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北山公墓地處蜀都往北八十裏開外，靠近有著兩千年歷史的偉大水利工程都河堰。
　　公墓三面環山，山上高大古木叢生，郁郁蔥蔥遮天蔽日；壹面近水，這大河乃蜀地命脈，澤被萬民沃土千裏。
　　近幾十年來，北山公墓乃是放眼整個蜀地，甚至西南大地都赫赫有名的墓葬風水寶地，備受蜀地權貴巨富青睞，價格也是水漲船高。
　　越是靠裏的地方，越近龍首，價格呈指數級往上翻。
　　林知書既然決定給沈崇買墓，哪怕他沒名沒分，但好歹也是林家明珠欣欣的親生父親，出手不能磕磣，平白失了身份。
　　等沒多久，老古電話打回來，“林總，現在北山公墓剩下的寶地不多，山腳處還有七十余個，價格從兩百萬到八百萬不等。再往上的，雖然還有十余處，但基本都已被人全款預購下來，您看這……”
　　按照老古的意思，他也沒打聽林知書究竟要葬誰，但肯定不是她家中長輩，否則這事論不到她來安排，山腳處的寶地也就差不多了。
　　不曾想，林知書琢磨陣，說道：“上面被人預購的地處裏，風水最好的是哪家買了？多少錢？”
　　“啊？是綿縣何家前年買的，花了四千九百萬，給何家七十歲的老爺子備的。不過何家老爺子身子骨還硬實，估摸著還得十幾年才能用上。”
　　林知書回憶了壹下，“行，那我考慮壹下，今天之內給妳答復。我認識綿縣何家的人，如果我要的話，我會先和他們溝通。”
　　掛斷電話後，林知書沈吟著。
　　何家買成四千九百萬，自己要橫插壹杠的話，就算別人賣面子，也不可能原價接招，不然人情欠太大，所以至少得漲價到六千萬到七千萬去。
　　她倒不是出不起這錢，個人金庫就綽綽有余，只是這樣龐大的壹筆開支，生性喜歡想太多的她習慣性的要權衡壹下。
　　片刻之後，林知書嘆口氣，買吧。
　　便宜沈崇這混蛋了，不過他生前沒享過壹分鐘富貴，死後倒入了風水寶地，好像也算不上什麽走運的事。
　　從手機裏直接翻出綿縣何氏地產董事長，也就是何家老爺長子的電話，林知書直接打了過去。
　　並未耗費多大功夫，雙方口頭談妥以六千萬的價格轉讓這塊墓地。
　　本來何老大想原價讓給林知書的，但林知書堅決不同意，開價到七千萬，雙方壹番妳來我往，買的人擡價，賣的人壓價，最後折中妥協到六千萬。
　　何老大也沒多為難，除了這塊地，他還有別的稍次壹些的地方，再不濟就繼續尋覓唄。
　　反正老爸身體還好，正不爽他把幾千萬壓在那兒發黴呢，罵他後生晚輩不知長輩創業艱辛，幾千萬壹年利息都得多少？
　　另外，雖然是漲價賣，但讓出風水寶地的人情可做不得假，這可不是壹頓飯的小人情。
　　全蜀地想賣林知書人情的人多了，別人排著隊也輪不到機會。
　　他就是略感詫異，最近沒聽說林總家裏有哪位長輩身體不行了啊。
　　當時林總只表示是對她特別重要的人，但身份不便明說，何老大也就沒多問。
　　林知書打完這兩個電話後，欣欣卻又下來了，看來想爸爸這事已成了她的執念，動畫片都沒法轉移註意力。
　　看著女兒那欲言又止，想說話，卻又因為面對自己而緊張委屈恐懼的樣子，林知書不由得壹陣心疼。
　　她抱住欣欣，把臉蛋貼在女兒頭頂，輕聲說道：“欣欣對不起，媽媽剛才不該給妳生氣。媽媽給妳道歉。”
　　欣欣嗯嗯兩聲，終於不那麽怕，乖巧道：“媽媽不要生氣，是欣欣不乖。媽媽工作辛苦了，欣欣不該打擾媽媽的。”
　　欣欣這麽懂事，更讓林知書心裏難受，慚愧。
　　壹直以來，她陪欣欣的時間都很少很少，總是忙於工作，忙於生意，不是飛在天上，就是呆在公司。
　　即便回到家裏也沒什麽空閑陪她玩，總將她扔給蔣玉，讓蔣玉帶著她學這樣，學那樣，而自己被困在那由壹份又壹份合同、文件、數據報表、會議紀要等等繁忙公務組成的牢籠之中。
　　她與在客廳玩耍的欣欣雖只有壹墻之隔，但心靈上卻仿佛相距萬裏。
　　這大概也是在欣欣幼小單純的心靈中，對蔣玉甚至比對自己更親近的根本原因吧。
　　以前，雖然欣欣和沈崇見面的機會不多，但總歸是她心中的壹個期待，沈崇也能幫自己稍微分擔壹些。
