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名震東荒 第725章 二師兄與子煙

　　海風帶著壹股腥味，在拍擊礁石中散出，與這青草的芳香融合在壹起，形成了壹股海邊特有的氣味，若熟悉的人會喜歡，不熟悉的人會覺得有些難聞。
　　方滄蘭顯然已經熟悉，她站在蘇銘的身邊，幫助蘇銘整理了壹下衣衫後，望著遠處的天邊，安靜的沒有說話。
　　她知道蘇銘喜歡靜。
　　“此行之後，我會去壹趟西盟。”許久，蘇銘緩緩開口。
　　“嗯。”方滄蘭輕聲的點了點頭。
　　蘇銘轉過頭，看著方滄蘭，這個女子不如雨萱美麗，但她的寧靜給人壹種很舒服的感覺，這是雨萱沒有的。
　　“還回來麽？”方滄蘭睫毛輕動，壹樣看向了蘇銘。
　　“或許會，或許不會。”蘇銘沈默片刻，平靜的說道。
　　“無論妳回不回來，我都會在這裏，如果有壹天妳累了，就來這裏歇息，如果那壹天我已經不在了，我的魂也會在這裏，陪伴著妳。”方滄蘭輕聲說道，那聲音裏透出壹股執著，還有壹種灑脫。
　　執著的是她在這裏的存在，灑脫的是她當年拒絕了蘇銘不是處於情的陪同。
　　蘇銘沒有說話，而是看著遠處的天地。
　　可這與方滄蘭的寧靜，卻在片刻後，被壹聲聲若龍吼般的……犬吠，打斷。
　　那是土狗跑到了這裏，壹臉委屈無奈的，向著天空叫喚著，它的身邊雨萱背著小手，笑瞇瞇的站在那裏，不時的踢那土狗幾腳，讓這土狗叫聲更加響亮。
　　當蘇銘與方滄蘭回頭看去時，那少女伸了伸舌頭，壹副不好意思的俏模樣。
　　“哎呀，這土狗也不知怎麽了，不聽話的壹直叫喚，沒打擾到妳們吧？”雨萱眨了眨眼，看向蘇銘與方滄蘭，話語間，又踢了那土狗壹腳。
　　蘇銘眉頭皺起，壹旁的方滄蘭則是溫柔的壹笑，看著那少女，輕聲開口。
　　“這位妹妹是？”
　　“前輩妳好，晚輩雨萱，是……是蘇銘的未婚妻。”雨萱臉上露出羞澀。
　　方滄蘭壹怔，隨後笑容不變，看了看蘇銘。
　　“是二師兄給人家證婚，過段日子就過門了，到時候前輩要來喝喜酒啊，早就聽蘇郎說起過前輩，今日壹見……”雨萱帶著羞澀，更有天真浪漫，輕聲話語時，還沒等說完，蘇銘那裏已經取出了那根頭發，使得雨萱話語立刻壹頓。
　　方滄蘭微微壹笑，打量了雨萱幾眼，上前親密的挽住蘇銘的手臂，側著頭，再次看向雨萱時，笑容若花朵盛開般。
　　“那麽恭喜雨萱妹妹了，恩，到時候我壹定會去喝喜酒的，不過現在我要和妳未婚夫說些私事，妳避開壹下好麽。”
　　蘇銘苦笑，這還是他第壹次看到方滄蘭這樣的表情，那雖說是在微笑，可笑容裏，卻是隱隱帶著鋒利。
　　在雨萱與方滄蘭二人言辭相對，蘇銘苦笑之時，遠處的另壹座山峰上，子煙強忍著眼淚，臉上露出微笑，看著二師兄。
　　二師兄的側臉，在陽光下，他望著子煙，漸漸壹樣微笑起來。
　　只是這二人的笑，都帶著壹縷惆悵，壹縷說不出的回憶，如多年不見的好友，藏著以往的美好，再次相見時，那種不是陌生人的陌生人。
　　“妳當年在第九峰，真的喜歡我麽？”子煙笑著輕聲開口。
　　“的確是喜歡啊，可是……妳看到我就趕緊避開，讓我連表白的機會都沒有。”二師兄幹咳壹聲，換了壹下位置，讓陽光映照在自己另壹邊的側臉上。
　　看到二師兄這個樣子，子煙掩口笑了起來，那笑聲很是快樂，仿佛回到了當年。
　　“其實我壹直就想和妳說……妳讓陽光照在側臉上的樣子……很難看的。”子煙掩口在那笑聲中說道。
　　二師兄摸了摸面孔，又調整了壹下角度，側頭看向子煙。
　　“這樣呢？”
　　“壹樣難看。”
　　“那這樣呢？”
　　“還是難看。”
　　“可我看小師弟當年也是這樣啊。”二師兄連續換了好幾次角度，最終嘆了口氣。
　　“其實妳微笑的時候，溫和的神情，柔和的目光，要比方才好看很多。”子煙看著二師兄，笑聲中打趣道。
　　她變了，變的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姑娘，成熟的風韻在她的身上顯露，就連話語中，也比曾經大方了不少。
　　看著開心的子煙，二師兄眼前似出現了恍惚，依稀間，那個在第九峰上的少女，與如今的子煙，漸漸在重疊中，又慢慢的分開，有相似的，也有改變的。
　　在二師兄的目光下，子煙漸漸低下了頭，她的笑容哪怕再燦爛，也都是壹種遮蓋其內心的表情，她不想，尤其是不想讓蘇銘的二師兄，看到自己脆弱的心。
