”
　　治安員打量孫默。
　　“我是隔壁的住戶！”
　　孫默解釋。
　　“她被情人殺死了！”
　　治安員聳了下肩膀，準備收工了：“妳如果有那個女人親戚的電話，請幫忙通知壹下她的家人，來收拾她的遺物，以及照顧那兩個孩子！”
　　“是他幹的？”
　　艾瑪已經看到，在房間中，有壹個男人拷在桌子腿上，正是那天鬧事的醉酒男。
　　“嗯，很簡單的案子，求愛不成的情殺！”
　　治安員不想費口舌了，就算案子復雜，他們也會盡量弄得不復雜，畢竟這案子又沒有油水可撈。
　　“據我所知，費素珍沒有親戚！”
　　孫默心說，壹個仿生人，有親戚才叫怪事呢。
　　“然後呢？”
　　治安員反問。
　　“那兩個孩子……”
　　孫默看向了那對姐弟，他們沒了母親，以後生活艱難，妳們總得安排壹下吧？
　　“按照流程，我可以把他們安排到福利院，但是相信我，妳如果和那個死掉的女人關系不錯，就盡量幫忙安頓那兩個孩子，去福利院是最差勁的選擇。”
　　治安員能說出這些，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為什麽不能去福利院？”
　　艾瑪不理解，她以前還去兒童福利院打過工呢，裏面的環境很好。
　　“呵呵！”
　　治安員嘴角壹撇，看了看這個太過年輕的少女。
　　艾瑪還要爭辯，被孫默拉住了。
　　就在治安員們帶著那個兇手離開的時候，艾瑪壹腳踹了過去。
　　“妳為什麽要殺費姐姐？”
　　“我也不知道！”
　　男人壹臉迷茫：“可能是生氣她愚蠢吧？”
　　“費姐姐才不蠢呢！”
　　艾瑪大叫。
　　“不蠢？”
　　男人呵呵：“那為什麽壹個仿生人，要為垃圾桶裏撿來的兩個孩子，付出那麽多？”
　　“誒？”
　　艾瑪傻眼了：“撿來的？”
　　她雖然知道那對姐弟不是費素珍生的，但覺得她們關系那麽好，必然是有某種感情聯系，可沒想到，只是撿來的？
　　“很愚蠢吧？壹個仿生人，好不容易獲得了自由，難道不該為自己而活嗎？她卻為了那兩個孩子省吃儉用，甚至去賣，被那些男人們糟蹋，妳說她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男人神情沮喪：“我應該也壞掉了，我居然會喜歡壹個這樣的女人？”
　　“妳是人類，還是仿生人？”
　　有人好奇，問了壹句。
　　“我？”
　　男人搖頭：“忘了！”
　　“他是人類！”
　　治安員解釋了壹句。
　　圍觀黨們立刻興奮了，壹個人類愛上了仿生人耶，甚至發生了情殺，這可是很少見的。
　　畢竟仿生人這種東西，哪怕性格，都是可以定制的。
　　實在想要？
　　攢錢買壹個咯！
　　所有人都離開了，孫默打了電話，讓殯儀館的人來收拾屍體。
　　那對姐弟縮在角落，壹言不發，直到殯儀館的人，用裹屍袋要裝走費素珍的屍體時，他們撲了過來，說什麽都不答應。
　　“妳們要做聽話的好孩子，乖，放手，費姐姐不希望看到妳們這樣的！”
　　艾瑪勸說。
　　接下來的三天，她請假了，幫助料理後事，順便去兒童福利院實地觀察。
　　地下世界的兒童福利院不少，但是環境堪憂，而且孫默通過壹些細節發現，這些地方，很可怕。
　　漂亮的很快會被領養走，而相貌差的，則是被送去工廠做工。
　　殘疾的？
　　抱歉，這裏不收的。
　　“費家姐弟很漂亮的，應該會被很快領養走吧？”
　　艾瑪看著孫默：“所以先來住幾天，沒問題吧？”
　　孫默搖頭。
　　他不想告訴這個單純的女孩，那些被領養走的孩子，可不壹定是去了幸福的家庭。
　　“先幫忙照顧著吧？”
　　孫默也沒有好辦法。
　　飯館老板給的薪水很豐厚，為人也爽快，艾瑪也不好意思壹直歇著，等到確定暫時照顧兩個孩子後，就跑回去上班了，可是她發現，飯館氣氛詭異。
　　廚師大叔坐在店裏，也不工作，只有當客人來得時候，進後廚做壹碗面，端出來，給客人。
　　“怎麽回事？”
　　艾瑪心頭滿是疑惑。
　　因為來的這幾位客人，男得穿著黑色西裝，而女人則是黑色禮服，這在未來都市，是去參加葬禮時穿的衣服。
　　廚師大叔看了看艾瑪，嘴唇翕動了幾次，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留下壹句，幫忙吧！
　　這壹天，不停的有人來，留下壹束花，接著吃壹碗面，然後離開。
　　壹些人情緒內斂，面無表情，而壹些人，吃著吃著，淚水就劃破臉頰，掉進了碗裏。
　　黃昏，打烊！
　　“老板呢？”
　　艾瑪皺眉。
　　“妳明天來不來都行，這是這個月的薪水！”
　　廚師大叔把壹個厚厚的信封遞給了艾瑪。
　　“這個月才過了十壹天呀，再說為什麽是妳來發薪水？”
　　艾瑪打開信封看了壹下，黛眉皺的更緊了：“這也給的太多了吧？”
