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我的道晨界 第1114章 家與族

　　蘇銘沈默，耳邊回蕩著蘇軒衣的聲音，久久不散。
　　他之前曾猜測過，蘇軒衣奪舍道晨，並非順利，可卻沒有預料到，蘇軒衣在奪舍了道晨後，還在這密室內與道晨真界的軒尊壹戰。
　　也正是這壹戰，造成了蘇軒衣常年無法移動身軀，只能在這裏不斷地療傷。
　　“那壹戰，我沒有輸……道晨真界的軒尊也沒有敗，我以塑冥族的天賦之力，以本尊融入分身這不可逆之術，以身軀僵直傷勢嚴重到極致為代價，將那軒尊的肉身磨滅，但他的神魂……我沒有辦法，只能看其逃出這裏。
　　我唯壹能做的，就是讓存在於第五烘爐內，我的另壹具分身，去找到妳的母親，去將妳母親的屍體帶回第五烘爐，以生機滋養，等待有壹天我可以恢復傷勢後，去將其復活。
　　我的那具分身，在第五烘爐內，可他……無法走出。”背對著蘇銘的身影，苦澀的開口，聲音回蕩在這密室內，讓蘇銘聽到後，說不出絲毫話語，只能沈默。
　　“當年我的分身找到妳母親時，是在陰死之地的壹處殘破的空間內，在陰聖真界的壹艘古劍之中，那裏也有妳……壹個死亡的嬰兒。
　　我沒有帶妳走，因為那時的妳，已經被詛咒侵蝕了壹切，因為我發現，在那個奇異的陰死之地，妳……似乎有壹絲死亡中的生機，在漸漸蘊化。”蘇軒衣說道這裏，輕嘆壹聲。
　　“這些事情，我不說，妳應該也可以猜測得到，我是妳的父親，我……不會害妳，我所做的壹切，都是為了……”
　　“不是為了我。”蘇銘擡起頭，沈聲開口。
　　“蘇軒衣，我的父親，妳所做的壹切，不是為了我，也沒有必要為了我。”蘇銘搖著頭，他不是剛剛走出烏山的小娃，他是蠻族的蠻神，他是在神源崛起的蘇銘，他更是震懾了道晨宗的道空，他已長大，他已成人，有些事情，看起來是壹個樣，可若仔細的去想想，會發現那是另壹個樣子。
　　“陰死之地，壹代蠻神挑戰道晨，盡管失敗可卻已然存在，我之前就壹直猜測，壹代蠻神是妳的壹顆棋子。
　　妳用來紮入陰死之地的棋子！
　　這棋子的作用，是去對抗仙族，同時也是去了解陰死之地。
　　二代蠻神，同樣也是妳的棋子，甚至我始終覺得，蠻族大地的蠻神，之所以會出現，也與妳的遙遙操控有關。
　　在我看到的畫面裏，是二代蠻神從九陰界內，將還是嬰兒的我抱出，可最終仙族的入侵，將還是嬰兒的我以及二代蠻神的女兒，壹起帶走了。
　　帶入到了仙族，我成為了仙族的壹塊可被人修煉的靈石，直至我的肉身與魂被仙族強行的分離出來，肉身被封印，魂被打入陰死之地。
　　這壹切，妳是知道的，或者說，也是妳計劃中的壹部分。
　　烏山三十多世的輪回，壹次次的身邊同伴……阿公，是妳的棋子。
　　帝天的窺伺，他總是要在我身上找到壹些什麽，在這之前我始終不理解，帝天的修為為何差別如此之大，當年，曾經，現在，似乎他總是在越來越強大，可如今我想……我知道了。”蘇銘看著蘇軒衣，他的目中露出壹抹痛苦。
　　“他，就是道晨真界的軒尊在失去了肉身後，逃出的神魂，這神魂最終選擇了仙族軒帝的弟子，當時的帝天！”蘇銘笑了，那笑容苦澀，帶著壹股陌生。
　　“帝天壹直要在我這裏獲得什麽，他更是在算計著我的肉身，我想……他是在找塑冥族的破綻，因為只是神魂的他，已經受傷，已經重創，他要殺妳，就必須要找出塑冥族的缺陷。
　　所以，他輪回我的魂，他保留我的本尊肉身，甚至我想他也考慮過奪舍，我的父親，我說的對不對？”蘇銘看著蘇軒衣，澀澀的開口。
　　蘇軒衣沈默。
　　“他之所以要做到這壹切，是因他最終要對付的，是妳，盡管我不知曉帝天最終的計劃是什麽，但我能想到，這壹切妳是知曉的，妳之所以沒有把當年還是死嬰的我帶走，或許也有妳之前說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妳察覺到了軒尊融入帝天，妳察覺到了帝天對我的關註，所以妳也把我，當成了棋子，我的作用就是去迷惑帝天，讓他走上錯誤的路線，讓他最終……對妳產生不了威脅。