　　二師兄罕見的出現了沈默，以他的性格，沈默的時候很少，但如今，他看著子煙，不知怎地，內心起了刺痛，沈默下來。
　　他豈能看不出子煙要掩飾的，是那歲月裏的滄桑，豈能看不出對方發自內心的那種疲憊，沈默裏，二師兄緩緩地走向子煙。
　　子煙咬著下唇，望著來臨的那如花朵般的男子，直至這男子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那麽的接近，聞著對方身上的那青草的味道，子煙低下了頭。
　　她沒有看到，在她身後很遠的地方，牙木坐在巖壁上，怔怔的看著她，表情裏帶著濃濃的苦澀。
　　“跟我走吧。”二師兄伸出手，擡起子煙的下巴，輕輕地吻在她的額頭。
　　子煙神色恍惚，看著二師兄，許久之後她擡起手，在二師兄的臉上輕輕摸去，搖了搖頭後，退出了幾步。
　　二師兄沈默，看著退後的子煙，嘆了口氣，臉上再次露出了那溫和的微笑。
　　“那麽，祝妳幸福。”說完，他擡起頭，目光落在了遠處巖壁上的牙木那裏，深深的看了壹眼後，轉身，離開了這山峰。
　　在二師兄離去後，子煙整個人似失去了壹切力量，踉蹌的退後幾步，眼淚從眼角流下，方才那壹瞬，她想要去答應，但……她不能。
　　子煙知道，記憶的過去，已經成為了過去，壹切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她與蘇銘的二師兄，只是壹場心動，那是二師兄的心動，而她……則是在南晨之變的壹系列經歷中，慢慢在那滄桑裏，才對二師兄格外的清晰，那是因為回憶。
　　在回憶裏，因現實的無奈，所以她後悔，但這……已經不是情了。
　　她無法去欺騙自己，也不能去欺騙二師兄。
　　眼淚中，子煙的身邊多出了壹個她熟悉的身影，那是牙木，這些年來無怨無悔的照顧她，遷就她，默默的付出不索求絲毫回報的牙木。
　　“牙木……我們回家吧。”子煙擦去眼淚，看向牙木，看到的是那溫和的目光，那麽的……與二師兄相似。
　　沒有在這南澤島居留太久，第二天清晨時，蘇銘壹行人離去了，在他們的身影於天地間遠去時，方滄蘭如當年壹樣，默默的站在那裏，望著蘇銘的身影消失，她不知道下壹次相見是什麽時候，自己……是否還存在。
　　她知道，蘇銘的心裏有自己，但也僅僅是有而已，那不是情，而是壹種她說不出來的隔膜，似乎與蘇銘之間，總是有這麽壹道溝壑存在，那溝壑是無形的，如同……生與死。
　　“他是壹個無情之人。”
　　方滄蘭的身邊，傳來了壹個平靜的聲音，那是婉秋，她走到方滄蘭的身邊，壹樣看著遠去天空中蘇銘的身影。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壹個無情之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壹個女子可以真正的走入他的內心，除非是……死人。”婉秋淡淡開口。
　　“或許有壹天他會明白，也唯有在他明白之後，他才可能在內心，容納情的存在。”婉秋聲音越來越輕，最終唯有自己可聞。
　　“妳錯了。”方滄蘭搖頭。
　　“他不是無情之人，是他身上背負的事物太多，壓的他內心容納不下其他，因為他的內心壹直是迷茫的。”
　　子煙與牙木，在壹起望著天空蘇銘等人的離去，他們的身後站著壹個沈默的男子，他是子車，在燭九陰體內的這些年，他已經恢復了神智，蘇銘答應過子煙，要幫其找到子車，如今的到來，蘇銘完成了承諾。
　　子車想要繼續跟隨蘇銘，但當他看到他的姐姐時，他選擇了留下。
　　天空中，蘇銘的身邊雨萱騎著土狗，不時的看向蘇銘，內心有些得意，在她的攪亂下，蘇銘與方滄蘭再沒有了獨處的時候，這雨萱想盡了辦法，變換著方式，在這壹天的時間，壹直跟隨著。
　　二師兄恢復了那溫和的樣子，在他的身上看不到惆悵與不開心，可唯有他自己知道，這壹行，他的心出現了要第三次心變的跡象，因壹個女子，因壹次當年的心動。
　　“她喜歡的不是我，也不是她身邊如今的那個男子，而是……溫和的目光，她喜歡的是這目光，因為這目光可以給她溫暖。”二師兄輕嘆。
　　隨著眾人的飛行，穿越了死海，來到了天寒宗所在的島嶼，漸漸地，在那目光的盡頭，蘇銘與二師兄，看到了壹座海中的山峰，看到了那山峰上，站著的壹個高大的身影，那是……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