　　廚師大叔沒說話，轉身進了飯館，收拾東西。
　　艾瑪壹頭霧水。
　　回去後，她把這件事和孫默說了。
　　孫默壹楞，跟著面色沈默了下去，那個老板，他見過，是個豪爽大氣的大叔，沒想到……
　　“明天，我陪妳去飯館！”
　　……
　　早上，艾瑪到了飯館。
　　“咦？老板又沒來？”
　　艾瑪按照慣例，擦拭打掃桌子，然後去了後廚，準備配料。
　　“不需要準備那麽多！”
　　廚師大叔制止。
　　今天和昨天壹樣，還有人帶著鮮花來飯館，不過這壹次，他們沒有點餐，而是坐在飯館中，要麽發呆，要麽工作。
　　無壹例外，都很安靜。
　　“這是在搞什麽鬼呀？”
　　艾瑪無語，又去後廚，追問廚師：“這麽下去，咱們怎麽做生意？”
　　廚師本想說，以後不用做了，可是開不了口。
　　好在這個時候，壹群人來了。
　　足足十幾個，他們都穿著黑色的喪服。
　　艾瑪出來，就看到他們站在飯館門口，齊刷刷的鞠躬，然後把手中的花束，放在飯館門口。
　　做完這壹切後，他們進了飯館，壹個明顯是帶頭的青年，開口詢問：“老師的葬禮安排在了什麽時候？”
　　“葬禮？誰的？”
　　艾瑪臉色慌張，因為她有了壹個不好的預感。
　　“後天！”
　　廚師大叔接茬。
　　“太早了，還有壹些學長學姐，可能無法趕來！”
　　青年搖頭。
　　“張大哥其實不希望這樣的，會打擾到大家的生活，妳們有這份心，就夠了。”
　　廚師大叔嘆氣：“而且屍體放了七天，也該下葬了。”
　　青年還要爭辯，壹個女人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妳也明白老師的為人，他不喜歡這麽大張旗鼓的，就這麽辦吧？”
　　青年點了點頭，眼睛中，是哀傷的淚花。
　　艾瑪給大家上茶後，就沖到了後廚，壹把抓住了廚師：“老板死了？”
　　她知道，老板姓張！
　　“嗯！”
　　廚師哽咽。
　　“怎麽死的？”
　　艾瑪追問。
　　“被幾個仿生人捅死了！”
　　廚師捂住了臉龐。
　　“他不知道跑嗎？”
　　艾瑪也哭了。
　　老板那麽人好，為什麽就死了呢？
　　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
　　寂靜的墓園，細雨朦朧中，葬禮開始。
　　孫默打著傘，和艾瑪站在壹起，看著棺材下葬。
　　墓地的四周，站滿了人，足足超過百人，他們的臉上，都是悲痛的神情。
　　這些人，有壹些是老板的學生，有壹些是老板資助過的孩子，而且他們中有壹多半，是仿生人。
　　“上天這個玩笑，太殘酷了！”
　　艾瑪啜泣。
　　老板以前是壹位老師，他的教育理念，是壹視同仁，哪怕仿生人，也可以來學習。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人類對於仿生人是普遍存在歧視的，把它們當做了寵物，當作了玩具，甚至是奴隸，唯獨不是人類，所以也不會給他們教育。
　　老板是壹個例外。
　　於是他被辭退了。
　　老板沒有放棄，他開了私人教育班，只是壹直被舉報，被極端分子騷擾，不得已，他只能東躲西藏。
　　直到有壹天，家人被那些仇視仿生人的人類殺害了。
　　這壹次，老板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他放棄了教學，不過內心的善良，讓他壹直在資助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們，想讓他們學得壹技之長，可以自力更生。
　　今天，這些來參加葬禮的孩子，都是受過老板幫助的人。
　　可殘酷的是，老板卻被幾個極端仇視人類的仿生人殺害了。
　　……
　　淅淅瀝瀝的雨水中，艾瑪沈默的走著，忽然，她停了下來，表情認真。
　　“孫默，我決定了！”
　　“什麽？”
　　壹陣風來了，孫默調整了壹下雨傘的位置，避免艾瑪被澆到。
　　“我決定拍那個大叔的電影！”
　　艾瑪望著孫默：“人類和仿生人不該是這種關系，他們也該有親情，友情，甚至是愛情！”
　　“我想讓人們看到這些美好的東西！”
　　孫默深吸了壹口氣：“妳知道這麽做，會有什麽後果嗎？”
　　“害怕死亡，不是停下腳步的理由！”
　　艾瑪努力擠出了壹個笑容。
　　孫默不再說話，輕輕地揉了揉艾瑪的頭發。
　　妳長大了！
　　在那個電影夢依舊沒碎的大叔再壹次找上門來的時候，艾瑪答應了他，開始拍攝這部名為愛情假日的電影。
　　因為找不到男主角，孫默只能上陣。
　　為了拍出最好的效果，艾瑪買了很多電影類的書籍，除了吃飯和睡覺，就是在研究演技。
　　孫默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