　　可從今往後，欣欣除了自己，真就沒有什麽寄托了。
　　林知書抱得更緊了，“媽媽不生氣，欣欣妳以後也要開開心心的，好不好？”
　　她懷中的欣欣又說道：“媽媽也要開開心心，欣欣可以不要……不要爸爸……”
　　林知書垂頭看著女兒這口是心非的樣子，為了哄自己高興，她才五歲就學會撒謊了。
　　“小孩子撒謊不好，鼻子會變長的。”
　　欣欣緊張的摸著自己的鼻子，“啊，那我還是想爸爸！”
　　林知書又嘆氣，妳想有什麽用呢，現在誰都找不到妳爸爸。
　　算了，讓她死心吧。
　　“吶，媽媽現在就給爸爸打電話，但是，欣欣妳要做好心理準備，打不通的哦。”
　　欣欣聽話的點頭，“哦也！好的好的，今天打不通，明天再打呀。”
　　林知書苦笑壹陣，撥通沈崇的號碼。
　　另壹邊，正坐在公交車上的沈崇低頭看見林知書的來電，上次他就已經把這號碼存下來了。
　　沈崇相當驚詫，是欣欣想自己了嗎？
　　可怎麽會是林知書親自打來，不應該是蔣玉和我聯系嗎？
　　我懂了，肯定前幾天她們發現聯系不上我，林知書正在暴走中，隔段時間就給我敲壹個。
　　沈崇感覺心裏涼颼颼的，總擔心接通之後就得挨噴。
　　電話另壹邊，林知書也很蒙圈。
　　提示音和前幾天不壹樣了？
　　之前壹直是“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現在卻是正常的待接聽嘟嘟提示音。
　　怎麽回事？
　　沈崇妳這混蛋到底怎麽回事！
　　另壹頭，混蛋沈先生正猶豫著，這電話我是接還是不接呢？
　　接了肯定挨噴，不接又沒辦法聽寶貝女兒的聲音，好痛苦，好糾結。
　　還有，接通之後多半得先和林知書說話，按照接電話的套路，我應該先稱呼對方。
　　那我該怎麽稱呼呢？
　　林小姐？
　　不行，太生疏，那畢竟是自家的孩子媽。
　　林女士？
　　更生疏了！
　　知書？
　　這太親昵了吧，大家又不是很熟。
　　老林？
　　我可能會被打。
　　他只覺得處境太尷尬，關系說遠呢，絕對不遠，自家女兒親媽呢，說近呢，感覺上又完全不對味。
　　在短短幾秒鐘內，沈崇內心戲簡直多到能構成回憶殺。
　　電話另壹邊，林知書比他也好不到哪兒去，她已經咬牙切齒起來，臉上掛著復雜難明至極的表情，像是在笑，但又像在磨牙。
　　不清楚她是開心還是憤怒，又或是別的什麽。
　　倒是欣欣正壹無所知滿臉期待的伸長脖子打量手機屏幕，心裏好似在默默召喚，爸爸接電話呀！快接電話呀！
　　突然，嘟嘟提示音陡然壹變。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不方便接聽您的電話，請稍後再撥。”
　　林知書瞪眼。
　　掛了？
　　他居然又掛我電話？
　　又或者是別人掛的？
　　到底是誰！
　　欣欣難掩失望，“爸爸好像在忙哎。”
　　就在此時，短信鈴聲再響。
　　林知書熟悉這個套路，趕緊打開短信壹看。
　　“妳的微信號是妳手機號碼吧？我加妳微信了。”
　　他這到底什麽意思？
　　林知書還沒反應過來呢，短信鈴聲再響，沈崇又發來短信。
　　“妳拒絕添加好友，這是我的號碼，135XXXXXXXX，妳加我。”
　　看著這短信，林總日常加戲ing~
　　他是已經奄奄壹息，氣若遊絲了？
　　所以不想讓我和欣欣在電話裏聽到他虛弱的聲音，想打字做最後的告別？
　　林總眼眶濕潤中，淚目。
　　“奄奄壹息”的沈崇正坐在公交車上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艾瑪，我怎麽這麽聰明，接電話幹什麽呀。
　　直接開微信視頻啊！
　　這樣不但能聽到寶貝女兒的聲音，還能趁機偷看寶貝女兒。
　　雖然大家不是很熟，但妳畢竟是我女兒的媽，這會兒又不是睡覺洗澡的時間，開個微信視頻，不過分吧？
　　最重要的，只要欣欣看見自己的臉，肯定會搶手機，那林知書再怎麽發飆，總不好當著女兒的面對著手機噴吧？
　　還有，直接開視頻，裝出很熟絡的樣子，就能順利規避掉稱謂的問題了呀。
　　沈崇美美的傻笑著，我真機智。