　　甚至我還有壹個作用，去陰出陰死之地的那些古老的存在，去按照妳的方式，讓我離開陰死之地，去往神源，妳送來了道空，也是為了讓我奪舍，為了讓這計劃完成，我猜測父親大人妳壹直在關註著我，若我這途中有了什麽生死危機，妳會出手，甚至……可能妳已經出手過。
　　每壹次出手，妳都想著妳是我父親，可妳只需要我不死，只需要我去按照妳的計劃走下去。
　　從我出生後，還是壹個嬰兒時，妳就安排了我的人生，直至我長大，妳又壹次的安排，在妳的眼中，這世界上除了棋子，還有其他人麽？”蘇銘慘笑，看著背對著自己蘇軒衣，聲音沒有咆哮，而是平靜。
　　“從我知道白靈，這個身為道晨宗的附屬宗門，出現在烏山時，那壹刻我看著天空的月亮，我喝著酒，我的心裏復雜的有她，也有妳，因為我明白，烏山的壹切，妳也參與了。
　　看著自己的子嗣痛苦，對妳來說，就沒有太多的觸動嗎？”蘇銘輕嘆。
　　“妳算計軒尊，算計陰死之地，甚至還算計了仙族聯盟背後的逆聖壹百八十大界，這些都是妳算計的，小紅是妳帶入我的世界裏，包括滅生老人的碎片滅生之種，也是妳帶去的，妳讓我去融合那碎片，讓我成為這壹代的滅生老人。
　　讓我去神源星海，讓我在妳的操控下，去毀滅掉了神源星海內，第五海……這個暗晨壹百八十大界的壹處明顯是傳送點的地方。
　　我不知道妳為何如此，但我能想到，妳是要讓逆聖與暗晨兩大陣營，在三荒大界內或者是外，展開壹場前所未有的大戰。
　　妳是在復仇，妳是在要崛起塑冥，妳……能說出這是為了我麽？”蘇銘笑了，那笑容帶著深深的苦澀，如在嘲笑，他嘲笑的不是蘇軒衣，而是自己。
　　“從死走向生，這是妳可以最終界開詛咒的唯壹道路。”許久，蘇軒衣輕聲開口。
　　“這道路，是妳給我的麽？”蘇銘看著蘇軒衣的背影，言辭漸漸冷漠。
　　“妳還小，妳不懂……”半晌之後，蘇軒衣輕嘆壹聲，聲音裏也帶著苦澀。
　　“等妳什麽時候明白了，沒有族，哪有家這個道理後，妳會理解我的，妳會真正的明白我的。”
　　“沒有家，哪有族？”蘇銘沈默片刻，反問壹句。
　　“妳若執意要恨我，妳可以恨，我所做的壹切，的確不是為了妳，我是為了我們整個塑冥族！”蘇軒衣身子顫抖，喃喃開口。
　　“我恨妳什麽？”蘇銘搖了搖頭。
　　“我恨妳在我需要妳的時候，在我看到其他人有爸爸媽媽時，妳不在我身邊麽？我的怨氣的確很深，但我不是當年的孩童，我只是壹時的情緒變化，可實際上……我恨妳什麽？
　　我恨妳擺弄了我的人生？我的人生本就是妳給的，我拿什麽來恨妳。
　　我恨妳不在我身邊？我已習慣了孤獨，習慣了迷茫，我還能恨什麽。
　　我恨妳……為了崛起塑冥族，犧牲了妳的妻子麽？”蘇銘說到這裏，眼中流下了淚水，這淚水劃過臉頰，折射出蘇銘的悲傷。
　　這句話在說出的剎那，蘇軒衣那裏身體猛的壹顫。
　　“我不小了，壹直孤獨的我，很早就學會了通過蛛絲馬跡，去分析壹件事情，只是我不願意去深想，我不願意。
　　知道為什麽我要帶走第五烘爐，為什麽我不會將他留給妳，不是因妳讓它成為屬於我，而是妳不願意去面對，妳不願意去看到第五烘爐。
　　我的母親，她哪怕是死去，也要抱著懷裏的嬰兒，此事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出奇之處，但……她抱著我，孤獨的漂浮在星空內，她要保護我，這種潛意識的保護，她防範的是誰？”
　　蘇軒衣那裏傳出了濃重的呼吸，他的身體顫抖的越加劇烈，顯然此刻的內心極為不平靜，更是在他四周有無數虛無碎滅。
　　“她防範的是妳，她哪怕是死，也要帶著我離開妳的身邊，我的父親，妳真的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麽？”
　　“那是壹個意外！！”蘇軒衣第壹次，向著蘇銘傳出了壹聲低吼，這吼聲回蕩間，蘇銘身軀驟然向後倒卷，噴出了壹口鮮血。
　　“意外……就當是意外好了，我能恨妳什麽，她是妳的妻子，妳又將她放入第五烘爐，要將其復活。
　　所以，我沒有恨，我只有怨。因為她是妳的妻子，因為妳是我的父親，我拿什麽來恨？我只能帶走第五烘爐，不讓妳接近……”蘇銘擦去嘴角的鮮血，淡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